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偶遇大侠（五）
涂水钰拆了贴，里面有张纸和一张银票。
温涧目不斜视：“既然涂姑娘已经......”
“书生！”涂水钰叫道，“你去哪儿？你可真是我的福星！这是给你的！”说毕把银票往那书生手里一塞，回头问道：“大侠？你要说什么？”
......拿到钱了，便自己请万俟兄吧。
“没有什么。”温涧望向窗外，窗边果然能减轻人心中抑郁。
书生还在推辞，涂水钰只是坚持他是自己的福星，硬要他收下。书生拗不过她，拿了银票说这顿自己请，被涂水钰拿着刀逼走了。
“涂姑娘果然侠义心肠。”万俟望夸道，那书生看着体面，袖内却藏着补丁，涂水钰恐怕早就看见了，不忍让他难堪，用了这样的办法。
涂水钰笑嘻嘻的回：“都是温大侠教得好。”
万俟望端起水杯。
“贴里什么内容？”温涧不喜与涂水钰打口水仗，帖子虽说是涂水钰接了，烦心的却是自己。
“温大侠前几日也是在做贴么？”涂水钰忽然想起，小李说温涧前几日出去的时间一直很稳定。
温涧和万俟望都没有说话。
“是每日都和万俟兄约战么？”
温涧想问，自己看起来那么闲？出口却是：“武林大会将至，少林人手不够，夕阁代他们送贴。”
“万俟兄是想和温大侠一起去武林大会么？”温涧吃惊。涂水钰怎么如此聪明，竟一句就猜到万俟望的目的是红贴。接着就听万俟望坦荡荡的回答道：“是。可是温兄不愿带我同去。”
“唉，真是辛苦你了。”涂水钰拍拍万俟望的肩膀：“你一定很想和温大侠一直在一起吧。”
温涧真想把窗户卸了。只有这样，才能吹来更多更凉爽、更能让他平静的风。
“帖子上说要我把这扇子交给京城崔氏。”涂水钰摸摸扇子，触手生凉。
“京城离这里不远，我们今日把房退了上路。”温涧颔首。
涂水钰觉得太过简单了些。“大侠平时接的都是这样的帖子？”
温涧摇头。众人都谓自己心高气傲，一般的帖子都不会找上他。一些不熟悉江湖事务的人才会偶然听到自己的行踪，硬着头皮送上帖子。
万俟望也是一脸兴奋。“温兄也能帮我接这个么？”
你瞎凑什么热闹！温涧想这样回他，你看上去应该比我年长吧为什么要我照顾你！
脸上仍是冷冷的：“万俟兄还惦记着我怀里的红贴，我怎敢放心的让你去接贴？”好给你机会让你去抢别人的么？
涂水钰不放过一丝机会歌颂万俟望对温涧的真心：“万俟兄时时刻刻想和温大侠一起，实在让人感动！”
上路了就会好起来吧。温涧这样安慰自己，到时候涂水钰肯定累的说不出话。
京城......涂水钰叹了口气，贴上的地址和外公家仅隔了几户。万一遇上了又是一顿好打。
京城还有太子。涂水钰想起那个总穿黄衣的浪子，对着别人永远都是骄傲凌厉的表情，一见到二哥就乖的像只兔子。
还有千桥。沈千桥，建安王爷家的郡主。却不是亲生的，只是王爷膝下无子无女，卜了一挂后，把沈仆射的孙女过继了过去。在王府赫然是个宝，与涂水钰的机灵大胆不同，从小知道王府并非自己的家，一直谨言慎行，恬静温柔。
“温大侠，你会保护我吗？”涂水钰颠在马上，心里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温涧以为她是第一次，害怕路上出事，道：“只要你不惹事，我会护你周全。”还有不要惹我生气。温涧心里默默补充。
“万俟兄，那温大侠的安全我就拜托给你了。”涂水钰交代。
万俟望看着涂水钰颠来颠去的身影，微微一笑。
京城繁华，十里长街，垂柳如丝，含烟翠影，佳人亦不忍攀折。
涂水钰也不急着进内城，带着万俟望随处欣赏风景。此时正值春末夏初，红英将尽，清月桥边芍药娇装绽放，青青草地边百宜枝繁密枝俏，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花香。路上行人如水如龙，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赶着趟儿出来游玩，鸣珂锵玉，珠玉琳琅，小姐们手中一把细柄的轻罗小扇，轻云蔽月，流风回雪。
小巷门口一棵古树，绿叶华滋，冠盖蔽日，似与世外隔绝，巷里人头攒动。“这里是京城最大的地下交易场。白天都是些不太值钱的，晚上来了能淘到好东西。”涂水钰介绍道。
走到一条繁华街道的尽头，抬眼便能看到那琉璃金瓦，檐牙高啄的皇宫。“天下第一的茶馆，和天下第一书馆的名字一样，优林。”街头就能看到优林茶馆的阁楼飞耸入天。“大多是些老学究和意气风发的书生来这里。”
