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戚行不禁苦笑。这是抗旨啊,可偏偏爷不当回事,是说,皇上能坐上龙椅,与周家关系密切,也莫怪皇上处处忍让。

只是那皇位还能够霸占多久,爷该是已想好支持谁接着坐上龙椅了。

看着周奉言又陷入沉思,戚行安静无声地退出门外。

这分明是软禁。

走了几步,于丫儿水眸微转,瞧见桦树后头藏了个人,右后方假山后也有人影,不禁无奈叹口气。

他以为她现在有本事逃离这里吗?

「于姑娘,在这儿歇会吧,瞧你脸色都发白了。」双叶抽出手绢轻拭她额上薄汗,拉着她踏进亭子里。「活动筋骨是好事,但是今天的日头毒辣,别在外头待太久,要是身子不适,岂不是本末倒置。」

「我知道。」坐在石椅上,她望向一列樨树后头的房舍。

「渴不渴?我差人端壶茶来。」

「麻烦双姊了。」她客气地道。

「不用客气。」

双叶才刚踏上园子碎石径,便见戚行迎面走来,和他招呼了声,径自朝厨房方向走去。

听见脚步声,于丫儿缓缓回头,一见是戚行,随即起身。「戚哥。」

戚行愣了下,双眼眨啊眨的,露出玩味的笑。「于姑娘不需要多礼。」戚哥啊……

从没人这样唤他,如今听来只觉得新鲜,而且她的嗓音娇软带点童音,脸上又带着腼腆的笑,不知怎地,感觉今日的她看来讨喜多了。

「该要的。」她勾起轻浅的笑,像是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戚哥几天前给我带了些东西,没机会见到戚哥,跟戚哥道谢。」

「你不用客气,那是爷要我带上的。」瞧瞧,小姑娘只要带着笑,不就赏心悦目得教人心疼?

也是,她的气色和初醒那日相比,实在是好上太多,虽还谈不上红润,但至少不是一脸灰败气息。

「是吗?」

是错觉吗?她的笑容变冷了。他要不要试探试探,看爷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她?

「于姑娘,你就安心地在这儿待下,爷不会亏待你的。」戚行柔声说着。

于丫儿直瞅着他,黑润的水眸竟让他读不出思绪,欲开口询问之际,便听她低声道:「我想见他。」

「这自然好,不过爷现在有客人,晚一点……要不一道用晚膳好了。」这是培养感情的入门手法,相信只要多相处,必定可以改变她对爷的看法。

「得等这么久?」

「今儿个爷进宫,正午回府时,就有几名贵客上门,都是好几日前就持帖拜见,得罪不起的贵人。」戚行说时苦笑连连。

要不是昨儿个她首次踏出房门,让躲在一旁的爷确定她行走无碍,爷压根还没打算进宫面圣。说来爷真是容让,为解于姑娘抑郁,宁可躲在一旁担忧她。

「是吗?」

许是她失望的神情太过明显,教他忍不住问:「于姑娘是有事想跟爷说吗?」有事想说也算是好事一桩,但要是紧急要事,他可以代为通报。

「我只是想跟他说,如果他不允我做锦囊还债,那么也许我可以到牙行干活还债。」

戚行闻言,整张脸都快皱成包子样。

到底是打哪生出的债啊?突然,他明白了爷为何要将舞叶给调离于姑娘身边,只因舞叶若再随便说上几句,就怕一个不小心于姑娘真会以死谢罪。

「于姑娘真是说笑了,哪来的债,于姑娘是爷的未婚妻,爷鼎力相救,理所当然。」他想,他有必要在她见爷之前,先把她的错误观念扭转过来。

「如果不算债,那么……我可以离开这里了?」

戚行微眯起眼,总算明白舞叶为何道出百金还魂丹,原来是看穿了她一心想离开,看来回头他有必要再跟爷解释一下舞叶的用心才是。

「于姑娘是爷的未婚妻,等着及笄就过门,自然是得待在这里。」

「可是我想回家看看我的弟妹。」

戚行轻呀了声,原来她是挂念弟妹,沉吟了下道:「于姑娘,晚上和爷一道用膳时,可以问问爷的意思,我想只要是姑娘想要的,爷多半是不会推辞的。」这么说她有没有明白爷的心思?

