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辜负心意
林靖易还不知道不是李凌亦身体弱,是她把人给坑了,现在她一心一意忙着给李骥调理身体,看着他一天天的好起来,觉得这样的日子让她心里宁静。
就这样晃晃悠悠的,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等到林靖易恍然听到老太医说李骥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才惊觉,竟然已经有这么久了。
李骥在外面待的时间有够长了,皇上一直在催,只是李骥看的出来林靖易极为喜欢在这里的模样,才一推再推,如今已经大好了,再不回京就说不过去了。
林靖易听说要回京了,脸上也没有什么太抗拒的表情,她是知道的,皇上有多倚重李骥,只是一想到与李骥这般朝夕相处的日子不多了,脸上露出几分不舍来。
李骥看的出来,将她揽进怀里,下巴靠在她的头顶上,道:“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再来的。”
林靖易笑道:“哪里就喜欢了,只是觉得回京之后,怕是再难有这样悠闲的时候了。”
李骥有些愧疚的看着她,道:“到底是我亏欠了你。”
林靖易却笑着道:“说什么亏欠不亏欠的,只要你能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了。”
一行人在路上并没有多急,好似已经预料到了回京之后的繁忙,两人相处的时候更加温馨融洽,李骥虽以带兵打仗闻名于世,但他生于皇室,文采却也是不差的,这一路上总是与林靖易聊各地的风土人情。
他四处带兵打仗,所见所识自然不是林靖易这种从纸上了解来的人能比的,每每与他谈论,都让林靖易有惊艳之感,颇为向往的道:“若是以后能够在这些地方走上一走,那就今生无憾了。”
李骥笑她,道:“你这一生才过了多久,就知道自己必定是无憾的。”
林靖易叹息般的笑了笑,带着李骥完全不能理解的情绪道:“我自然是知道的。”这一刻,她的目光变得悠远,整个人忽然变得淡淡的,李骥甚至有种错觉,她会消失在这晨光中。
他眸子剧烈的收缩了一下,握着她的手的力道大的惊人,让林靖易不由得疼叫了一声,拧着眉看他道:“你这是干什么,捏的我好痛!”
李骥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拉着她的手从怀里掏出药来给她上药,他低着头让林靖易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听他心疼又歉意的道:“对不起,方才我想别的事情去了,一时手重了,你可别恼我。”
林靖易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就还有几日就回京了,你就不能少想一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专心陪着我。”
雍王的神色一下子就柔软下来,柔声答应道:“好,都听你的。”
那日的失态好似只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引起什么样的波浪来,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让李凌亦好生羡慕,他有些哀怨的看着两人相携的背影,看着自己主子脸上虽然浅却依旧柔和的笑容,心里想着,主子春风得意,为什么他这边就一点进展都没有呢?
秋杀厌烦的看着那个总是纠缠在她身边的人,哀怨的看着自家主子,拧了眉,却不知道为何,总是觉得心里闷闷的。
李凌亦自然不知道秋杀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他正在为秋杀对待自己越发冷漠的态度而感到烦恼。
再三思考,他觉得,秋杀既然是林大人身边的人,性子自然是与林大人有些像的,于是决定向自家主子请教,他是什么追上林大人的。
李骥听了他的问题之后用“你是傻子吗”的这种表情看着他,李凌亦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确实问的有些傻,王爷这性子说好听了那是高冷尊贵,说难听点就是块木头,不解风情,要说这林大人能看上他也真是品味独特。
他忽然眼睛一亮,林大人品味独特,说不定她身边的秋杀也一样的品味独特,他得好好观察一下,看她喜欢什么,到时候不就能够对症下药了吗!
李凌亦觉得自己棒极了。
且不说李凌亦把自己的思维已经带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地方,只说这世间流逝,几天的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林靖易等人已经进了盛京,随着李骥一同入宫谢了皇恩复了命,林靖易就告退下去,留下空间给这天家两兄弟。
林靖易一走,皇帝就从御座上下来,拉着李骥的胳膊开始看,黑沉的眸子里满是阴沉,看着他身上狰狞的伤口,他不由得道:“你以后且不可如此,你手下的那些人都是干什么的,竟然让你一个主子落得这么重的伤!”