转过一个弯，挨着优林茶馆的，“这是天下最好的地方！”涂水钰眼睛放光。“在我心里，这才是天下第一的茶馆，江湖逸闻我都是在这里听的。”温涧皱眉——柳门茶馆。柳门上个门主醉心经商，武功不逮才被人杀了，现在的门主听说是个手段极强硬的女子，正要报仇。
看那柳门茶馆，极尽奢华之能事，雕梁绣柱，飞阁流丹。与背后优林的古朴沉重形成鲜明对比。进去的不是红头粉面的公子，就是浪荡之徒。
“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涂水钰自称青龙帮弟子，对京城如此熟悉不提，怎能有钱来这样的地方？
“我外公喜欢在那儿喝茶。”涂水钰手指高高一指，指向对面的优林茶馆。“他追不上我，别人也追不上，我跑到这里他们就不好意思追进来了。”
“涂姑娘果然聪明。”万俟望笑道。“进去了自然就有人给你捧茶过来了是不是？”
“嗯！”涂水钰凑到万俟望身边，“我带你进去！”
幼时自己跟随外公长大，朝中大臣多的是风流子嗣，大多也都认识涂水钰，看到她年纪小被追的乱跑，都觉得可爱有趣，便会给她点了东西。
温涧想提醒她帖子，两人早就消失没影了。温涧无言的跟上。
“涂姑娘！”旁边一个肥头大耳的人认出涂水钰，叫道“给涂姑娘上茶！”声音嘶哑气虚，一听就知道是个纵欲之人。
“郭公子！”涂水钰跳过去，“你还在这里！郭太傅最近好不好？”
“家父很好，涂大人最近如何？”
“我正带了朋友要去见外公。”涂水钰指了一下温涧和万俟望坐的地方。
“正是正是！涂姑娘孝顺！来人啊，给那桌上茶和点心！”郭余见温涧、万俟望不是凡人，说着就要起身去结交一番。
“蓝衣服的公子喜欢那位白衣服的。”涂水钰见他要起身，讲解道。
“啊？”郭余一时间坐下也不是，过去也不是，自己最厌恶断袖之人，可银子已经花了出去。
“我最近身体不适，就不过去了，代我向两位公子赔罪。”郭余重重坐了回去，板凳发出吱呀的声音。
“郭公子好好保重身体才是。”涂水钰给郭余捶了两下肩膀，坐到了窗边。
“你外公是谁？”京城的地下交易场她知道，刚进来就有人给他们送茶点，涂水钰的外公必然身居高位。
“温大侠路上说要保护我的，我外公脾气很大，看到我肯定要打我。”温涧觉得好笑，谁家外公还打十五岁的外孙女？
“我外公是户部尚书。”涂水钰的声音很小。
温涧越发觉得涂水钰是个烫手山芋。
“帖子里让我把这把扇子亲手送给崔尚书，”涂水钰的声音听起来都要哭了，“崔尚书一眼就能认出我来。”
“无妨，我代你送进去。”万俟望轻声道。
“现在正是下朝的时间，崔尚书就住外公隔壁。我们不能现在去。”
“那我们等会儿去。”万俟望包起一块莲花糕，递给涂水钰。涂水钰传给温涧。
“万俟兄何必如此害羞，一块莲花糕也要我传？”涂水钰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抬头时，万俟望又包了一块过来。
涂水钰受宠若惊的接了。转头冲盯着莲花糕默然的温涧道：“温大侠，万俟兄温柔多情，你为何不再考虑考虑？”
温涧将视线转到涂水钰一直说个不停的嘴巴上，粉红色的唇瓣张合的飞快。如果把这糕塞进去，她能不能被噎死？
答案当然是不能。
温涧心中报复的念头升起，在涂水钰再次开口前，把莲花糕扔了过去。莲花糕带着温涧的内力，准确无误的向涂水钰冲去。
“啪！”一双银筷夹住了那块饱含怨念的糕点，温涧眯起眼睛，桌上连一点碎屑都没有。万俟望的内力深厚的可怕。
“温大侠！”涂水钰不敢相信的呼道：“你是在关心我吗！我够吃的！”
万俟望嘴角勾住，道：“在下温柔多情，涂姑娘是否考虑考虑？”
涂水钰大叫不好，万俟望见自己给温涧包的莲花糕被温涧转给了自己，肯定吃醋了！
“不考虑不考虑！”涂水钰赶紧撇干净，“万俟兄必然只有温大侠这般人物才配得上！”
万俟望把夹住的莲花糕放进涂水钰面前的小碟。涂水钰不敢怠慢，抬手把碟子放到温涧面前。
“吃。”碟子还没放下，万俟望开口。
“我吃？”涂水钰呆呆的看着万俟望。万俟望的眼线很长，眼角上挑，淡淡一瞥也是媚眼如波，涂水钰却觉得他眼中俱是冷意，涂水钰从第一眼看到他就害怕。想往温涧身边靠一靠，却觉得万俟望的余光仍在盯着她，再不敢动。
咬下一口，原本甘甜芬芳的莲花糕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万俟望又给她倒了一杯水，涂水钰接过来喝了。
“谢谢。”
“无妨。”
这是怎么回事？饶是平时机智过人的涂水钰也不懂了，万俟望是想讨好自己、让自己在温涧面前多多美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