只要她肯,他保证爷绝对会将她给宠上天,哪怕日烧百金只为换她一笑的蠢事,他认为爷也会义无反顾地去做。

「他凭什么推辞,他本不该不由分说地将我带来巴乌城。」

「嗄?」不是吧,她没有感动或开心来着?不过她说的也没错,爷不由分说地把人带来,说好听叫救,说难听点叫抢……好吧,她不识好人心,硬是要爷吞下这闷亏,谁也不能置喙,横竖他们之间的事自个儿搞定就是。

「于姑娘,你在这儿歇会,我还有事先忙了。」这难解的结他手拙解不开,等着爷自个儿处置,他先走一步。

于丫儿轻点了点头,目光不自觉地又移到那一列樨树,想了下,她缓慢地走了过去,心想反正都有人看着自己,要真不能接近的话,会有人阻止她的,再者就算这里是主屋,也不见得他适巧就会在这里。

可巧的是,当她钻进樨树丛时便听见细微的交谈声,不禁踮起脚尖,从屋舍后方的小窗望了进去——

「一世荣耀?」周奉言坐在紫雕大案后头,端过茶盅轻啜了口,似笑非笑地望向来访的户部侍郎童朗。「不知童大人所谓的一世荣耀意指为何?」

「周神官切莫误解,在下的意思并非要谋得朝堂高位,只是盼能一世得人照拂。」

童朗正值而立之年,然而身形略宽,面貌也看得出纵乐寻欢下的老态。

周奉言微扬浓眉。「若是如此的话,这交易倒还不难,不过黑牙交易向来是讲求缘分,还得看买主能端得出什么商品吸引卖主,这买卖才能完成。」

童朗闻言,知晓周奉言是有意接下他这笔买卖,赶忙将与他同行而来的结发妻推到周奉言面前。

「童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周奉言神色不变地笑睇着。

「周神官,在下听人说过,周家牙行买卖有形货物,黑牙交易的是无形商品,想得到什么,就得拿出等值之物交换,所以在下想,要是用拙荆二十年阳寿,该是可以换得在下一世荣耀才是。」他难掩兴奋地说,俨然将发妻视为物品。

于丫儿闻言,不禁瞠圆了水眸,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这天底下怎会有这种交易?还是一种官场话术?正当她径自揣测时,就听见周奉言平板无波的嗓音响起。

「用童夫人二十年阳寿换取大人一世荣耀?」那嗓音如丝绸般轻滑。

「正是。」

相较童朗的一脸殷切,周奉言神色显得阴晴难测,垂眼扳指算着,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童大人,可惜了。」

「这话是何意?」

「尊夫人剩余的阳寿不足呢。」顿了下,他才又道:「再者,童大人想要一世荣耀,就得拿己身之物交易,童大人要是不舍自己的话,同一血脉也成,好比……拿儿子的命换也是可以的。」

于丫儿目不转睛地睇着他的侧脸,明明扬着笑,眼神却带抹嗜血。

「这……」

「相公,不行,你只有一个儿子。」童夫人声泪倶下地央求着。

然而,童朗心动了,因为他认为自己不只会有一个子嗣,往后他还会有无数子嗣,现在牺牲一个压根不足为惜。

周奉言垂敛长睫,撇唇哼笑着。「其实,童大人压根不需要做这笔交易。」

「周神官此话怎说?」

「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他又扳指算了算,「三个月内,童大人必定受人照拂,而且是一世照拂,往后不须在官场上勾心斗角,也有人随侍一侧,日夜照料。」

「真的?」童朗一脸难以置信,喜出望外。

「难道童大人不信我的卜算?」

「相信!自然是相信的!」童朗急声道,遮掩不住满溢的狂喜。

据说,皇上二十年前是个被分配邑地且不受重视的王爷,然周奉言却卜算出其即将登基,那时的周奉言虽是周家神官之后,但也不过是个四岁大的小孩,众人皆半信半疑,岂料此后七年内,几名王爷莫名而去,大好江山就这么落到了当今皇上的手里,从此之后,皇上宠信周奉言的程度更甚众皇子。

放眼大燕朝,有谁敢对周奉言不敬?哪怕是皇子都得敬他三分,想入府拜访,没点身分和关系,连周宅大门都踏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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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妻好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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