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着眼,让自己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周围的光线,慢慢的,眼前之人的容貌便清晰地呈现在了自己的眼中。
这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而且看起来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张开自己干涸地嘴唇,哑声问道:“是姑娘救了我”
闻言,林雁归一怔,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微笑道:“是雁归从天恩寺参加完盂兰法会后,下山的途中,看见世子受伤昏迷在路边,便将世子带了回来。”
她叫雁归这名字似乎也有些熟悉。
对了。母亲有一门远房亲戚,似乎有个女儿,便叫林雁归。
赵斐越看她越像那林雁归,便出声问道:“姑娘可是姓林”
林雁归一怔。没想到赵斐居然还记得自己,心中一阵欢喜,忙点头笑道:“小女子正是林雁归,曾经与祖母去过燕王府几回,有幸见过世子,在下山途中,才会认出世子来的。”
闻言,赵斐点了点头,又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自己带了两个侍卫来九云山,原本打算去参加得高望重的善航大师所主持的盂兰法会,可没想到在半途居然被人设伏加害,肩上挨了一刀不说,那两个忠心的侍卫为了掩护他逃走,还双双送了命。
想到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贴身侍卫就这么没了,他心里一阵难过。
到底是谁想害自己呢是那想要取自己而代之的庶弟,还是与燕王府一向不对付的老伯父齐王
一想到这里,他便觉得头痛欲裂。
看着赵斐面色有些痛苦,林雁归忙紧张地问道:“世子,怎么啦是肩上的伤又疼了吗”
赵斐现在也不想多说话,便胡乱地点了两下头,应道:“嗯。”
“那雁归先服侍世子服药吧”林雁归赶忙说道,“药早先已经熬好,冷了好一会儿,现在服正适合。”
“好。”赵斐点了点头,“有劳雁归姑娘。”
“世子不必客气。”林雁归浅笑道,然后又回过头,对着淡菊吩咐道,“淡菊,世子现在身子还没什么力,你将世子扶起来。”
“是,姑娘。”淡菊应了一声,赶紧走上前,将赵斐扶坐在了床上。
林雁归从桌上拿起药碗,用碗中的小瓷勺轻轻搅了一下药汁,然后盛了一勺药汁,抬起手,将小瓷勺放在唇边吹了吹,感觉勺中的药汁已经不烫了,这才将瓷勺慢慢送到赵斐的唇边,喂他服药。
见林雁归亲自喂自己服药,赵斐怔了一下。可现在自己身体虚弱,也顾不得讲究那么多,便张嘴将瓷勺中的药汁饮了下去。
药汁刚含进嘴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闪了一下。
这情景好熟悉,似乎还有什么人,对他做过这样的事。
对了,在一辆马车的车厢内,也有一位女子,这般喂他喝过水。
慢慢地,那段若隐若现的记忆,慢慢跃出了他的脑海。
在马车里,当时他已经有些清醒了。只是想要动,却是浑身无力,动弹不得;想要说话,却只能发现微弱的气声;想要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只能隐约看见外面的世界。
他记得,当时喂自己饮水的姑娘,一身紫色的衣衫,可是却用白色的丝巾将自己的脸遮了起来,让自己根本看不到她的模样。
那蒙着面的姑娘,便是眼前的林雁归吗
他抬起仔细看了看林雁归,觉得她身姿似乎又与那姑娘不一样。
对了,自己没能见到那女子的容貌,但她的丫鬟并未蒙面,还凑到自己眼前看过自己。到现在,他还隐隐记得那丫鬟的面容。
想到这里,他扭过头,看了身后淡菊一眼,人不禁一怔。
这丫鬟,并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
见赵斐紧盯着淡菊,林雁归心一紧,忙出声问道:“世子,是有什么吩咐淡菊的吗”
“淡菊”赵斐愣了愣。
他半昏半醒之时,听到女子唤过那丫鬟的名字,虽然现在记不清到底叫什么,但他确定,那丫鬟绝对不叫淡菊。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一切,是自己昏迷时做的梦吗
那女子,只是自己的梦中之人吗
可为何又如此真实,像是实实在在发生过一般
他有些不甘心,抬头望着林雁归,双目炯炯,问道“雁归姑娘,你去天恩寺,便是带着淡菊一起去的吗”
