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海棠、你是什么?
抽风设备没有打开,氤氲的热水很快让浴室里变得一片雾蒙蒙的,镜子上只能看到模糊的人的轮廓。
“我自己来、真的不用你帮忙!”某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另一个人声音喑哑而带着笑意。
“先把水关掉,别闹了,唉!”
“我是认真的,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吗?”赵定雍收回了手,倒不是真的收手,而是在脱自己的衬衫。
距离黎棠受伤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前几天他才特意带人上医院去问诊,医生还夸那伤口恢复得很好,说年轻人底子就是好、只要多加注意养上一段时间就能生龙活虎什么的。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必有所顾忌了,忍得实在难受。
坐在浴缸里的人审时度势了片刻之后,突然站了起来、手脚麻利地想跑。
“回来!”赵定雍把自己的衬衫丢到地上,侧身堵住了出去的路,拉住了想落荒而逃的人,再把他推到了冰凉的墙壁上。
“你不是说不勉强我的吗?”黎棠色厉内荏地质问。
“呵呵~我是没想着勉强你啊,所以你快放松些。”赵定雍亲昵地贴了上去,缓缓地摩挲着。
片刻之后,他们的唇贴到了一起,刚开始并没有人有所动作,赵定雍轻轻地开始舔舐着、啃咬着、用舌描绘着对方。
黎棠被动地承受。
他的脑海了一片空白,之前从搜集的各种资料上学来的知识和技巧此时已经完全忘光了。
看来,理论始终只是理论。
对方的身体太烫太烫了,让他慢慢地软化。
赵定雍表现得非常绅士,并不一开始就横冲直撞、随心所欲。
希望我们的第一次可以尽量美妙一些,给他留下好印象。
热水一直没关,慢慢地、有人觉得缺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狭小的空间里待得太久了憋的、还是因为对方那压下来的身躯过于沉重。
幸好赵定雍及时发现了对方不正常的失神和恍惚,他把人带了出去。
……
很久很久之后,黎棠疲惫地躺在了收拾过后重新铺上干净床单的大床上,空调的温度刚刚好,虽然他累、却并没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空虚、非常的空虚;茫然、极度的茫然。
他愣愣地侧躺着、抱着被子。
从极致的尴尬窘迫和痛与快乐的顶峰上退下来之后,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是下来了、心却还是高高地悬在半空中。
刚才的床似乎是祭台,他自己就是祭品,混乱疯狂沉沦之后,收场时冷冷清清。
就是这样吗?所以、我们就是这样彻底地结合了吗?那感觉、确实非常神奇。
“怎么了?还是很痛吗?”赵定雍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满足愉快的笑容,他看着黎棠一声不吭发呆的样子,关心地上了床掀开被子,宠爱地从身后搂着他担忧地问。
他刚才把一片狼藉的被子枕套什么都团成了一团、换上了备用的干净的,又忙碌地把那些沾了痕迹的布全部搬了出去。
黎棠摇摇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不过感受着身后温热厚实的胸膛,心情总算是好了那么一点点。
“宝贝儿,来、转过来。”赵定雍手上用了点力气,把背对着自己的人转了过来,妥善安置在自己的怀里。
又是温情地吻了吻他额头,“不高兴吗?嗯?”
黎棠又是摇摇头,他觉得莫名其妙、说不清楚的苦闷惶恐。
“那怎么不说话呢?情侣之间在一起做这种事情很正常,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抱歉~我真的是忍不住了。”赵定雍轻轻地拨开对方粘在额前的头发,觉得无比的踏实和满足。
被这么安抚安慰性质地抚摸拥抱之后,黎棠觉得嗓子眼没有那么发堵了,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嘶哑:“嗯,我知道。”
赵定雍不断地抚摸着他光滑的脊背,歉意地说:“对不起,我着急了些。宝贝儿你放心,我不是轻率地跟你发生|关系的,我爱你。”说完又是绵长的一吻。
黎棠如同一团乱麻的心总算是找到了些头绪,他的鼻子忽然就是一酸,又是简单一个字:“嗯。”
……我要的不仅仅只是身体的结合,肯定不是、确定不是……
“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要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你过门,做我的爱人。”赵定雍认认真真地说。
黎棠的脸终于有了些表情,他笑着轻声说:“胡说,我们可是该死的同|性|恋,那么高调肯定会被无数人背后吐口水的!”
