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睡了五年来最香甜的一觉,醒来时,许流年望着窗外红彤彤的太阳矫情的感叹,原来睡觉的滋味如此美好。
过去五年,最初的日子,山区里地狱般的日子纠缠着她,后来逃出来了,又寻思着怎么报仇,整晚整晚失眠,正常地睡一觉对她来说比登天还难。
“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房门被推开,程迩然原来蹑手蹑脚的,看到她醒了,咧嘴一笑,朝床上扑过来,小猪拱圈一样乱拱一气。
“你想把我弄死啊?”许流年翻白眼,攥起他头发往上拖,磨牙,“我周身骨头都要散了,离我远点。”
“不要紧,高级按摩师在这里。”程迩然笑得灿烂,腰间浴巾掉了也不以为意,重重啃了许流年一口,坐起来卖力给她揉按肌肉。
五年前经常按的,指法专业熟练。
那年,他们的第一次,他不知克制,事后她周身青紫,浑身骨头散了架似无法动弹,他心疼不过,当天跑去学按摩,现学现卖给她按摩,后来,给她按摩就成了他们之间的保留节目。
周身肌肉放松,心口的疼痛加剧,许流年猛一下将程迩然推倒,赤红着眼,失控的母狮子一样骑到他身上,捶打啃咬抓挠。
“流年……”程迩然喊,抬手抵挡,又很快松开。
血腥味在空气中晕开,程迩然白皙的肌肤染了点点红梅的鲜艳,许流年忽然脱力,撕打的动作戛然而止,跌倒下去,仰面朝天,直愣愣望着天花板。
“流年,对不起……”程迩然道歉,将她揽进怀里,温柔而坚定地吻她,“以后,有我在,没谁可以伤害你。”
“伤害我最深的就是你。”许流年在心中说,面上璨然一笑,妖娆妩媚,“去做饭,我洗漱了就要吃饭。”
卫浴间还是她喜欢的牌子的洗漱用品,一人一套,五年的时间,似乎她从没离开过。
卧室里有一排占了一面墙的衣柜,只有一个柜子是程迩然的衣服,其他的都是她的,这五年他又添置了不少,许流年看了看,挑了一条葱绿色手工丝绣茉莉花无袖旗袍。
小时候看电影,最喜欢里面旧上海的女人,别样婀娜的身材,摇曳的旗袍裙摆像起伏的水波,程迩然听她说后笑道,要旗袍还不简单,丝绣珠绣开叉高领,软绸雪纺轻纱,想要什么就给她买什么。
说这话那年,程迩然十二岁,而她十三岁。
那时的他们,懵懂天真,每天手牵着手上学,手牵着手放学,同学取笑,说她是程迩然的小媳妇,程迩然挺起并不结实的胸膛,哼了哼,说:“知道流年是我媳妇就好,不准你们看流年。”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那样美好的日子,流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许流年给自己一圈一圈盘发,把一头浓密乌黑的头发在左侧卷出麻花辫,而后用蕾丝蝴蝶结发卡别住。
镜子里的女人清新甜美,二十七岁,却有着十七少女的明净清澈,水汪汪的大眼睛盈荡着秋水,透着蜜糖的甜软味道,许流年如愿看到,进来喊她吃早餐的程迩然眸光沉黯,呼吸在瞬间急促。
还好,自己对他的吸引力没有因为离开五年而减淡,报仇的计划要实行看来不难。
程迩然进车库开车的空当,许流年掏出手机给邵碧青发信息。
“姨,我是流年,我现在要和迩然去领结婚证。”
日头猛烈,站在廊下眼睛也被晃得生疼,手机屏的亮度也有些高,十几个字的信息,许流年编完了,按下发送键后,眼睛涩痛得合不上睁不开,麻了僵了。
许流年在民政局大楼外面看到邵碧青。
阳光熠熠,阳光下年已五十的邵碧青一如当年许流年初见她时的样子,美丽动人,高雅端庄。
视线相触的瞬间,邵碧青眼光如刀,锋利地朝许流年直直刺过来,许流年淡笑,挽着程迩然的手臂,平静地走了过去。
“迩然,不要和流年结婚,她不安好心,她跟妈当年嫁给许得福是一样的心思。”邵碧青眼眶红红看程迩然。
“不管流年是什么心思,我愿意。”程迩然冷冷道,脚步没半分迟滞。
五年前,他们用程振海的车祸阻止程迩然和她私奔,五年后的今天,不知她会有什么办法阻止,许流年微微笑,无限期待。
“迩然,妈给你跪下,妈求你了。”邵碧青在背后嘶声喊,扑咚一声,她跪了下去。
钝器划过钢板的声音,尖锐刺耳,听得人胳膊起鸡皮疙瘩。
程迩然脚步滞了一下。
周围匆匆忽行走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着母亲跪地哀求儿子的意外状况,盛夏的暑热也因安静而透着寒意。
“流年,我们走吧。”片刻的沉默,程迩然没有回头,拉起许流年若无其事往里走。
“迩然……”邵碧青扑伏地上,失声痛哭。
“要不,咱们以后再来。”许流年悄声说,整个人趴靠到程迩然身上。
“不!今天就是天塌下来,我也要把咱们的结婚证领了。”程迩然摇头,拥着许流年腰肢的手臂紧了紧,“我耗不起再一个五年,我也等不了再一个五年。”
两个五年也不过十年,有什么耗不起的,邵碧青为了报仇,可是嫁给她爸许得福十二年,十二年卧薪尝胆,而后才一举扳倒她爸的。
那十二年,她对她爸体贴入微,对她这个仇人之女关怀备至,看着她和程迩然每天嘻嘻哈哈愉快地玩耍亲密无间,她很不好受吧?