“是啊。”林雁归心里一阵紧张。她掩饰地笑了笑,微回答道,“世子问这干嘛”
听林雁归这么一说,赵斐微微一怔。那女子不是林雁归,丫鬟也不是淡菊。难道真是自己记错了,将梦中所见当成了现实。
他定了定心神,淡淡笑了笑:“无事,只是你与淡菊一起救了我,日后定是要打赏她的。”
听赵斐这么说,林雁归心里松了一口气,笑道:“世子客气了。”
饮完了药,赵斐说道:“对了,我有些乏了,想歇息一下。”
“那世子这便歇息吧。”林雁归赶紧起身将赵斐扶着,让他慢慢躺了下去。
赵斐似乎疲倦至极,一躺下便闭上眼睛。
林雁归小心地替他掖好被子。
林雁归靠近他的时候,赵斐闻到她身上发出一阵女儿家的馨香气息。
记得那女子身上,似乎也有一种特别的女儿香,那味道,比林雁归身上的好闻。
在梦中,她用绣帕替自己抹汗时,他闻到了她身上的气息。
对了,抹汗
赵斐想到这里,一下睁开了眼。
他记得那女子正用绣帕替自己抹汗之时,有人在外面叫她。她起身出去的时候,随手将绣帕放在了自己手边。当时他用力一带,将那绣帕捏在了自己手里,接着便又昏睡了过去。
那张绣帕,也是梦中的吗
可自己当时明显地感觉到了,它在自己的手中,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第十二章
赵斐抬起头,望着林雁归,问道:“雁归姑娘,在你遇到到我的时候,在我身边,是否发现有一张绣帕”
林雁归一怔。
下人将赵斐扶进房后,确实在他手中发现有一张绣帕。下人为他更衣时,便将此绣帕从他手中取了出来,并交给了自己。
她一见此绣帕,便知是女子所用之物,以为这是送赵斐来此的那位姑娘漏下的。想着赵斐反正一直昏迷,也不知道有此物,便放在一边,准备扔掉。
没想到,赵斐居然知道这张绣帕。
不过,他既然问自己是不是看到他的时候,身边便有这绣帕,也就是说,这绣帕应该在他昏迷之前便带在了身上。而他与那姑娘在一起时,一直是昏迷的。所以,这绣帕想来不是那姑娘的留下的。
林雁归定了定心神,对着赵斐笑着说道:“世子身上,确实是有一张绣帕。不过我看有些脏了,便取了来,准备洗净后才还给世子的。”
闻言,赵斐的身体微微一震。
果然有绣帕的存在
那么,那女子也是真真实实存在的,绝不只是自己的梦
想到这里,赵斐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吸了吸气,对着林雁归说道:“那,劳烦姑娘把那绣帕拿来给我看看”
林雁归顿了顿,然后对着赵斐微笑着说道:“好,世子稍等。”说完便转过脸,对着淡菊说道,“淡菊,你去把世子那张绣帕拿来。”
“是。”淡菊行了一礼,便赶紧出门去拿绣帕。
看着赵斐的脸紧紧绷着,似乎有些紧张,林雁归忙问道:“世子,是肩上的伤又痛了吗”
“不是。”赵斐摇了摇头,叹声道,“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林雁归一愣,想到那绣帕本是女子贴身之物,既然不是那姑娘的,定是赵斐其他女子所赠。
他既然如此重视那绣帕,那赠绣帕的女子,与他又是什么关系呢想是关系不一般吧
想到这里,她心中微微一酸,却抬起头,强笑着问道:“世子所想之事,是与那绣帕有关吗”
赵斐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是。”
果然是如此
林雁归心时心里除了酸楚,还多了一丝苦涩。
她勉强笑了笑,又对着赵斐问道:“不知那绣帕是何来历,世子如此看重它”
听了林雁归的话,赵斐怔了怔,然后低下头,笑了起来,说道:“那绣帕,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留给我的。”
对他很重要的人应该是他的心上人吧
看着赵斐那灿然的笑容,林雁归仿佛听见自己的心像琉璃球一般,掉到地上,“呯”的一片,粉碎。
她还想说什么,心痛得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而赵斐,似乎还沉浸在回忆之中,并未注意到林雁归神色的变化。
正在两人各怀心思之时,淡菊推门进了房来,走上前,将绣帕呈到了林雁归手中,轻声说道:“姑娘,绣帕拿来了。”
林雁归强忍着心中涩意,将绣帕递给赵斐,微笑着说道:“世子,你看看,是不是这张”
赵斐抬眼一看,神色却微微有些迟疑。
他当时半昏半醒,只是将绣帕捏在手中,但自始至终,并没有见过,因此,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张。