李骥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但那黝黑的眸子中却是有些无奈,只是道:“是我大意了,不关他们的事。”
见他此时的伤好了差不多,皇帝重新坐上御座,恨恨的道:“你每次就知道给他们求情,也不看看你自己的一身伤!”说着说着他又开始自责,道:“也怪朕,总是让你去做哪些危险的事情,哎,最对不起你的人是朕啊!”
李骥听他这么说,就道:“皇兄你怎么能这么说,为你守住这江山,是我从小就决定要做的事情,你是在不必为此事愧疚。”
皇帝却还是满腹心事的道:“你自己从你手下选些人培养,我也在朝堂上尽力发现,以后这些事情还是少让你去的好,你现在还没有成亲生子,你要是出个什么事,让朕怎生是好!”
李骥对皇帝的话没有异议,他自然不会认为皇上是要趁机收他的权,皇帝是真心心疼他,于是道:“皇兄,我想娶妻了。”
皇帝正对他的伤耿耿于怀,谁知道他说的事情就歪到娶妻上了,问他道:“林靖易?”
他脸上露了点笑意,却是没有否认,道:“是她。”
皇帝叹了口气,虽然早就有准备,但是看着李骥对她这么上心的模样,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得的感慨道:“当初你还是个小婴儿,朕抱你在手上,不敢用力,生怕把你弄疼了,想不到一转眼,你就长这么大了,要娶妻了,也有了心爱的人。”
回忆起以前被皇上教导的时候,李骥脸上也露出了温情道:“李骥今生最幸运的事情,便是有皇兄这样一个兄长。”皇帝欣慰的笑,却被他下一句话应生硬的弄的脸上的笑僵住了,他道:“而现在,李骥更是幸运的遇到了靖儿。”
皇帝觉得李骥脸上的表情让他觉得好心塞。
第二天退朝的时候,贺兰铮留住了李骥,李骥看他的表情是有事说,于是两人一起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照理说贺兰铮与李骥还是十分熟悉的,他毕竟是将军,总是会在军中见到李骥,再说李骥被尊为战神,他一直都是极为仰慕的,只是今日他的表情完全不是见到仰慕之人的模样。
他神情有些严肃对李骥行了一个不是很走心的礼,便道:“雍王殿下,我知道今日找你来说这些事情是有些冒犯了,只是我虽然身为臣子,但毕竟事关我妹妹的清誉,贺兰铮便是责无旁贷了。”
李骥依旧是一张冷脸,却没有发作不悦的意思,道:“有话直说。”
贺兰铮便道:“靖儿不顾女儿家的清誉,在王爷身边贴身照顾了整整一个月,不知道王爷是何想法?”
他问的委婉,其实意思是问李骥对林靖易是个什么态度,有没有娶她的想法。
李骥虽然不喜欢说话弯弯绕绕,却也不是听不明白的,便直接道:“本王要娶她。”
贺兰铮倒是被李骥这般直白的态度给惊到了,心里想着不是皇室的人说话都喜欢绕上几个弯儿的吗,亏他还怕惹怒了雍王,用了一晚上的时间琢磨自己应该怎么说话。
早知道如此,他费那么多脑筋干什么!
他楞了一下,然后道:“嗯……那就好,那就好。”然后颇有些恍惚的向李骥行了礼便告退了。
李骥看了贺兰铮的背影一眼,心里想着,靖儿这个哥哥对她倒是挺不错的,就是人呆了点儿。
只是,就在李骥想把这一个月耽搁下来的事情理一理,然后就去贺兰府上提亲,满心的欢喜,却不想,已经离开半年多的柏温凊竟然回来了。
李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一下子就黑了,吓得前来汇报事情的那个将军浑身发毛。
李凌亦差不多知道一些的,看李骥难看的神色便道:“主子,您要去看看吗?听说林大人是极为高兴的,一接到消息就早早的去了城门外等着呢!”
