第五十节权利锋芒,阴谋暗影

第五十节权利锋芒,阴谋暗影

“我实在不明白,夏晴岚会什么要对付我。”我摇了摇头,叹道:“不过现下我心里有了底,就算她有这样的心思,也不会任她对付我了。”紫鸳却有些释然地微笑:“姑娘能这般想,那是最好不过了。”我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紫鸳的意思,微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如今明白这个道理,所幸还不算晚。就算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吧。”我想要让普安王知道,我有留在宫中的价值,首先第一步,我必须要靠着自己的能力,安稳地在宫中生活下去。

若我连自保也不能够,又何谈扶住普安王呢。我忽然想起了爹爹以前教导我的话,宫廷是一个复杂的地方。

以前我总是以为,所谓的复杂,便是指的权利锋芒,阴谋暗影。所谓簏读兵书尽冥搜,为君掌上施权谋,所谓上好权谋,则臣下百吏诞诈之人乘是而后欺,不过是为君者翻云覆雨等闲间,为臣者或营营役役,或临深履薄。

明面上的,是一道道措辞谨慎的奏章,背后隐着的,是笔墨言语中的机锋。

你来我往,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一场翻覆成败的斗争,没有硝烟,却依旧能够厮杀到绝地。

我以为的复杂,虽然已经足够复杂到让我难以想象,却也是仅此而已。

我没有想到的是,朝堂之外,君臣之外,权谋之外,还有这样的斗争——它在后宫上演,有后妃、女官与宫人们参与其中,同样充满着厮杀与血腥。

而这,就是我要生存下去的地方。只是,我还是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个问题。

对镜卸妆,看着镜中的自己,恍然发现自己的脸颊果然是有些消瘦了。

跟着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个多时辰之前,恩平郡王对我说的话,不到一个月,你瘦了这么多。

心中不由得又有些羞恼,恩平郡王于我可以说是有救命之恩的,也不止是帮了我一次,但不知为何,想到他说话的语气态度,却总是有些难言的恼意。

嗯,恩平郡王的目光向来锐利,他看出我消瘦了。那么普安郡王呢?他淡然的目光从我脸上略过,是否也是发现了我不佳的状态,以至于,说出宫中不适合我的话呢?

想通了这一点,我不禁对着镜子轻轻一笑。换做另外一个人,看见我端午节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瘦了许多,任谁也会觉得我不适合吧。

而事实上,从进宫到现在的我,也当真是不适合宫中的生活。只是以后,我不会再这般掉以轻心了。

躺在榻上,望着窗外院中朦胧的灯影,渐渐就要入睡。忽然灯影一黯,隔着我房间的窗纱透过来的微暗的黄光,便消失了。

那灯笼是挂在屋檐之下的,黄昏之后便点在那里,待第二日清晨起来被撤下。

想必是灯笼里面的蜡烛恰好燃尽了,所以才没有了光亮。这本不是一件值得留意的事,我也没有在意。

闭上眼又要睡去的时候,脑中却忽然一个激灵。我不由得一下子坐了起来。

灯笼……难道,那天晚上是……我顿时睡意全无,披衣起身,轻轻推来卧房门,立在房檐之下,望着那盏熄灭的灯笼默然。

身后忽然有轻细的脚步声,继而一个声音轻轻道:“姑娘,我来换灯。”果然是墨鸰。

虽然在宫中住了这么一段时间,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机警,我这么轻微的动静,她仍然听到了。

我摇头道:“不必了,明天再换就好。”墨鸰答应了,见我不语,便也陪我静静站着。

我满心都是那一个念头,几乎便要忍不住跟墨鸰说了,可是就在话要出口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墨鸰的身份,硬生生将要说的话忍住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首当其冲的一个人,就要是墨鸰了吗?是不是因为我要在这宋宫中立足,我要扶住的人是大宋的郡王,我要探查的是大宋的国事,所以我与墨鸰之间的信任,就要从此被罔视了?

