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郡太守府江迁的娘子,三夫人赵氏,是荣王庶出的闺女。

一如侯门深似海,而赵氏虽然说起来还是荣王的长女,到底身份上有所缺失,不得荣王欢心,上又无身份贵重的母亲,能在这偌大的堪比狼窟一般荣王府里安然成年,并远嫁到会稽这方未出江南的鱼米之乡,可见她绝非什么无脑之人。恰恰相反,赵氏的聪敏劲儿不在男人身上,而是使到了后院一干妾侍上了。

所以说,即便赵氏自己没有嫡出的儿子,那些活在她这个夫人阴影下的妾们又何尝好受?

可惜,赵氏自负于此道,终究敌不过女人的青春貌美,横空蹦出个李艳君来,还被江迁给远远地送到外花园外,叫她束手束脚地无计可施,好容易抓着她妹妹同江迁苟且的小辫子来,借以好好教训,谁料转眼人就死了!

她死不要紧,要紧的是江迁好胆在外面金屋藏娇,幸亏早有防备,调/教了些个年轻小又容貌冶丽的婢女,便拨了一个随江迁去了外头的庄子,服侍起李香君来。

不得不说,对付男人,赵氏并不在行,可若是对付女人,她的手段比起寻常闺秀那高了都不止一星半点。她从这几个半大的小丫鬟里,挑了个长得最楚楚动人的丫头,名字也应景,叫楚秋,由她去服侍那个据说到江府做客又时常刁难下人的李香君,恰好又是在江迁刚遣人修缮那庄子的时候,赵氏这步棋走得又快又准。

楚秋也确实如同赵氏所料的那般,对李香君的诸多刁难隐忍不发,直到今日,江迁同往常那般过来,她听了半日的壁角,知道李香君坐胎不稳,偏偏江迁又无处发泄,她知道,这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便是她故意闹出了大动静,一边暗自垂泪,梨花带雨地我见犹怜,又伸了条白花花的长腿来,即便十三岁的年纪,散落了一地的长发来,竟也是楚楚动人,别有风姿。

之后的事就顺理成章了,楚秋把握了江迁的心态,只作被强要了一回,也不敢讨赏卖乖,只是委屈地将自己一番收拾,就又去服侍起李香君了。

比起这么懂事的小丫头,越发娇蛮刻薄的李香君就相形见拙了,哪怕看在她腹中胎儿的份上,江迁到底还有几分耐心,可暗地里,却把着身边这块好肉叼了不知几回。

李香君到底不过刚刚及笄的年纪,哪里看得出身旁起了这些变化,只镇日仍被程娇那日的一番话给折磨,接连地做了两日的噩梦,直到这日,江迁刚在角房里肆意拨弄了一回楚秋,春风满面地回屋子抱着李香君哄。

见他近日难得的好心情,李香君踌躇了许多天,终究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姐夫……我姐姐葬到了何处?”她终究是难掩心虚,只当是真应了程娇的话,姐姐夜里找她来了……

江迁一惊,看了眼李香君,确保她无从所知,才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他想起从楚秋那儿探听到,知道谢府那个谢二夫人来过一趟,料定与她有关,便试探道:“你姐姐说起来也是我江府里的人,死后一切自然有江府做主,你不便过去祭拜,况且又身怀有孕,安心养胎才是要紧。对了,从前也没见你对此事上心,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李香君这脑子哪里能分辨江迁说得是真是假,闻言只是点头:“我梦到了我姐姐,做了孤魂野鬼,找我来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程娇暗示了她李艳君尚且没有入土为安,又无处安葬,说她指不定就会化为厉鬼来寻她,致使原本就心虚的李香君,因怀孕而身上、心理都起了负担,这才噩梦连连。

但她这话,却委实令江迁大惊失色!

别人尚且不知,但江迁自己是知道的,李艳君胆敢坏了他的事,打乱了他的计划,便是死了他也未能消气,还谈什么安葬?一卷草席裹了丢将出去,江迁自此再未过问,若非李香君问起,他压根都快忘了这件事。

“做梦罢了,你只是太想你姐姐了,你若真不放心,日后我再带你去祭拜。”他决定回复之后让人去寻一寻尸身,不管如何,先好生下葬才是。

恐怕李艳君果真借此托梦也未可知,江迁虽不敬奉奉鬼神,却也是受时代所局限而不敢不信的,料想李艳君无处安葬,做了孤魂野鬼,怕她日后来寻晦气……罢了,再想想,不过一个死人,他同她计较什么。

不知这当中的曲折,程娇见过李香君后,回去不过几日,就听一直蹲点在江府的小厮回禀,说江府遣人去乱葬坟上刨土,好吧,这回她总算是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就知道李香君这个蠢货不惊吓!