李骥脸色更是黑的难看,直接迈开了腿往外走,道:“你先回去,明日再来报。”
也不管那人的表情,直接就走了。
见李骥走远了,那位将军才颤巍巍的起来,心里想着,王爷的气势越发的重了。
且说林靖易正在千机营研究马镫的设计,牵了匹马过来,仔细的看着,就听到了有人说半年前出海的柏温凊已经回来了。
林靖易当时就愣住了,想不到,他一走就是半年多,当时她身陷后宫,遭皇上厌弃,若不是他多加照料,恐怕日子就难过了,如今终于回来了。
想到他这次回来可能已经找到了红薯,林靖易就满心的雀跃,直接把马丢给了王磊,道:“我先出去接温凊,你帮我照看一下。”
也不管王磊苦着的脸,直接就走了,王磊远远的吆喝道:“早点回来啊,工坊那边还等着你的图纸呢!”
林靖易根本就没理他。
王磊有些无奈的叹气,若是之前林靖易刚进来的时候,他还对林靖易抱着她是来捣乱的态度,林靖易这一段时间在千机营的表现,却将他之前的看法全部推翻。
她才来了两个月就已经拿出了两个改良的图纸,经过试验,比之前的工具都要好用的多,效率大大的提升,原本需要三人才能完成的工作,只要两人就可以了,闲下来的人就可以进城做工,不仅提高了家中的生活条件,也让城里的用人压力不那么大。
这些事情在民间引起了极好的反响,就连一直当他们是空气的工部尚书袁弘都开始重视他们了,今日竟然破天荒的把他叫到跟前,对他这段时间的工作给予了肯定,并且好生勉力他,期待他们再接再厉,做成更好的成绩来。
王磊有些晕晕乎乎的出了工部,回到自己的千机营,这才一拍脑袋的想,他千机营这是要迎来春天的节奏啊,而林靖易毫无疑问就是他们这里的金字招牌啊!
从此之后,王磊对林靖易那叫一个殷勤,要什么给什么,就算林靖易不说,也主动凑上去问她需不需要配合,弄得林靖易一度觉得王磊是不是被什么磕着脑子了。
没有了那些勾心斗角,林靖易安心做研究,又有个全心支持她的上司,这日子真的是过的十分舒心。
早早的到了城门口,林靖易有些焦灼的问早到的外公,道:“外公,温凊什么时候能到?”
贺兰南雄坐在不知道是谁给他搬的小板凳上,惬意的吹着风,喝着茶,半搭着眼皮,道:“急什么,消息到传回来了,难不成还能在路上跑了,有点耐心,慢慢的等。”
林靖易有些无语,却也是坐不住,跑到城门外去伸长脖子看。
李骥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林靖易翘首以盼的模样,这让他原就不爽的心更加糟糕,黑沉着脸不要钱的往外放冷气,吓得周身无人敢靠近。
站了半天,也不见林靖易看到他,李骥自己在那里生气生的一点用都没有,这个人是一点都看不到他了,当初来京的时候那么不舍,现在倒好。
李骥心里酸溜溜的,却还是主动向林靖易走去,看着她伸长脖子的模样,不由的道:“怎么急成这样,竟然进了盛京,也不急在这一时,我站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我,那条路比我好看吗?”
最后一句话说的极为幽怨。
林靖易被他说的一笑,然后拉着他道:“当然没有你好看,听你的听你的。”两人携手进了城里,原本坐在椅子上悠闲喝茶的贺兰南雄瞪大眼睛看着两人牵着的手,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连忙起身走到林靖易身边,动作自然的扯开了两人牵着的手,笑着对林靖易道:“靖儿,这天太热了,快来凉快凉快,喝口茶。”
掌中柔弱无骨的小手被人扯走,原本脸色已经缓和下来的李骥又黑了脸,目光沉沉的看着贺兰南雄的背影,那温度低的好似要把他的背后冻出两个窟窿来。
贺兰南雄被背后有强烈存在感的目光冻的身子一僵,却是半点都不妥协,即便是雍王有娶自己外孙的心,但是这没名没分的,在外面还是要注意点形象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拉着人坐下。
林靖易有些好笑,却也顺从的接过外公递上来的茶,与他道了谢,安抚的看了有些暴躁的李骥一眼,然后就笑意妍妍的与外公聊天起来。
贺兰南雄仔细的问道:“雍王对你怎样?以你之见可是真心待你?你对雍王是个什么想法?”