只要我们好好相处就行了,其它的都可以不在乎。
“我不是开玩笑的。”赵定雍一本正经地说,他握着黎棠的手说:“等你忙完论文答辩和毕业的事情之后,我们就去国外结婚!该请的亲戚我会全叫过去观礼,我不会让你名不正言不顺地跟着我的。至于国内,唉~暂时就没有办法了,委屈你了。”
黎棠一直低垂着的眼睛总算是抬了起来,里面有湿意,安安静静地把赵定雍看着。
谁说同|性|恋就不渴望婚姻了?谁说同|性|恋就不渴望名正言顺、长相厮守、白头偕老、受到亲朋好友的祝福了?
看着眼前年轻白皙英俊的一张脸,还有那含着水意的眸子和微微红肿的唇,赵定雍越发觉得内疚了起来。
“宝贝儿我只是忍不住、我太急了,别难过,我发誓我不是只想着跟你做那种事的,我爱你。”
黎棠笑了笑:“嗯。”
“你看看我都三十好几了,早已经过了疯玩疯闹的年纪,我想和你安定下来。我老家亲戚那边你大可放心,咱爸咱妈你不用理会,是真的不用理会。带你回家主要是想给老爷子老太太瞧瞧,他们养大我不容易,你同意吗?不同意也可以不回去。”赵定雍温和地说。
“回吧,你把我嬷嬷哄得那么开心,就冲这一点我也必须去拜访一下你在意的亲人。”黎棠觉得高悬在半空的心慢慢落回了胸腔,现在正和对方的心贴着一起、稳稳地跳动着。
赵定雍高兴地说:“这就好,不过不用着急,等我们都有空了再回也可以,咱们可以先把婚礼办了再回去。”
我们真的可以有一个神圣的、接受亲朋好友祝福的婚礼吗?这是黎棠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他曾经以为自己将来和男朋友最好的结局就是悄悄的、隐蔽的、不为人所知的过完一生了。
“如果你的父母不同意怎么办?”黎棠忧虑地说,他自己是完全没有父母的压力的,唯一的亲人就是嬷嬷。
“我的事情早就轮不到他们来做主了,在他们忙着离婚吵架打架转移财产的那几年里,亲情就已经变得非常淡薄,现在他们也是各过各的,我曾经以为我妈会因为丈夫外-遇而过得非常痛苦,所以非常爱护支持她——不过我没有想到,她也很快就出-轨了,跟我爸赌气比赛似的,一个做得过份、另一个就要更加过份,如果不是因为我外公外婆家撑着的话,我妈早就离婚了。”赵定雍苦闷地说。
黎棠简直无法理解:“既然都闹成那样了,哪里还有什么感情?为什么不干脆离婚算了,总好过半辈子互相折磨啊。”
赵定雍无奈地猜测:“应该是因为财产一直没有分割清楚吧,他们都觉得对方是过错方,谁也不肯相让,这些年除了年节和老人的寿宴,他们从不轻易见面,反正我大姐早就出嫁了、我也一早就独立,而他们各自的非婚生子都还需要照顾。”
黎棠无话可说,他皱着眉头想象了一下赵父赵母的相处模式,只觉得无比的荒唐。
俩人挤在同一个枕头上,亲密相拥。在温馨的床头灯下,黎棠的眉眼尤其的好看,正当年纪的干净韵味。
“你们家老太太给你取名叫黎棠,真是合适极了。海棠虽然无香却有傲骨、天生带刺,纯粹绿色的叶子、毫无杂色的鲜红花瓣,怎么看怎么好。”赵定雍的手掌十分宽大修长厚实、捧着黎棠的脸的时候能完全覆盖起来。
“嘿~你别尽是往那方面想啊。”黎棠无奈地一笑,他告诉了对方另一件事:
“其实我嬷嬷她应该没有想到那方面的。虽然她从来没有解释过,但是我从我妈的日记本里看到了,她说当时我出生之后,她得知自己被张达谦骗了,痛不欲生、气得心肝肺都疼,根本没有心情给我起名字。嬷嬷只好自己想,她那时看到了后院的海棠,想起了亲手种海棠的我外公,又想到了两个女儿的现状,嬷嬷才给我取名叫黎棠,一是怀念外公,二是希望我将来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做人。”
赵定雍愣住了,他仔细一琢磨,觉得恋人的解释应该才是对的,那才符合老人家为孙辈起名字时的深远殷切期望的寓意。
“哎无所谓了,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停顿了一下后,黎棠心血来潮突然笑着问:
“嗳~如果我是海棠、那你又是什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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