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修)
童唯安礼貌拒绝了几个人的邀舞,拿了支香槟躲到了二楼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楼下舞池中央那对起舞的身影。
林微澄只略施了淡妆的脸清秀可人,一袭白色抹胸小礼服更是衬得她娇俏无比,许承朗大林微澄三岁,五官清隽,眉眼像极了许承则,但许承则气质清冷,从来都让人觉得高不可攀,许承朗却不同,温和亲切,眼角眉梢的笑意看起来让人毫无距离感。
至少这么看起来,是一对璧人。
童唯安正要收回目光,林微澄已经在许承朗的带领下一个转身,她原本就知道童唯安躲在哪里,此时对上她的视线,笑着眨了眨眼,童唯安举起酒杯示意,神色轻松地抿了一口手中的香槟。
两支舞跳完,林微澄挽着许承朗到一旁休息,许承朗有电话要接,道了歉转身去了阳台,林微澄却是松了口气。彼时林景迟已经结束了和一个生意伙伴的寒暄,走了过来。林微澄看他的目光里就带了些审视:“我昨晚进门时走太快了,你和安安姐说什么了?”
林景迟换了杯酒,坐到了她旁边:“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我回头时发现她脸色白的吓人。”林微澄皱了皱眉,“你别总欺负安安姐,她……很不容易的。”
林景迟嗤笑一声:“她活得可比你潇洒多了。”
林微澄的表情却有些沉重:“我有时候闹着和她睡,发现她睡得总是不好,经常做噩梦哭醒,醒了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她也就是平时说话嘴上不饶人,可谁不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至于这么欺负她吗?”
见林景迟只是沉默,林微澄心思却忽然一转,狐疑的看向他:“二哥,你该不会……喜欢安安姐吧?‘爱你就要欺负你’?你也不至于玩儿这么幼稚的手段吧?”
“……那些没营养的爱情以后少看。”林景迟被她的神来之笔噎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横了她一眼,“童唯安在童姨面前是乖巧的侄女,在你面前是成熟的表姐,可你怎么知道真实的她是什么样子?你才多大,你懂什么?”
林微澄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朝二楼童唯安的方向看去:“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你觉得安安姐包藏祸心。可你看她……诶?安安姐人呢?”
这种豪门世家政商云集的地方,从来都是不属于童唯安的世界,她在这种场合永远都觉得呼吸困难,一发现没人注意,赶紧偷溜了出来。她裹了件大衣,拎了瓶香槟,在小花园角落里的秋千上百无聊赖地自斟自饮,可当第三对相携至此的男女被她惊到之后,她终于从善如流的站起身来,朝平时鲜少有外人踏足的玻璃花房走去。
童唯安从小花园出来,沿着小径走了一段,刚绕过一丛小叶女贞做的树墙,就被迎面跑过来的人撞了一个趔趄。
远处的欢声笑语传过来,酒瓶跌碎的哗啦声响并不显得多么突兀,许承朗连忙扶住险些摔倒的童唯安,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刚要走,童唯安已经看清他的脸,眉间微蹙:“你去哪儿?”
“我有个……”许承朗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却在下一秒又反应了过来,他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人: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向来是不怎么记人的,在记忆里搜索之后仍是一无所获。童唯安不等他问出口,先一步开口说道:“我是澄澄的表姐,你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这里?”
许承朗恍然,好脾气地解释:“我有个朋友出了点事,需要我过去一趟。”
童唯安听他语气轻松,顿时气结:“多重要的事儿非要你在今天这种日子亲自去一趟不可?你这么走了你想没想过澄澄要怎么办?”
许承朗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手机却在这时候再次震动出声,他把手机攥在掌心里,并没有接听,却迈步继续朝前走去。童唯安伸手扣住他手腕:“你走之前最好想清楚了,林家面子上过不去,你们许家也未必面上有光!”