林靖易看着老人神色认真的问她,心里有些感动,她家中并无女性长辈,外公又是在外带兵打仗的,心思自然没有女人细腻,他问这些,也是尽了他最多能够替她想到的,真是难为了他。
林靖易笑着道:“王爷对我很好,真的非常好,我也是心悦他的,外公不必为我担忧,若是我不想,便没有人能够强迫的了我。再说雍王以诚相待,我也是极为开心的。”
贺兰南雄听她这么说,再看她眼底幸福又甜蜜的神色,心里放了心,却又微微酸涩起来,看着自己比花还要娇艳的外孙,这才接回来几天,马上就又要成为人家的了。
林靖易见外公感伤,便笑着说了些别的事情,惹得老人放松了些心情,一时间倒是显得一旁不得上前的李骥有些可怜。
也就是略略坐了一会儿,便有人来报,说是马上就到了。
林靖易赶忙起来,直接就去了城门口等着,看的李骥一阵阵的不爽,但终究是知道她对柏温凊出海的事情的重视,即便心里憋的很,却也没有说话。
果然,没过多久,林靖易便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了,他们用的旗子有些破旧,看的出是久经风吹日晒的,当先一人一身青色衣衫如旧,嘴角浅笑依旧暖如春风,温润的眉眼似乎从来没有变过,坐在马上的模样不知道有多俊俏风流,那眉宇间越发沉稳的模样,才让林靖易觉得,他真的是离开半年那么久了。
林靖易恍惚了一下,却为他的变化感觉到由衷的高兴,然后,她的目光便落到他们身后绵延的车队,林靖易伸长了脖子,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冲上去看看,到底有没有找到红薯了。
柏温凊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在城门口,身长脖子往车上面看的,正是林靖易。
离开半年多,这两百个日夜里,每当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总会在心中想起她,想着她虽然从未说出口,却一直向往的那个太平盛世,想着那个离开时,问她要的愿望,他的心中就会涌起无尽的力量,无论什么样的困难,怎样的险境,都不曾阻住他前进的坚定。
而今日,他终于见到她了,这短短的半年,却对他来说如同走了大半生,困难让人成长,也让人更加坚定,在这数不清的困境中,她就是他唯一的信仰和救赎。
长久的思念激荡着他,让一向沉稳内敛的柏温凊也忍不住心中汹涌的感情,一夹马腹,他便策马而来。
行至林靖易身边,他便跳下马来,眼神依旧温润,却有了点与以往不同的笃定和强势,认真的看着她,眼中感慨良多,几经压抑,还是抑制不住的上前,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贺兰南雄看到了之后心中大骂,这小子真是不知死活,这大庭广众之下的抱一个女儿家,他居心何在,更何况是当着雍王的面!
只是,人还没有抱住,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林靖易就变成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吓得他快速把手收回来,手都快折了。
饶是柏温凊涵养再好,自己倾慕的人没有抱到,还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他也还是变了脸色,依旧是那双眼睛,但却无端的让人觉得心里冷的很。
他沉着脸道:“雍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雍王却表现的比他还要生气,声音冷的能掉冰渣子,冷哼道:“这话我倒是想问你,你一回来就对我未婚妻举止失礼,你是何意!”
柏温凊如遭雷击,原本还让人觉得冷飕飕的眼神瞬间变得呆滞,他眼神看着在李骥怀中有些无奈,却并无排斥之意的林靖易,声音有些暗哑的道:“靖易,你们,已经,定亲了吗?”
林靖易觉得他的神情有些奇怪,笑着道:“你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情。”说完还拿嗔怪的眼神横了李骥一眼,身子动了起来,让挣脱李骥的手臂。
李骥紧了紧手臂,看着柏温凊瞬间回温的表情,道:“怎么没有,你哥哥都直接到我面前让我负责了,这还不算定亲?”
