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阴谋起(中)
到了自己的院子外,就看到屋里的婆子已经乱成了一团,一起跟来的贾敬贾珍父子,本来还想着将贾赦送到便找个借口避出去,但看这个样子还真是出大事了,贾敬身为族长,于情于理都走不了,只能悄声叮嘱贾珍,让他将他母亲请过来,看能不能帮的上忙,也是这时候贾敬才发现贾政竟然没有跟过来,不禁心里摇了摇头,虽然说内宅有事小叔子要避嫌,但刚刚那婆子说的那么吓人,作为骨肉至亲,怎么能连面都不露一下呢
贾赦看乱的不行,只能在那里大喊了一声,众人才稍微安静了一下,也终于看到了大爷和族长都过来了,当真是有了主心骨一样,这时候刚刚传话的那个婆子也从后面赶了上来,她是一个说话利落的,这时候更不能废话,只直接说道:“哥儿在花园里荷花池那里落水了,救上来时就已经不好了,太太听到消息之后,惊了胎气,竟然早产。”
贾赦听完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就已经懵在了那里,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贾敬听到之后也好悬没有吓到,但终归是隔得远了一层,见到贾赦这个样子,知道现在靠他是强人所难,只能自己发话道:“这话不清不楚的,哥儿到底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可有去请太医,去请老太太”
“哥儿就在东厢房里,太太身边的人守着,已经拿了帖子去请相熟的王太医,老太太那边也已经派人去叫了”
贾敬听她说完,贾赦还是在那里呆呆的一动不动,只能过去那边搀扶住他,在他耳边说道:“赦兄弟,哥儿还在厢房,咱们先去看看”
听到这话,本来盯着产房门的贾赦才忽然反应过来一样,转身向着长子所住的厢房跑去。
刚一靠近,便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他心里更急,赶忙冲了进去,便看到哥儿正被放平了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再没了往日的调皮,他的奶嬷嬷正守在床边,一边哭一边拿着个帕子给哥儿搽脸,下边还有两个小丫头帮忙递着东西,不过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担心得,手都在抖,小脸上也是泪痕不断。
贾赦却没心思理会这些,大走几步,扑到自己的嫡长子也是现在唯一的儿子贾瑚身边,看着儿子昏迷中还不停抽搐的小身子,再听着对面产房中妻子不断惨叫的声音,心中便不由得一痛,此时贾赦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怨恨,但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怨谁,自己可是刚刚失去了老父啊,难道现在妻子儿子又要
心中虽然满是不详,但到底不敢不忍多想,只能木然的攥着儿子的小手,摩挲着儿子稚嫩的小脸发顶,此情此景,竟然叫人不忍相看。
贾敬探头看了看侄子,知道尚且还活着,心里到底生出一线希望,正好外面报说是老夫人二太太姑奶奶来了,便迎了出去。
贾老夫人是被丫鬟婆子抬过来的,到了小院儿外边下了软轿,也不用别人扶,便拄着拐杖向着里边冲了过来,边冲还边喊着:“老天啊,我可怜的孙子啊,我可怜的儿媳啊,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招了哪路小人啊好生生的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啊”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竟然集体失声了一下,除了还在惨叫着的大太太,竟然有一种落针可闻的感觉。
刚刚从厢房出来的贾敬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贾赦,看到他还是那个样子一动不动的,不由暗松了一口气,应该是没有听到吧
一直都知道这位婶娘是个偏心的,但却不知道竟然如此不待见自己的大儿子,今天被她这么一说,若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整个贾府都不得好,毕竟贾赦还是荣国府的当家人呢
自己虽然是族长,但毕竟是晚辈,这又是人家老娘说儿子,自己好像真还没有插手的地方。
不过,再被老太太闹下去毕竟不好,所以只能干咳两声,赶在老太太再有什么惊人之语前忙过来请安。
贾老夫人也是此时才知道贾敬竟然也在这里,对于这个族长她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只是做足了满目悲伤的样子,嘴里不再说那些让人似是而非的话了。
说到底,贾老夫人虽然心里对这个大儿子大儿媳不满,却也只是在嘴上说一下让他们不好过而已,真要出了什么意外,她还是会心疼的,产房不能进,但一听到说大孙子还躺在床上昏迷着,便也急匆匆的进去看孙子了。
贾敬看到贾政的太太王氏和贾敏也一起过来了,想着这里到底不是自己这个隔房大伯该呆的地方,而且老太爷灵堂那里也离不开人,贾赦又这样,所以和大家打过招呼后便出去了。
半路上碰到赶来的太医,也只是让小厮密切关注一下,有事情及时告知,还要催促一下太太,让赶快赶过来。
却说太医被贾府的人火急火燎的请了来,一开始还没太在意,只以为贾府的主子娇贵,这几天给他们老太爷哭灵,难免会出些事情,但在路上了解了情况后,却是差点被吓到。
这贾家还真是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真是事情一出接一出的出。
当下也不敢怠慢,二门处下了车,便急急忙忙的往贾赦的住处赶来。
等到了院子里,产房那里已经报过一次说是大太太难产,贾母一直守着孙子,王氏和小姑贾敏在外面交集的指挥着下人忙得团团转。
看到王太医进来,也顾不得回避什么的,直接将人让进了厢房里。
王太医过去给哥儿把了脉,又看了看面相眼睑,在身上各处推拿敲了敲。
站起来也有些犯难,这哥儿现在只有五六岁,年纪太小,落水时间太久,已经伤了内里,现在还有一口气已经是当时救治得法了,但能不能真的闯过去,他还真的毫无把握。
沉吟了一会儿,看着贾老夫人和贾赦灼灼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写了个方子,言明要马上熬了给哥儿灌下去,另留了一丸药,讲明这药药性过重,晚上如果哥儿发烧的话,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吃。
做完了这些,到底怕出了事情被怨恨,所以只能反复的说了两遍:“哥儿这次实在是险难,我这里也只能尽人事,行不行还要听天命。如果今晚哥儿发烧,吃了药,到了明早还是不退的话,老夫这里是再没办法;如果哥儿没发烧,明天晚上如果还是不醒的话,老夫这里也是同样的话。哎,府上还是早做准备吧”
这话一出,屋里便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哭声,连一直呆愣愣的贾赦都不禁红了眼眶,身子都哆嗦了起来。
王太医说完这些话,不管贾家人一力挽留,到底告辞了出来。
说起来他与贾家也是老关系,如果真的能够有一分把握,说不得,他都是要尽尽力的,但是这小哥儿实在是凶险,药医不死病,像这种几乎必死的,他实在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