大红的本子,照片上两个人头挨着头笑得灿烂。
“流年,你是我老婆了。”程迩然亲吻结婚证,抱起许流年疯了一样旋转。
许流年有些头晕,四周模糊不清,只有程迩然的眼睛出奇的明亮,闪耀着碎钻,波彩流溢。
“庆祝咱们万里长征修成正果,晚上烛光晚餐。”程迩然说,出民政局大门时,他的目光粘粘地落在许流年脸上,对扶着廊柱凄凄看他的邵碧青视而不见。
“我不要烛光晚餐,我想吃肯德基,霞光路那一家。”许流年撅嘴,眼角看到,邵碧青身体震了震。
霞光路那家肯德基是许流年和程迩然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是流年第一次见到邵碧青的方。
当年,六岁的小流年第一次见邵碧青,仰起头看着她许久,糯声说:“阿姨,你真漂亮,你做我妈妈可以吗?”
许流年后来想,邵碧青是不是听了她这句话后,才动了嫁给她爸卧薪尝胆报仇的念头。
当年的小流年和邵碧青说完了惊人的话语后,没有缠问邵碧青答案,她被邵碧青身边的程迩然吸住了目光。
其时程迩然刚五岁,长得极漂亮,柔软的微带天然卷的头发,白皙的皮肤,眼珠是浅浅淡淡的褐色,脸颊不笑时也有两个小酒窝,洋娃娃一样,好可爱,小流年目不转睛看他,在他脸颊浮起米分腻的红晕时,凑上前,用力地啵了一口,大声宣誓:“你长得真漂亮,我长大了要嫁给你。”
这么多年过去,肯德基不知重新装修过多少次,每次格局都改变,很巧的,这时的格局,却是那一年的布局安排。
正是用餐时候,生意很好,满座,程迩然用一张米分红票子跟坐在当年那个座位上的客人换了座。
“你就是在这里向我求婚的!”程迩然促狭地笑。
“我的求婚可是救了你,还不多谢救命恩人?”许流年斜睨他。
那年,程振海因强-奸-罪锒铛入狱,程迩然从天之骄子突然成了瘟疫一样的存在,幼稚园的小朋友在家长的叮嘱下都不跟他玩耍,原来就妒忌他的小朋友甚至朝他吐口水洒沙子,老师怕引火烧身对他也很冷淡,程迩然得了自闭症,在那天遇到她之前,已经有半年不开口说一句话,小流年童稚的喜爱的宣言打开他自闭的心锁,得以恢复正常。
“对对!流年大人大恩大德,小的当以身相报。”程迩然笑,把许流年推到座位上坐下,自己去收银台那边点餐,一路走,不时回头,洁白的牙齿在灯光下灼灼生辉。
洋快餐没营养又容易令小孩发胖,卡路里太高,可是,还有很多人趋之若骛,童年少年,许流年最喜欢的就是吃肯德基,程迩然喜欢拿了薯条醮了蕃茄酱喂她,眼下也同样。
一个男人,英俊漂亮的男人,事业有成的男人,眼里只有你,含笑看着你,极有耐心且兴致勃勃地拿薯条一根一根喂进你嘴里,那是什么滋味?
两情缱绻时是甜,满腔仇恨时,是折磨!
“吃过饭我们喊一班同学去唱k怎么样?”程迩然兴致勃勃问,迫不及待想把领了结婚证的事宣扬出去。
“好啊,记得把孟子梓喊上。”许流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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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琅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