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生死未卜
“现在播报一则消息，今日在洛市人民法院原Ans集团的慕斯慕先生今日在此开庭受审。”
车厢传出广播声，顾夕颜一愣，下意识的调大了声音，“开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法院内突然发生爆炸。法官，陪审员等人均已逃亡出来。”
说到此处时，播报人员顿了顿，“但是慕斯先生疑是无法脱身，现在，消防人员已经到场救火，将进行进一步的解救计划。”
“这起爆炸发生的太突然，所有的人都无法防备，疑是有人将炸弹带入场内，蓄意引起混乱，这些暴徒的究竟是为何……”
“现在，我们来采访一下目击证人的叙述……”
后面的话。顾夕颜已经听不到了，脑袋里一片空白，小脸变得煞白，手脚不停地颤抖着。
“慕斯……”
“慕斯……”
颤抖的唇齿间，支离破碎的溢出的全是那心心念念的名字。
法院爆炸了，慕斯没有逃出来。现在还被困在火场里面，谁？谁去救救他？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仿佛看不到面前所有的障碍物。
林宇一直紧跟在她的身后，他的车里同样播报着这一则新闻，心下一惊，不等他回过神。
顾夕颜的车子已经变得奇怪了起来，像是不顾一切的横冲直撞着，车身更是不受控制的摇摆着。
林宇双眼一瞪，瞪得浑圆，只见前方的车子疯了一般直接冲向了十字路口，对面方向也窜出了一辆卡车。“顾小姐！”他嘶吼着，下一刻，却淹没在周边不停按响的喇叭声中。
顾夕颜耳膜被刺激到了。一个激灵，回过神，可是车子已经不受控制的奔到了卡车的跟前，刹车已经是无济于事，方向盘也不受控制的打着转。
“嘶！！！”
“砰！”
刹车声，撞击声融汇在一起，顾夕颜只觉得自己双眼里只有血红的一片，窗外的敲门声，呼喊声都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那么虚幻，又那么清晰，身上更是疼的厉害。胸口像是被插了一刀一样，她拼命的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只能看到唇瓣的抖动。
她似乎能感受到身体里那带着粘稠感，又温热的血液正渐渐流逝。
慕斯，慕斯……
这是命运吗？你生死未卜，我也在鬼门关徘徊……
慕斯……
眼皮越来越扛不住的往下沉，最后，从这一片血红的世界里，彻底的坠入了黑暗中。
“顾小姐，顾小姐！”林宇猛地一个刹车，停在十字路口的中央，顾不上其他，冲下了车。
车厢里的她意识已经模糊。头顶不停地流着鲜血，他拉扯着车门，不停地拍着车窗，呼喊着，“顾小姐！你别睡！千万别睡过去啊！再，再坚持一下！”
慌忙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五分钟后，救护人员和消防人员，交警人员全都齐聚到此。
林宇看着面前忙碌的人，心中早已乱成一团，更是慌得不知所措，这一切，是他无法预料到的，他无法想象，要是顾夕颜出现了什么事的话，那……
摇了摇头，甩掉那些不吉利的思绪，在救护人员的提醒下慌忙跟上了救护车。
眼睁睁地看着顾夕颜被送进了抢救室，林宇都处于模糊的状态，平日里冷静如他，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一幕就在自己的面前发生。
而他，却是无能为力。
顾慕两家赶到医院的时候，林宇仍然站在抢救室的门口，季瑶当场就要昏过去了，哭的不成样子，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颜颜，颜颜……”
在场所有的人都是感伤的，慕斯的事才刚出没多久，就出现这样的事，他们每个人都有些难以接受。宏司乒划。
“别担心，颜颜会没事的。现在情况怎么样？”顾豪最先冷静下来，询问着林宇状况。
林宇懊恼的搓了搓脸，敛回所有的情绪，“已经进去三个小时了，医生还没出来，不知道怎么样了。”
“再等等吧，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的给林宇打了几分气，林宇感谢的投以他一个点头。
“对对对，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证明颜颜和医生都在一起努力。”江心妍点头赞同，安慰着季瑶。
慕成并没有来，因为慕斯所在的法院发生爆炸的事情前去查看状况了，所以来的只有三人。
说完话，走廊里又是一片寂静，没有人再愿意开口说话，顾豪则紧紧地搂着季瑶，给予她能量。
好让她不在现在倒下，气氛低压得厉害，每个人的头顶都像是环绕着一团黑气一般，让人心中生闷。
麦晴因为听到慕斯的消息，一时气上心头，晕了过去，幸好何岩当时刚回家，这才及时送到了医院。
