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永远的利益
宗政恪到金帐城去,报前世之仇是次要的,寻找可扎齐武尊提到的一个人,才是大事。不过这个人,居住在金帐皇宫里,所以阿央提供的秘密进入皇宫的密道派上了用场——顺便验证一下阿央所言的真假。
不巧,这条密道的出口就是在金帐皇宫惯常举行饮宴的一座宫殿附带的小厨房里。宗政恪循密道而入,推开活页密门,外头的小厨房正热火朝天。
这扇密门开在很隐蔽的角落里,用来堆放不用的厨具。宗政恪悄悄走出来,居然没有惊动一个人,又悄悄地自宽敞大窗中飞身出去。
异国的皇宫,宗政恪到过不少,金帐皇宫实在不算什么。因其起源于血幕汗国,皇宫的布局和建筑特色也尽量仿造血幕皇宫,却仿了个不伦不类。
宗政恪漫步于由粗砺鹅卵石铺成的路上,往可扎齐武尊交待过的那个人隐藏的地方寻去。前世,她和亲时,老汗王正巡狩诸部落。连皇宫都没有踏入,她就被凌虐而死。所以这里,她并不熟悉。
她并不急,慢慢游逛。一时便到了这座饮宴的大殿外头,听到里面喧天的热闹,殿外还燃起了熊熊篝火,火上架着铁钎,钎上烤着什么美味,异香扑鼻。
她站在树的阴影里,凝神细看细听。果然,有人打起了金帐汗国的主意,大约想着地头蛇好办事,更方便去寻找冰宫。
阿央所说的冰宫地图,来自于她丈夫的遗物。这遗物,是由她丈夫的生死兄弟带来的。地图画在一张牛皮上,非常粗陋简单,不像是原图。阿央自己也说,瞧着像是她先夫的笔迹。
原图会在哪里?可扎齐武尊交待,他拿到的也不是原图,而是描摹本。这张原图,很有可能就藏在金帐皇宫。
也不知这些心怀叵测的人里,有没有人也在打地图的主意。如果他们当真得到了金帐汗国的帮助,人一多起来,变数可就大了。
宗政恪仔细盘算了一番,循着不易被人察觉的阴暗处,慢慢摸到了大殿一处靠窗的地方。她飞快地往里探视,一眼就看见了一群穿着天一真宗道袍的道人。其中,她还看见几个眼熟的,像是天门真人座下弟子。
再一环视,喝,慕容树、鱼川亲王,还有萧老太君和萧红鸾,竟都赫然在座,与汗国众位达官贵人把酒笑谈。这还真是没有永远的仇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啊。
高踞上座的大汗王笑得粗豪爽朗,大声许诺会提供众人以众多帮助。他们的话里话外,有将诸大国派入高原的精锐军队当成敌人的意思。
想来也是,如魏军这样的清场者,所杀之人大多数还是汗国子民,大汗王岂能不恨?身为地头蛇,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便利之处。即便提供不了什么帮助,捣个乱还是手到擒来的。
当任这位大汗王杀死了亲爹老汗王和好几位兄弟,才登上了汗王宝座。前世宗政恪和亲至此,他正好继位没多久。他,也是她前世的仇人之一。
但此时,宗政恪听罢殿中议论,不过微微一笑,便悄悄离开了。
没走多远,她见一队宫女手捧膳盒往那处宫殿走去,便趁机点了队伍最末一名宫女的穴道,再将人拖到角落里。
她直视这宫女的眼睛,声音低柔地问:“海兰宫怎么走?”
黑夜里,她的瞳孔闪烁着妖异的金红光泽。这宫女神色木然,语气僵硬地说了一长串话,非常详细地指明了道路。
宗政恪又轻轻地道:“继续送膳去,你只是掉了队,没有任何事发生。”
宫女点点头,喃喃道:“掉了队,没有任何事发生。”
宗政恪便解了这宫女的穴道,一把将她推出这处角落。宫女如梦方醒,四下看看,惊咦出声,急急忙忙捧着膳盒跑远了。她们这些送膳宫女,到了地头儿还有人接差,需要等一会儿。走得快的话,并不影响当差。
很快,她便寻到了海兰宫。名字倒叫得好听,其实就是一座早已破败不堪的冷宫。她直接翻墙而入,遁着如豆的一点微光,找到了这座宫殿里唯一还住着人的那间房。
房里,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妇正在灯下缝衣,显得非常吃力,手与眼睛都快凑到了一起。宗政恪轻轻一推门,门便开了,她走进去。
老妇听得动静,回首看过来,见是一位陌生的少女,沟壑遍布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惊讶害怕之色,很是镇定地问:“你是什么人?”
这就是老汗王当年最宠爱的海兰侧汗妃啊,前世的宗政恪还见过她。那时的她,生得妖艳妩媚,是汗国第一美人,不知被多少人觊觎。她十岁便嫁给了老汗王,今年的她,也不过二十多岁不到三十。
不过这张苍老的容颜上还依稀残留着几分过去的美貌,让宗政恪能确认她的身份。尤记得,她还赏过前世的自己一点残羹剩饭。
走近那张摇摇晃晃的方桌,从海兰太汗妃手里接过衣衫和针线,宗政恪替她缝制起来,一面道:“海兰太汗妃,小女从可扎齐武尊那里得知一件事,特地来向太汗妃求证。”
“可扎齐?”海兰太汗妃神经质般地笑起来,“他不是死了?”
她眼里满是恨意。宗政恪淡淡道:“并没有,不过被关起来了而已。”
海兰太汗妃苍老浑浊的眼里闪过精光,鸡爪也似的手一把抓住宗政恪的手腕,仰头看着她问:“他是不是在你手里?是不是?”
宗政恪点点头。海兰太汗妃尖锐的笑声像夜枭的怪叫,她的手力道加大,盯着宗政恪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一手交人,一手交图!”
“那不可能!他远在天幸国。”宗政恪拒绝。
海兰太汗妃用力甩开宗政恪的手,恨声道:“那我宁愿死,也不会把图交出来。”
宗政恪并未说什么,仔细地打好了这件衣服的补丁,将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平平整整地铺在桌上。她环视屋里,阴暗狭小、陈设简陋,却一尘不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