林靖易诧异的看着他,觉得心里有些别扭。
李骥并不是喜欢说话的人,今日在柏温凊面前却罕见的如此多话,而且对他还有着莫名的敌意,她看了看柏温凊格外愤怒的模样,觉得心里的怪异感越发的重了,心中模模糊糊有个想法,却觉得不可能,于是忽视掉了。
她笑着道:“你回来的事情皇上极为重视,你……找到红薯了吗?”
她不知道,这般睁大了眼睛,既忐忑又期待的模样让她的眸子闪闪发光,比星星还要漂亮,这样看着柏温凊,让他愿意把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只为博取她的一笑。
他眸光瞬间就温和下来,嘴角的笑意比之前真实的多,在她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道:“不负卿望。”
林靖易瞬间笑开了。
她眉眼弯弯,笑得大方,露出一点白玉般的牙齿,莹润可爱,眼角晕染的胭脂色如同娇艳的桃花,让她眼波流转间,便如花精般动人心神。
美人一笑,惊艳的何止这两人。
好半天,才有人回过神来,道:“我今天才见识到,什么叫做绝色倾城了。”声音中满是感叹。
他屋子感叹着,却被李骥忽然横过来的目光吓得噤了声。
林靖易却没有时间理会他们,眼中涌现出巨大的惊喜,期待的看着他道:“可以让我先看看吗?”
柏温凊满心的都是林靖易没有否认李骥关于他们已经订下婚约的事情,有心开口问,却又怕坏了她的兴致,只含笑点头道:“自然可以。”
林靖易要去看,柏温凊自然是要陪着的,有柏温凊在,李骥自然也不会放心的让林靖易与柏温凊一起,于是他想也不想的抬脚就要跟着去。
却不想被柏温凊拦下,他嘴角含笑,笑得温文尔雅,道:“殿下去看怕是不合适,臣这一次的差事事关重大,皇上并不欲让别人知道,是严令了的,还请王爷体谅。”
说完重重的行了一礼。
李骥却不把他的行礼看在眼中,眼中聚敛起危险的情绪,李骥道:“既然如此隐秘,靖儿,我们还是回宫等皇兄发话再说吧。”
还不等林靖易回答,柏温凊便道:“王爷误会了,靖易是不在要保密的范围内的,毕竟,东西都是她提起来要找的,她就算不来看,皇上也是要找她来辨认的。”
这是要赶走他,想要与林靖易单独相处了。
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他也竟然也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谁不知道皇上对这个胞弟,那真的比对儿子都要好,大唐的人都怀疑,皇上是不是除了自己多少天睡一个女人这种事,其他的全都会与雍王商量,可见皇上对李骥的信任。
可是这个人竟然拿机密来跟李骥说事,偏偏李骥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示皇帝在自己面前是没有秘密的。
那叫一个憋屈。
偏偏林靖易还说话了,她想了想,认真的道:“既然这样,要不你就先在这里等着,我就看一眼,就是确定是不是那东西,很快就回来好吗?”
柏温凊都不舍得她失望,李骥自然也不舍得,心里想着,不过就去一会儿,没有多大的关系,但即便是这么想,脸上却还是不虞的,冷着脸点了点头,站在那里不动。
林靖易则是主动向那马车走去,马车掀开,林靖易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映入眼的东西并不多好看,却让林靖易心里激动的不行,有些怀念的用手指反复的摩挲,就算是指尖染了泥也毫不在意。
她惊喜的小声道:“是这个,真的是这个!”
柏温凊看着她兴奋的模样,眼中柔和的要滴下水来,声音中带着放松和开心,道:“那就太好了。”
他的声音好似惊醒了林靖易,她回头看着他,眼睛亮亮的,语气却是极为激动的道:“温凊你知道吗,你是功臣,以后会少很多被饿死的人,你是救命的英雄!”
被自己倾慕的人,用如此肯定且崇敬的眼神看着,真心的赞美他是英雄,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柏温凊上前几步,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的道:“那当初,你答应我的愿望可还算数?”