许承朗急了,想要甩开她的手,身后一个清冽的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许承朗。“
童唯安回过头,灯光洒在路边的银杏树冠上,投射出巨大的阴影,许承则从光影中走出来,目光如炬,丝毫不把许承朗的焦急看在眼里:“你闹够了吗?“
“哥!“许承朗向来对这个大哥又敬又怕,此时却是不想妥协,“夏珂从小心脏就不好,我……“
许承朗明明觉得自己没有错,然而在许承则冷冷的注视下,原本还理直气壮的声音却还是不自觉的越来越低:“哥,我和夏珂没什么的,但我和她一起长大的,我……我没办法放着她不管。“
童唯安在一旁看戏一般冷冷的笑:“你当你是什么东西,张无忌?“
“你——“许承朗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童唯安还要再说什么,许承则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身上,似笑非笑,她顿时消了音,愤愤地扭过了头。
许承则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地说:“夏珂的事我已经安排人去处理了,可如果她下次再敢以她的病为借口耍什么小把戏,我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她!至于现在——“眼见许承朗还要说什么,他的眼神倏然冷了下来,“你马上给我滚回去。”
看着许承朗黯然走远的身影,童唯安不屑的笑,继续朝花房走去。
“安安。”
在她和许承则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许承则毫无预警地开口叫了她的名字,仍然还是多年前关系亲密时的称呼,童唯安心头一颤,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对方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今天很漂亮。”
童唯安突然就很想哭。
她从不曾想像两人重逢的情景,更何况在她潜意识里,两人即使再见面,也应该和昨天的雨夜里一样,陌生的,疏远的,就仿佛在彼此的生命中从来不曾出现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在自己身边轻描淡写地打招呼说,安安,你今天很漂亮。
可她心里又比谁都清楚,只有曾经爱过对方的人,才有可能是那副模样。
他们不是。
童唯安转过头看着许承则,微眯了眼笑:“谢谢。能被夸奖总归是让人开心的事,尤其对方是许先生这样的人。不过,如果你能好好管教你弟弟,我想我会更开心——许先生。”
“林微澄都未必在乎,你又是何必。”许承则看着她的眼睛,这一次童唯安并没有躲:“如果以后我们家澄澄有给许承朗戴绿帽子的苗头,许先生千万也要记得这么安慰自己。“
许承则对她眼中的冷意不以为意:“真有那么一天,也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明知他这句话没有任何问题,可童唯安仍然忍不住冷笑:“许先生教训的是。“
“脾气越来越坏了。“许承则看着她被风吹得有些红的脸,近乎喟叹。
童唯安的大衣裹得松松垮垮,落拓的很,但她妆容比平时浓重,使得她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变化,尤其微眯了眼笑的时候,精致的五官似乎立刻就有了一种近乎妖媚的风情,再不见往日的干净清爽。
呼吸间还带着清浅酒香的童唯安,让许承则有片刻的失神,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今晚当童唯安穿着贴合身形的黑色深v露背晚装出现的时候,即使她大多数时间都躲在角落喝酒,也仍有不少男人的目光一路追随,直到她趁人不备悄无声息地离了场。
曾经青涩的小姑娘长大了,开始艳光四射。
童唯安裹紧大衣:“我的脾气怎么样,好像还不需要一个曾经的金主来评价。”
空气有瞬间的凝固,而这沉默中的对视,于童唯安而言甚至无异于作战,仿佛她一旦先移开视线,就是输。
“金主么?”许承则薄唇微启,倾身靠得她更近,修长的指尖缓缓沿着她的脸颊下滑,童唯安颤抖着要躲,却被他捏住下巴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和自己额头相抵,“我喜欢你的时候对你足够好,放你走的时候又给了你足够的钱,你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是觉得我这个‘金主’还不够合格么?”
童唯安咬着牙笑,手覆在他的手腕上,缓缓用力,暗红色的指甲几乎掐入他的血肉:“怎么会,如果不是你,也不会有今天的我,看看今天那些男人看我的眼神,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作为你的第一任金主,我是不是应该对你这的感谢感到荣幸?”许承则仿佛对手腕的刺痛全然不觉,唇角的弧度仍在,声音却是一片冰冷,“童唯安,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对我摆脸色。”
童唯安轻笑着松开手,语气微妙:“你也说了我脾气越来越坏,大概是因为后来的金主太宠我了吧——你要知道,宠坏一个人是很容易的。”
许承则离开的时候,童唯安甚至险些以为,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昨夜梦的延续。她昏昏沉沉的在路边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半包烟,倒出一根,手哆嗦的厉害,点了两次才点着,才抽了一口,大颗大颗的眼泪就已经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