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情之一物
等林未远和妄儿赶回长乐镇,已经是鸡鸣时分。
“文大夫,你回来了。”在医馆,他们遇到了明空,明空正提着盛满脏水的木桶。他双眼通红,看来又是熬了一个通宵。
“明空明空,你快来看看——”云儿小跑着出来,声音急促,还带了些惊喜。一抬头,看到师父和妄儿,忍不住高兴地说,“师父,那些病人的毒好像解了。”
林未远听到这,拔腿就往里走,进了丁字号,看地上一滩黑血,立刻坐下来,给王叔把脉。脉象平稳,确实毒已经解了。
妄儿见林未远蹙沉思,小心问:“师父,这毒?”
“已经解了,再休息一天,明日便让他们都回新叶镇吧。”
“是,师父。”妄儿应声,看着林未远回了内堂。
“师姐?这是怎么回事?”云儿拉着妄儿的衣袖,问道。
“没事,云儿、明空,你们先去休息一下,这也忙了一晚上了。”
“我没事。”明空还要争辩。
妄儿推了他和云儿都出去,“你们快回屋睡觉。”
“好好好”云儿朝明空使眼色,拉着他就走。
他们这刚走,妄儿便开始巡视各个病房,查看各个病人的状态,无一例外,毒都解了。那人好生厉害,下毒造势解毒手法都这么迅速。
他们要师父去救那重尨国的五皇子,看来已经非去不可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对师父不利?妄儿心里想着这些,已经走到花园。
林未远没有回屋休息,反而是在这凉亭的石榻上歇了下。他躺在榻上,想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正到关键处,清风起,纱幔掀,他看到妄儿正站在花园里,望着凉亭的方向,眼神里满是疑惑。
他有些疲惫,装作沉睡,闭上眼,这会,他实在是想静一静,不想回答任何问题。
“师父——”妄儿轻声唤了几声,林未远似已沉睡。她想了想,回了屋子,取了一条薄毯,轻轻地给林未远盖上。
却不想,刚转身,就听到了薄毯落地的声音。妄儿回头,发现师父还睡的很沉,只是换了个姿势,怪不得薄毯落了地。
她觉得有些好笑,摇摇头,又捡起毯子,给林未远重新盖上。
这一俯身,发丝落在了林未远的脸上,他觉得有些痒痒,想睁开眼,又觉得有些不妥,继续装睡。花园里的白兰开的正盛,空气里弥漫着如水的香气,日光透过纱幔,化成碎碎金黄跌落在妄儿的身上。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师父,妄儿发现自己心跳得好厉害。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好像很柔软,像蜜糖。他的肤色好白,阳光下,如一块散发着光泽的璞玉。有些忍不住,好想摸一摸。她真的伸出了手,开始摸他的脸,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唇。
当妄儿的指尖滑过林未远的唇,他脑袋一片空白,不再有玉兰花香,不再有日光倾城,只有空白。
我在做什么。妄儿突然清醒过来,再看看榻上的人,她在对师父做什么,她被自己刚才的行为吓到了。
妄儿连退几步,跑回了房间。
天哪,我到底在想什么。妄儿用双手敲着自己的脑袋。
听到妄儿踉跄的脚步声,林未远睁开了眼,他朝着妄儿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自己下意识得把手指放在了唇间。
为什么没有阻止她?
林未远起了身,走回自己的屋子,他第一次心乱了。
林未远和妄儿都离开了凉亭,那边玉兰树高大的树后走出来一个人。
他目光如水,神色复杂,刚才凉亭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明空,你在这里做什么?”云儿看到玉兰树下的明空,问道。
“没事,我去看看厨房还有什么可以吃的,昨晚没吃什么东西,这会有些饿了。”
“我也饿了呢,我去找找师姐。你等我——”说着,云儿向外堂跑去。
明空看着云儿消失的背影,叹了口气。又看向林未远的房间,这是他的局,可入局的何止是他?
那一树树的玉兰花开,繁华了热闹,但是几个月后就会凋零,如果可以,多希望永远都停留在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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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一大早,一辆马车停在了医馆门口。
秋三娘,一领红衫,坐在车辕上,正望着走出来的林未远。那目光是克制的,她今天有些安静。
妄儿跟着林未远跨出了门,看到了等在门口的秋三娘。她有些纳闷,走上前:“三娘,你怎么在这里?”
“妄儿,上马车。”林未远打断了她的问话。
妄儿抬头看到林未远凌厉的目光,知道师父肯定有事未告诉她,便乖乖地跳上了马车。
“这一路,要辛苦三娘了。”林未远道。
秋三娘听到他的话,目光从克制到热烈,竟还有一丝欢喜。两个时辰前,她接到命令,护送林未远去重尨国。来之前,她以为林未远会嫌恶她,然而他却送上一句轻柔,这怎么能不叫她欢喜。
妄儿坐在林未远旁边,心里装了十万个为什么,可是又不敢问。
此刻的林未远,闭着眼睛,像散着冷气的冰块,脸上写满了“什么都不要问”的表情。
“文大夫,那我们现在就出发了。”三娘客气地掀开车帘,对林未远说。
“你还是叫我林公子吧。”林未远突然睁开眼,冷冷地看着她丢下一句。
三娘的脑袋轰地一声嗡响,他原来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了,自己居然还妄想——
妄儿见三娘神色有些落寞,想起师父刚才的言语。看来,这中间一定有什么。
三娘再没说什么,跳上马车,驾了车就向北边奔去。
这马车一走就是三天,到了边境,换了通关文牒,他们便又朝重尨国的国都——阳城出发。
这一路,原先最熟悉的三人,变成了最陌生的三人,除了中途停下来吃饭投宿,他们不再做任何交流。
经过这几天,妄儿发现,三娘并不是原先在镇上那泼辣的性子,反而从一些细节上,可以看出她心思缜密,处事周全。除了笑起来,眉梢带着一些傲气,其他时间,倒像是一把藏了芒的刀。
三娘知道妄儿一路都在观察她,只笑笑,对林未远愈发客气有礼起来。
这日,到了阳城,在城门口,远远地就看到了独孤一。三娘停下马车,下车行礼:“先生,林公子到了。”
“红衣,你做的很好,直接去五皇子府邸。”独孤一点点头,也跳上了马车。
“是,先生。”三娘,点头,站起,驾车直奔五皇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