他定定地瞧着那绣帕,顿了顿,然后慢慢伸出手,从林雁归手中接过绣帕,仔细瞧着。
这绣帕是用名贵的云丝所制,想必那姑娘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子。
只见这青兰色的绣帕上,绣了两朵白色的玉兰花,看起来栩栩如生,似乎散发着幽幽的青香。
香气
对了,这绣帕既然是她贴身所用之物,想必会有她的味道。
想到这里,赵斐目光闪了闪,然后抬起手,将绣帕缓缓放到鼻下,深深一嗅。
一股奇异的芳香,瞬间便从他的鼻端,直侵入他的心底。
是了就是这味道
那姑娘替他抹汗时,他闻到的,便是这味道。
到此时,他终于确定了,那姑娘并不是存在于自己的梦中,而是真实存在的。
想到这里,赵斐心中有种抑制不住的激动。可再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
既然自己记忆中救自己的,另有其人,可为何林雁归会说是她救了自己
那救了自己的姑娘,如今又在哪里呢
要不要问问林雁归,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他转念又一想,现在自己受了伤,住在林家,万一林雁归在其中有什么捣鬼之事,现在还是不要揭穿她为好。以免惹恼了林家,做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
林雁归看见赵斐紧紧捏着绣帕,似在低头沉思,知道他定有想起了这绣帕的主人,她的眼神黯了黯,问道:“世子,你在想什么呀”
赵斐一怔,抬起头看了林雁归一眼,然后低头笑了笑:“没什么”说着便将绣帕小心地叠好,揣进自己怀里。
看着赵斐的表情,林雁归低下头,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赵斐抬起眼,对着林雁归说道:“对了,雁归姑娘,天色晚了,我也想歇息了,你请便吧。”
林雁归一听,知道赵斐在下逐客令了,勉强笑了笑:“那世子快些歇息吧,雁归明日再来探望世子。”
“好。”赵斐对着林雁归笑了笑,“雁归姑娘明日再见。”说完也不再管林雁归,闭上眼睛假寐着。
林雁归低头凝视着赵斐那英俊的面容,心底却是一片黯淡。她轻轻一叹,缓缓起了身,叫上淡菊,便离开了赵斐的房间。
听到林雁归主仆关上门的声音,赵斐的眼睛一下睁了开来。
他顿了顿,将手轻轻探进怀里,摸了摸那张绣帕,心里一阵暖意涌了上来。
可那姑娘,究竟在哪里呢
自己怎么会到的林府林雁归所说的,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一个谜。
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姑娘是真实的,他相信,日后自己肯定能寻到她。
如此一想,他才又闭上眼睛。
可一闭上眼,那姑娘蒙着面的模样,老在他眼前晃;她那温软的声音,也总在他的耳边萦绕。
一个城市的名字突然从他的脑中跳了出来:建安
他想起了,她与丫鬟在喂自己饮水时,两人曾提到过,再过两月,她们便会去建安
想到这里,他“倏”地一下,睁开双眼。
两只眼睛透着异样的光芒,心里默默念着两个字:建安
此时,天已经黑尽,崔娆所坐的马车,才回了崔氏族人聚居的村落。
“姑娘,我们就快到了。”翠晴见自己与姑娘平安归来,心情极好。
“是啊,我们总算赶回来了。”崔娆笑了笑,心也放了下来。先前她不能及时赶回,很是着急,现在才感觉额上似乎有微微的汗意。
她将手伸出袖中,想要将绣帕拿出来擦擦汗,谁知手一摸,却没摸到绣帕。
这是掉了吗她又在车厢中四下查看了一番,也没看到。
翠晴见崔娆眉头轻锁,忙问道:“姑娘,怎么了”
“我的绣帕不知在什么地方掉了”崔娆回答道。
“掉了就掉了呗。就一张绣帕,没事的。”翠晴笑着说道。
“嗯。”崔娆点了点头,眉头却没有舒展。
她记得在等待林雁归时,自己曾经拿绣帕给赵斐擦过汗,会不会掉在了赵斐身上
想到这里,她一惊。这,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她定了定心神,又一想,如果真掉在了赵斐身上,林雁归发现了,肯定会偷偷拿走的。就算没被林雁归发现,赵斐看见了,也不知道这绣帕的来历,说不定以为是林雁归救他时所留。这样一来,想必也没什么事的。
如此这般一想,崔娆心里那紧绷之弦才松了下来。
这时,她感觉马车停了下来。
随即,宋录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姑娘,夫人来迎你了。”