这种信任,是我们在被拦路的黑衣人围困的那天晚上,墨鸰用生命换来的、而我也愿意用生命维护的信任。

想到墨鸰倒下去的那一刻直直看着我的眼神,我对她的顾忌,便无论如何不能坚决。

只是这件事,委实牵涉重大……心中反复地犹豫不决,便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姑娘,是有什么事吗?”墨鸰清冷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回头看着墨鸰,夜色昏黑,我却仍是看得到墨鸰漆黑的眸子,仍是那般直直地望着我。

心中忽地一震,我忍不住开口道:“墨鸰……”

“是。”

“你……”刚刚吐出一个字,我却又生生忍住。我真的很想问一句,墨鸰,你跟在我身边,究竟有没有什么目的。

即便我决定了,以后在宫中过步步为营的生活,要有一份防人之心;即便是刚才想到了那般重大的事情,我第一个反应,还是要跟你说啊。

只因为,我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默认并习惯了你的存在,并渐渐忽视了你的来历,且有了越发深的信赖。

可是,墨鸰,我还是不知道,你跟在我身边,是否还有别的目的。

“墨鸰……”我又是一声轻呼。

“是。”墨鸰的回应,永远是这般简单,但只要我开口,她便一定会回应。

我想墨鸰一定不知道,她的名字,是怎样的意味。若非那天紫鸳那天因为墨鸰的事情与我争执,若非那天紫鸳说那句

“其实从姑娘你给她取这个名字起,我就知道,她在姑娘心中的分量”,我竟是一直没有发现,原来当初我看似不着意间给墨鸰取的名字,竟然有着这般心意在其中。

凤仪,鸣鹤,婉鹛,回雁……紫鸳……然后,是墨鸰。我家到了我这一辈,正是鸟字辈。

父亲给姐姐和我分别取了凤仪与鸣鹤,而我,则给两个妹妹取了婉鹛和回雁。

后来我带着紫鸳流浪的路上,与紫鸳结义,给她改了名字叫

“紫鸳”。当然,还有一个语燕。那不过是在完颜雍王爷的别院中,我结识的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我因为说她说起话来声音欢快如同燕语,故而给她取名叫做语燕,但一年多的相处,渐渐有了亲人情分,语燕两字,倒成了贴切的巧合。

只有墨鸰,是我在不经意间,便将感情注进了她的名字。想不到,刚刚决意要在这宫中立足,便遇上了这样的纠结之事。

终究还是未曾说出什么,便与墨鸰分别回房休息了。第二日黄昏,我带着紫鸳远远地从横波桥一带经过。

竹林旁的小道上,素白色的纱灯已经点上,小巧的纱灯,并不明亮,从远处看来,几乎便像是竹林旁的几点萤光。

不显眼,不突兀,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但是我知道,天黑的时候从竹林边经过,脚下的路,便不再是一片茫然了。

“姑娘,看看什么呢?你还在想那个人是不是夏晴岚?”紫鸳问道。紫鸳也算细心,却也没有在意远处竹林旁的那些光亮。

我摇了摇头:“是不是她,都不关紧了。”是的,那天从小道上跑开的是不是夏晴岚,已经不关紧了。

我更在意的,是竹林里面的那个人。若我没有猜错,那个人,是皇上。

就是这样一个突然的意识,让我昨天晚上震惊不已。也就是这样一个发现,让我纠结了许久,不知道是否要告诉墨鸰。

我没有告诉墨鸰,也没有告诉紫鸳。我只是想,现在,还不是时候。前途多有困厄,在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确定能够保护我身边的这些人的时候,我还不能对她们说,蕙儿便是眼前极好的例子,正是殷鉴不远。

而那天晚上的情形,我也并没有全部得知。跑开的人是否便是夏晴岚?

如果是,她是否知道皇上在竹林中?皇上又是否知道我与紫鸳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种种困惑,我若自己也不能想明白,又怎么跟她们说清楚呢?徒然惹得她们为我担心罢了。

再到夏晴岚那里去探视,房舍前的回廊上飘来阵阵药香,看来是已经请了医官诊视过了。

夏晴岚的丫鬟见到我,忙走上前来,行了礼低声道:“我家姑娘睡下了。”我略觉诧异:“怎么这个时候睡了?”

“昨天听谢姑娘你说了,今天一早我家姑娘便让我去请了医官。医官看了说姑娘伤的挺严重的,脚骨有些错了位,开了内服外用的药。后来一个在医官院侍奉的娘子来了,便给姑娘正了正骨。敷上了药。不过正骨很疼,姑娘满头大汗,脸色都发白了。好容易熬了过去,这会儿刚刚睡着了。”小丫鬟说道。

因为夏晴岚的伤在脚上,所以医官只是诊视开药,正骨的工作,由医官们来多有不便,还是交给了宫中有年纪有经验的娘子们,这也是宫中的规矩。

我点头道:“让你家姑娘好生休息,我再来看她吧。”

“谢姑娘,还要麻烦你十六那天去帮我家姑娘告个假,医官说要休息半月才行。”

“我知道了,让她放心吧。这段时间她们尚寝局也不忙的。”我道:“只是明天的乞巧节,你家姑娘却不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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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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