怎么说,这对姐妹连带着她们那个画风清奇的奇葩娘,到底还有着一丝丝血缘关系,没道理她明知道李艳君死得这么惨,连块净土都没有。再就是,换成了她最后死于非命,也不想就这么无遮无挡地被丢到乱葬岗上任野狗吞食……

于是,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程娇就包袱款款地随谢衡准备去京城了!

同当日谢徵一样,数量马车携了金银细软,一并的还有常用的器物摆件,带了十数个丫鬟婆子,二十多个仆从,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半道又改了水路。水路快而稳,他们又是早早地做了准备,一路风平浪静。

只是终日躺在船舱里的程娇却不好受了,她发现自己的小日子迟了……还迟了整整一旬半!

也就是说,向来例假颇准的程娇,这回大概当真是中标了!

不过第一反应不是高兴,反而是庆幸……若非出门之后才发现有可能身怀有孕,为了她及子嗣的安全,不论谢衡还是钟老夫人定然不会允许她在此时远行。

真是谢天谢地佛祖保佑了!

程娇也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同谢衡去说,一是这个并没有尘埃落定,要是寻个大夫一看发现并未怀孕,岂不是白高兴一场?何况,这个时候才刚离开会稽郡,距离京城却还很远,保不齐叫谢衡知道了将她遣回谢府去。依他那时而木登登的性子,还真不好说……

然后,就在谢衡对着滔滔江海诗性大发的时候,程娇在船舱里开始头晕乏力、恶心干呕了。

妊娠早期反应大多因人而异,程娇这回真算是吃足了苦头,近一个月走的这趟水路,生生瘦了一圈,下巴越发地尖,身上越发单薄,看得谢衡都心惊胆战地怕她被风一吹就要吹走,忙把她从窗口拉回床榻,一边阖窗一边斥道:“身子弱还站在这里吹风,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

“哪里有你说得这般弱不禁风。”她又不是林妹妹,不过是被船舱里晃地难受,才临窗坐会儿。

“风浪大,便是身强体壮的也受不住。”谢衡往她身旁一坐,见矮几上的一碗凉透的汤药,眉头微微一拢:“你饭又吃不下,药也入不得,待会儿靠岸,我看就遣人去寻个大夫来给你瞧瞧。”

自从月前起就断了葵水,程娇的心就算是尘埃落定了,所以尽管在船上呕吐无力,在谢衡以为她这是晕船而使人熬了药来,她也没沾上一口。

她也没把话挑明,待船身一靠岸,在丫鬟仆从的簇拥下到了岸上,就近地寻了客栈休憩。前脚刚刚迈进已经整理妥当的客栈,后脚早早地遣去寻大夫的小厮就回来了。

谢衡不知程娇其实了然于心,只当她身上真有个不好,见她被玉梅搀着躺到了绣帐里,这才点头让大夫一同进去,一号完脉,不过顷刻之间,蹙眉凝神的大夫手上一手,脸上立时就笑开了花,双手一拱就道:“恭喜这位老爷,夫人孕期两月有余。”

这屋子里,除了帐子里的程娇,还有玉梅等三个丫头、并着打扫的仆妇数人,这一听,喜难自禁,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

谢衡惊地一愣,晕晕乎乎地把大夫谢赏打发了去,又屏退了丫鬟和婆子,逐渐冷静下来,他忽然想到了柳氏难产而死的画面,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几分,面色也随之难看起来。

见屋子里人全被谢衡清完了,程娇这才掀了绣帐钻了出来,见谢衡仿若全然没有回神的状态,只当他高兴地说不出话来了,便低头笑了声:“我之前察觉到了,但也并不肯定,幸亏船上的药没吃。”

程娇见他不说话,顺手拉着他一同坐下,嗔道:“娘要是同我们一起去京城,这会儿也定然高兴,对了,说到这个,还是赶紧给娘去封信,报个平安,顺道把好消息同娘说说。”

谢衡看着她比之前稍显苍白的脸色,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喉间晦涩艰难地应了声,就吩咐谢大去信。

这夜,两人躺在一床被窝里,只是一个高兴地睡不着,一个侧身躺着,也昏死乱想地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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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宠妻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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