崔娆一听到母亲来了,心里一激动,便将绣帕之事抛到了脑后。
话说桓氏在家里等了半晌也不叫崔娆回来,正在焦急忧心之时,突然听下人回报说崔娆回来了。知道女儿平安归来,她心里一阵欢喜,赶紧跑到大门边来迎接崔娆。
看见马车驶到门前,宋录勒了勒缰绳,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
宋录下了车,先行自己行了一礼,这才走到车厢边,伸手车厢前的帷帘掀了起来。
翠晴先从车厢里钻出来。只见她动作迅速地跳下车,便又回过身,扶着崔娆下了马车。
崔娆双脚一沾地,便看见门前的母亲,赶紧跑上前,笑着叫道:“娘,女儿回来了”
桓氏看见女儿安然无恙,精神尚好,那悬了几天的心,终于完全放了下来,却还是忍不住嗔问道:“不是过了晌午便该回来了吗怎么这时才回来”
崔娆嘿嘿笑了笑,说道:“路上遇到些事耽搁了。女儿回屋再与娘细细说来。”
“对了,阿娆,我们有客人来了。”桓氏回过身,微笑着指了指门边。
崔娆转过脸,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门前站了两个人。
、第十三章
这两人,一位是穿青色长袍的俊挺少年,一位是着黄色衫裙的婀娜少女。只是由于天色已暗,那两人又背着门上灯笼的光亮,有些看不真切面容。
“阿娆”那少女看崔娆只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并未说话,忙出了声,“你不认得我了”
崔娆怔了怔。这声音,听着有些陌生,却又感觉很熟悉,她有些不敢确定,半晌才犹豫着说道:“妙姐姐”
少女一听,连忙点着头,然后飞快地跑了过来,将崔娆紧紧抱住:“阿娆,太好了,你还记得我。你们走了这几年,我可想你们了。”
见果然是崔妙,崔娆心里一阵狂喜,张开双臂,回抱着崔妙,眼眶不由得湿了起来,哽咽道:“我也很想你们的。”
“现在好啦”崔妙放开崔娆,拭泪笑道,“你们这便要回建安了。以后,我们又能日日见面了。”
“是啊,我们以后便可日日相见了。”崔娆也笑着应道,“对了,妙姐姐是何时来的”
“就在你离家去九云山那日。”崔妙回答道,“大哥本就要来接你们返回建安,爹爹便叫他顺便回乡来过中元节,让大哥一同到祠堂祭祖。我求了祖母,便与大哥一直返乡来接你们。”
“大哥也来了”崔娆问道。
“是啊”崔妙回身指了指与自己同来的少年,笑道,“那不是吗”
崔娆仰着头,对着崔植叫道:“大哥。”
“阿娆。”崔植走上前来,仔细瞧了瞧崔娆,他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自豪之感,“三年不见,没想到我家阿娆出落得如此俊俏。这要是回到建安,来上门提亲的冰人,怕是要将门槛踏破了。”
听崔植这么一说,崔娆脸一红,嗔道:“大哥取笑我呢。”
崔植嘿嘿笑道:“大哥有没有乱说,等阿娆回京便知。”
“阿娆,别听大哥的”崔妙上前挽了崔娆的手,瞪了崔植一眼,说道,“你不知道,他们玩在一起那几个,全都是登徒浪子”
崔植听妹妹如此说,愣了一下,问道:“我们怎么是登徒浪子了”
崔妙冷哼一声,说道:“你们以为我们不知道,我们女儿家聚会,每回你们都跑来凑热闹,还不是来看哪家的姑娘长得好。”
“我有吗”崔植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阿妙莫不是记错了”
“没有”崔妙睨了他一眼,说道:“与你玩得好那几个人,哪回不是这样”
崔植似笑非笑地看了崔妙一眼,问道:“谢家三郎也与我玩得好,难道他也是”
突然听到有人说起谢浔,崔娆不由得一怔。
“谢三郎才与你们不一样呢”崔妙不服气地瞪着崔植,“哪次女儿家聚会,谢三郎跑来凑过热闹还不是你和谢沧、王玄、瘐熙几个每次都来。看见哪家姑娘漂亮,便凑上前去与人家搭话。那模样,口水都滴到脚背上了。”
听崔妙这么损崔植,崔娆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崔植则一脸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说道:“阿妙,大哥也没你说的如此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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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