麦晴一直沉默不语，心中难受得厉害，慕斯之前被拘留就已经让她因为愧疚而不敢再与顾夕颜联系了。
而顾夕颜也因为这段日子的忙碌想不起来要找任何人，可如今，竟然又听说慕斯竟然生死未卜！
她如何能不内疚？能不气？
若要较真了，这一切，就相当于是经过她的手而促成慕斯的死的，只要这样一想，胸口就疼得厉害，无法呼吸。
何岩也未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还能如何？
“小晴，都是我的错，要怪就都怪我，你别再多想了，别让自己心里憋出病来！”何岩苦口婆心的说。
“那不是Ans的林特助吗？还有顾慕两家的家属？”刚说完，何岩就瞧见手术室门口的林宇，一旁是慕斯和顾夕颜的家属，这都是他调查过慕斯后知道的事。
麦晴也顺着看过去，她不认识这些人，只听到何岩这样说，猜测涌上心头，两家的家属都在这，是不是就说明。
慕斯被救了出来，在里面抢救？
当下，麦晴也顾不上何岩，一把推开了他，上前去询问，“你好，我叫麦晴，是慕斯慕先生和他妻子的朋友，我想问一下……”
她意有所指的指了指抢救室，林宇抬眼看了看她，又瞧见了她身后的何岩，面色一些字沉了下来，抿唇不语。
麦晴有些着急，再次出声，“麻烦你告诉我，这里面的人是慕斯吗？”
似乎是看出了麦晴的真情实意，林宇皱着眉扫了一眼何岩，长吐了一口气，“不，是顾小姐，她……出了车祸。”
“怎么会？”麦晴震惊的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双眼一黑，差点就又要昏过去，幸好身后的何岩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抢救室的门也在关闭了三个多小时之后终于打开了，季瑶连忙上去，“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医生解下口罩，“伤者肋骨断裂，刺伤了心肺，造成了呼吸急促的现象，还需要再进一步的手术，希望你们能在上面签下手术同意书。”
说着，翻开手上拿着的文件，递给季瑶，季瑶几乎站不稳，索性顾豪一直在她身后支撑着她，大手伸出，一手抱着季瑶，一手快速的在上面签下字。
季瑶的眼泪仍然无法止住，拉住医生的袖子，“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都我女儿，求你了。”
江心妍不忍，上去握住她的手，“我们相信医生好吗？好了，不要耽误医生的手术，一定会没事的。”
何岩面色铁青的厉害，“抱歉，我夫人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告辞了。”说完，就抱起麦晴匆忙离开了医院。
麦晴意识还是有的，挣扎着要落地，不愿在他的怀里待着，何岩差点抱不稳，直到到了车前才将她放进车座上。
“何岩，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吗？”麦晴无法抑制内心的折磨，大哭着。
何岩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仍旧选择了沉默。
麦晴看着他，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也越来越寒，看着他就这么一声不语就径直的上车，更是气得一口气涌上胸口。
呼不出，又无法缓解，难受的厉害，双眼更是酸涩的厉害，她悲凉的说，“何岩，你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吗？我就这么的不值得你的信任？”
声音压得很低，也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的，还是跟他说的。
何岩被逼得心疼，这些日子的麦晴他不是没有看在眼里，此时的话，更像是在他的心里戳出了一个洞一样。
女儿回来了又如何？他已经失去了妻子的信任，妻子的爱了。没有了这些，这一切，都还重要吗？又还有什么意义？
他最开始的愿望，不就是想要这个家完整吗？看看现在，都已经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无声的揽过她弱小的身子，痛苦而又郑重的说，“对不起，我说，我都说给你听。”
麦晴在他的怀里，细心的听着他低喃的话语，无声的落泪，最后，已经忘记了哭泣，一把推开他。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女儿，可是，从今以后，你能挺直胸膛的跟她说，你是因为她而让自己的好友一个一个的都不知道生死吗？”
她质问着，“这样，她也会开心吗？”
何岩的眼眶也红了，他恍悟了，是啊，就算他们的女儿回来了，他能告诉她这些事吗？还是对她隐瞒一辈子。