林靖易笑着道:“那是自然,说吧,你想要什么愿望?”
柏温凊还没有说,就听李骥过来道:“你竟然还允许他向你许愿?”那神情格外不满,分明就是在说你都没有允给我愿望。
林靖易不理他,只看着柏温凊,示意他说,柏温凊刚要说话,这位雍王殿下又开口了:“你可别想些有的没的的,靖儿已经是我的未婚妻。”
这是已经把心思摆到台面上来了。
柏温凊温温的笑了,只是那笑容不含一点儿温度,道:“是吗,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听到靖易的回答,一直是雍王殿下在自说自话呢!靖儿,你们真的定下婚约了吗?”
这是他第二遍问的,虽然他看似淡然,好似真的只是在关心朋友,却没有人发现,他掩在衣袖下的手,已经攥的指节发白。
林靖易瞪了李骥一眼,道:“还没有,别听他乱说。”
柏温凊一喜,道:“那,我的愿望是,你可以在你未来的日子里,考虑一下我吗?”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动,忍不住的屏住了呼吸,周围一切都已经褪去了颜色,唯一鲜亮的,就只有眼前的女子,巧笑嫣然,倾国倾城。
仿佛过了一瞬间,又好似煎熬了一辈子,他看着林靖易脸上的喜色慢慢的褪去,他的心也一点一点的冷下来,却依旧看着她,抱着那微末的希望。
直到,她说:“抱歉。”
柏温凊觉得脑中轰鸣一声,有一瞬间身子是软的,几乎支撑不住他的身体。
只是,也只是一瞬间。
在下一刻,他脸上露出林靖易熟悉的温暖笑容,启唇道:“不要这么快的拒绝我,你说过的,只要不违反道义,你就会答应,我只是让你考虑一下,并没有逼迫你的意思,所以,不要一下子就判我死刑好吗?”
他琥珀色的眼睛剔透的好似暖阳,里面盛满忧伤和恳求,让林靖易心里也不由得揪了一下,只是,她却不松口,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希望的事情,怎么能够轻易的给别人希望呢?
她撇开头不去看他,只是道:“对不起,我不可以。我虽未与雍王定下婚约,只是我们二人,已经有了白首之约。”
柏温凊瞳孔瞬间缩小,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是知道她的,一旦动心,便是一辈子,所以,她绝对不会给他哪怕一点的希望,自此之后,不要说接近了,怕是连说话都不会同他说了。
柏温凊有些自嘲的笑,就这个时候了,他还能理智的分析两个人的以后,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叹。
他颓然的离开,打起精神到:“我还要回宫复命,就先走一步了。”
那挺拔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让林靖易忽然觉得有些可怜。
李骥霸道的将她环住,道:“人都走了,有什么好看的!”
林靖易心中舒了口气,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你刚才的表现很好。”
李骥脸上显出得色来,道:“那是自然,想在我面前向你献殷勤,真实太不把我李骥放在眼里了。”
林靖易拍了他一下,哭笑不得的道:“哪里是说这个,你没有在方才他向我表明心意的时候做什么事情,这让我觉得,李骥是一个尊重别人感情的人,我很高兴。”
李骥抿了抿嘴,没有告诉她实际上柏温凊方才向她表明心意的时候,他心里想抽出剑来往他身上捅几刀,是觉得她不会喜欢才没有这么做,才不是什么尊重别人的感情。
别人的感情干他什么事,更别说还是一个觊觎自己心上人的讨厌家伙!
柏温凊回宫中复命之事到底怎样,暂且不说,只说李骥被柏温凊的举动激起了心中的不安全感,原本就在准备着的定亲礼他又亲自去催了,往贺兰将军府跑的越发多了些,即便他只能和贺兰南雄干坐着什么都不说。
只是,这般频繁的去贺兰将军府,还是有效果的,起码现在京中的人都在传言,说是雍王要与将军府结亲。
李骥听到这消息时,僵硬了几天的嘴角终于松缓了些。
宫中,得到确定消息的皇帝心情大好,即便是他不通农务,也知道,这一年多上几倍的吃食,能够养活多少人,在这个时代,人口就是力量,那些蛮夷之地甚至严格控制走出区域的人口。
现在正是种植红薯最好的时候,林靖易与柏温凊投入到了紧张的研究中。
再见柏温凊,林靖易表现的很平静,让给人根本看不出来,这个男人昨天才跟她表白过,林靖易也有想过,要不要躲着柏温凊,只是再三思索,她还是觉得不妥,一是红薯事关重大,她不愿因为自己的个人感情耽误一年让百姓枉死,二便是,躲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只有让他彻底的清楚,她是真的对他无意,从而让他彻底死心,这才是解决问题之道。
果然,柏温凊看林靖易这幅自然的模样,嘴里好似咽了个黄连,一直苦到了心里,见林靖易好似完全不将当日之事放在心上,柏温凊也只能强撑着与她说当地种植红薯的做法。
两地毕竟有些差别,林靖易结合前世的种植技术,然后与大唐的土地气候相结合,最后反复思量,总结除了种植红薯的方法。
按照皇帝的意思是直接拿一省来实验成效,但林靖易毕竟要稳妥些,道:“皇上,此举怕是不妥,一是我们并没有足够种一省的红薯来做种子,在一个,若是方法有误,臣受处罚倒不是大事,关键是若真的无效,一省一年颗粒无收,朝廷的粮库会有很大的压力,所以臣建议,还是只取一县实验,若有效果,再推广也不迟,到来年,也有了足够的种子。”
皇帝也知道是自己心急了,对林靖易能够在大功面前保持如此的冷静,也颇觉得满意,道:“就依林爱卿所言。”
林靖易又道:“皇上可想好了在那一县进行实验?”
皇帝道:“既然是做实验,还是更贴近大唐大多的气候的地方为好,这样,在南北交界处有一个小镇,叫做安鸿县,那里气候很好,每家都有余粮,就算是真的实验失败了,也不至于让着一县的人挨饿,就在安鸿县这个地方吧!”
林靖易恭敬的点头。
第二日,在朝堂上,没有来上朝的林靖易就被安排了新任务,具体所为何事,皇上并没有明说,让一些人很好奇,却也不敢去打听。
李骥接到消息的时候直接就跑到宫里去找李珏去了。
别人家的兄长都是神助攻,就自家的这个,总是拖后腿,真是太心塞了。
皇帝觉得,这个一直让自己心塞的弟弟终于也不满了一回,这让他心里稍微找回了一点平衡,他听了李骥的抱怨,不甚在意的道:“求个婚有什么急的,不过是半年,回来之后也不晚。”
作为大龄剩男的李骥……
李骥黑着脸道:“还不是你那好伴读,竟然大胆到直接当着我的面就向靖儿表达仰慕之意,这要是让他们两个单独待上半年……”
越想越心塞,越想脸越黑,李骥断然道:“绝对不能让他们两个一起!”
皇帝见李骥这次是真的急了,看够了他不安的来回走动,这才大发慈悲的放下了一直慢悠悠品着的茶,道:“好了,谁说我派林靖易和柏温凊一起了,真是瞎着急,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李骥也顾不上皇帝在这里给他摆谱借机训他了,忽然想到了什么道:“那你让靖儿晚一点出发,等我把定礼下了,然后就派我和靖儿一起去,这毕竟也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我去也能显示出咱们皇室对此事的看重。”
李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的他又要急眼了,这才道:“好,都依你。一会儿把你姐姐找来,让她替你张罗着,你这终于开窍了,不知道得把她高兴成什么样子。”
提到临川公主,李骥脸上也带了笑,若说李珏扮演了他父亲的角色,那临川公主定然是母亲的角色了,从小就为他操了不少的心,所以每次他出去打仗或者是别的事情,从来不敢直接去见她,就是怕她担心。
临川公主过来,自然就是一番的追问,李骥虽然觉得羞涩,却还是一五一十的跟姐姐说了。
临川公主满脸的笑意,道:“当初这女孩儿去我府上,我就看出你对她不一样,现在果然是这么回事!”
李骥抿着唇,耳尖红的都要滴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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