可就算如此，这个芥蒂也会永远的埋藏在他们夫妻之间，永远无法释怀。
“何岩，我该怎么办？要是慕斯和颜颜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办？”
何岩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只能用力的抱着她，抱着他这个善良的妻子。
“不管他们是否平安无事，我都会将这个案子翻出来，要求重审！”许久之后，他才说道。
“重审又能怎么样？”麦晴放空了声音，有些悠长又空洞。
一句话，让两人再次沉默，无法再说出一句话，只能沁取着对方的温暖，麦晴已经不知道该怨谁了。
何岩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为了这个残缺的家。
“我想回去看颜颜现在怎么样了。”麦晴突然又说。
“再过几天吧，现在谁都不好受，我们去了又能做什么？”何岩是不愿意的，现在的麦晴情绪也属于不稳定的界限。
要是再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她也一定会比任何人都要难受，都要痛苦。
医院里，又过了两个小时，所有人的精神线几乎都要到崩溃的边缘了，抢救室的门才再次打开。
医生走出来，如负重释的松了一口气，笑了笑道，“手术很成功，伤者要转入病房休息，需要探望的话还需要等到明天，现在暂时不要打扰到她。”
所有的人也松了一口气，江心妍呢喃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豪，我现在就要回去，给我女儿熬鸡汤，给她好好的补一补！”季瑶尽管已经虚脱了，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说道。
医生听着他们的话，贴心的嘱咐了几句，因为顾夕颜最严重的伤势出来脑袋还有胸口，这几天呼吸会很难受。
更需要一切清淡的流食，季瑶认真的听着，连忙点了点头。
顾豪在一旁看着林宇终于不再紧绷的脸，会心一笑，“林特助，你还是先回公司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现在慕总不在，顾小姐也这样，必须先撑起公司才行。”林宇点了点头，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快步离开了医院。
顾夕颜做着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慕斯还在，他们还会一如往常一样的拌嘴，一起到公司，一起下班。
她做饭，他帮忙收拾碗筷。她睡觉蹬被子的时候，他每晚都会在半夜醒来再给她盖上，然后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一日一日的过着同样的生活，很平淡，很幸福，其中的甜蜜也是所有的人都无法相比的。
只是，话锋一转，周围的浓烟几乎要将她淹没，“咳咳咳！”顾夕颜捂着口鼻，眼前全是一片灰白，看不清前方。
她伸手向前摸索着，“慕斯……”
她喊着他，回答她的是周围不停发生的爆炸，诡异的是，木板和石块的掉落尽管砸到她还是毫发无伤。
眼前的视线似乎越来越清晰，“颜颜……”一声低喊引起了她的注意，再仔细的侧耳去听，一道微弱的喊声还在继续。
顾夕颜浑身一颤，猛地朝着那个传来方向的地方奔去，透过浓烟，她能清晰的看清楚那倒在地上无法自救的男人。
那是她的慕斯，顾夕颜惊讶的捂着双唇，不由多想，上前去就要将他扶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无法触碰到他那熟悉又带着温度的身体，慕斯仿佛看不到她，双眼看向她的方向。
却像是在透过她想着某一个人，“颜颜。”两个字，再次从他的嘴里溢出，已经是那样的无力。
“轰隆！砰！！！”又是一声爆炸，天花板崩塌下来的石板直接压在了他的身上，他挣扎了一下，无法动弹。
“不！叔叔！”顾夕颜扑上去，想要替他搬开，双手再次穿透石板，她不信邪，一次一次的想要去搬开。
尝试了无数次后，她绝望了，趴在慕斯的面前，泣不成声，“叔叔！你看清楚啊，我就在你面前啊，叔叔！你看看我！”
慕斯听不到，更看不见，那伸出的手慢慢的无力，眼睛也缓缓地闭上，急促的咳嗽声开始消失，整个建筑物里，吵杂得不像话。
又像是静谧得可怕，她听不到任何的声音，面前只有他越来越弱的呼吸声，那么痛苦，又那么的让她心疼。
“叔叔！！！”顾夕颜跪在他的面前，撕心裂肺的吼叫着。
病床上的顾夕颜喊了一声，猛地睁开双眼，想要从床上蹦起来，可是身体在下一刻已经虚软了下来，一动就是牵扯到了全身的伤口。
让她疼的厉害，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一直候在病床边的顾豪立刻反应过来，压住她的身子。
看着视线还有些迷茫的顾夕颜，惊喜的喊，“颜颜，你醒了？”
这是哪里？顾夕颜一双星眸骨碌骨碌的转动着，看着面前的天花板，顾豪熟悉的容颜也陡然出现在视线里。
她呢喃的喊道，“爸爸？”
顾豪重重地点了点头，“颜颜，是爸爸，是爸爸。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哪里痛吗？饿吗？”
面对他一连窜的问话，顾夕颜险些转不过弯来，脑袋也跟着打结，“乓当！！！”是器具摔在地上的声音。
季瑶原本只是要去给顾夕颜打些热水擦身子，这回来一瞧，就看到了顾夕颜醒来的样子，手下一抖，刚端来的热水也没端稳就摔在了地上。
顾豪也是一惊，连忙上去查看她有没有烫伤，“没事，我没事。”季瑶摆着手，也不打理自己身上的狼狈。
就急着要看顾夕颜，她的手捧着顾夕颜苍白的小脸，忍不住又要落泪，“孩子你受苦了，没事就好，没事比什么都强！”
顾夕颜勉强的扯起一抹笑，“嗯，我没事。”小脑袋动了动，环顾了一下四周，茫然的看着季瑶，问，“对了，叔叔呢？”
季瑶和顾豪因为她的问话刚扬起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下来，面面相觊，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说。
“怎么了？叔叔呢？对了，我为什么会在医院啊？”顾夕颜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脸色变得那么的难看，天真的再次追问着。
轰！
这一次，季瑶和顾豪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顾夕颜一起来就能这么的平淡，情绪一点也不激动。
现在这个状况……
“这个情况，应该是伤者下意识的想要逃避或者是不想要接受而自动屏蔽或删减掉了那些不想回忆的记忆。”医生的办公室里。
医生认真的研究着顾夕颜的X光照说道，“况且，伤者的头颅也受到过严重的重创，这个情况在医学界也不是稀有的，我劝你们应该要有个心理准备，虽然伤者的行为习惯并无异样，但是，近段时间的记忆可能是完全没有的。”
“颜颜……”季瑶痛苦的别过头，枕在顾豪的肩膀上，无声的抽泣着。
顾豪拍了拍她的后背，有些不确定的说，“或许，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季瑶愣了愣，反应过来，“可是，这对于慕斯和颜颜来说，都太残酷了。”
明明那么好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同一时刻，顾豪也联系了所有的人，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众人都是惊讶的，统一的商量下，都决定对顾夕颜先做隐瞒。
毕竟无论如何，顾夕颜对于慕斯的感情还是在了，现下要是告诉她这个消息，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还会在发生什么事。
顾豪回到病房的时候，顾夕颜一个人呆呆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动静才迅速的转过头。
扬起一笑，撒娇道，“爸爸妈妈，你们去哪里了？留我一个人太寂寞了！”
“我跟爸爸去跟医生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主要就是修养就行了。”季瑶强撑起笑脸解释。
“嗯，我就知道我会没事的。”顾夕颜说着，脑袋不停地转向门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许久后，终于又是按耐不住问了一次，“叔叔呢？”
“慕斯啊，慕斯……他……”
“慕斯最近出国出差了，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顾豪见季瑶快要接不下去话了，快速的接过话茬。
“诶！我说呢，我都住院了，叔叔为什么都不来看我，还害我等了那么久！”顾夕颜不满地撅着嘴，脸上满满的挂着‘我不开心’几个字。
顾豪笑了笑，自然的坐到她的床边，摸了摸她的脑袋，“以后不让你自己开车了，早就跟你说配个司机了，还不要，这下出事了吧。”
之前顾豪已经跟她解释过是因为出门不小心出了车祸才导致的，顾夕颜的记忆里似乎也却是是因为如此。
之后就并没放在身上了，顾夕颜只是嘿嘿的笑了笑，伸出手抱着顾豪的胳膊摇了摇，“这次只是意外嘛，下次我一定会小心的。”
“你还想有下次！”顾豪眼一瞪，掐了一把她的鼻子。
季瑶看着这一幕，眼眶再次泛红，偷偷的到门外抹了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