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以他之死换我重生,真是好计谋
将瞬息万变的天象收入眼底,篱渊嗤笑一声,以单指扣了扣结界,“原来你将本尊困于此,便是打算散尽神识来重塑六界。只是可惜呀,这么点小小的结界如何能困得住本尊,呵呵……本尊便是喜欢看到你失败的样子。蠹”
一如当初元始天王渡劫失败之际,那场景那容貌,他至今可都是记忆犹新呢。
随着结界的碎裂越来越大,黎渊唇畔处的笑意逐渐加深,但便在结界即将彻底破开之际,自下界而来,乍开万丈光芒,将原本一片乌云密布的苍穹给强硬驱散开来。
不过转眼之际,就另有一道比之方才不知要强大多少倍的结界再次笼罩在篱渊的头顶,只是瞬间的功夫,就彻底地封死了他的出路。
饶是篱渊如何地淡定,也不由面色一黑,目光如霜地看着在那道耀眼的光芒之下,一抹绛蓝色衣袂晃入眼帘,单只是看一眼,篱渊的周身立时便如坠冰窟,直勾勾地盯着那抹衣袂。
似是叹息又似是自嘲般的,篱渊摇了摇首,“看来这一局还是本尊输了呀。”
“六万年不见,你还是如同从前一般狂妄自大。”在离他尚有几米处的地方,那抹绛蓝色的衣袂骤然停住,话音凉凉地说道。
“可不是么,与小沐卿比起来,本尊还是不够心狠呀。小白笙,重归神位的感觉如何?”满身的寒气在说话间便消散了下去,似乎方才的恼怒都只是幻觉一般,又恢复了一派笑意深深的模样。
白笙目光幽深地看着他,淡淡启唇:“看来你并不打算挣扎。”
笑出声来,篱渊摇摇首叹道:“是你重新复活智商下降了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你该知晓,本尊是真正的神,不论是你,还是小沐卿,都无法彻底地杀死我。”
“谁说我要杀你,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篱渊,你千不该万不该便是狂妄过头,太早地露出了狐狸尾巴,想来不论是沧海桑田如何地变化,也无法磨灭你心中的弑杀之气,不若也不会为此谋划了近万年。髹”
“小白笙,你这话说得却是不对了。你也是神,当是改知晓漫长的生命对于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除了无趣还是无趣。本尊真是搞不懂你们,冥顽不灵地坚持着什么大道正义,守护苍生安宁,有何意义呢?”
悠悠然地整了整衣袖,篱渊似乎觉着这般站着有些累了,便干脆地盘坐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不过本尊也确然不曾想到,怨不得他的神力在短时间内削减了那么多,而且还如此心急地要引本尊现身。”
“原来他早已做好了打算,一方面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本尊的面前,让本尊掉以轻心,另一方面却是将他的心头血给了你,以助你在一夕之际重返神界。真是好计谋,本尊输得心服口服,想来也是有数万年不曾这般痛快了。”
仰首大笑了几声,篱渊忽而抬起首来,看着自己修长白皙到几近透明的手指,“只是可惜呀,他这般苦心孤诣地谋划,算尽了一切,却终究还是搭进了自己的性命,如此说来其实本尊也并未有输。”
因为,在他的心中,向来都是胜者由容,败者亦容,只要他还活在这世间,他便有重新翻盘的机会。不论这个机会又会隔多少万年,他都有足够的信心可以等下去。
只是可惜呀,即便是他有这个耐心等待机会,但真等他出来之后,他怕是再也无法遇到如此有意思的对手了。
眸底一沉,白笙毫不犹豫地抬手,刺目的银白光晕凝聚于他的掌心,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击向其对面的昆仑之巅。
山体顷刻间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以惊涛骇浪般的气势,在片刻内将篱渊淹没于其中。
与此同时,白笙运力不断地往后退,一面咬破了自己的中指,在山体完全倾塌下来,固定成形之后,他手指一摆,一滴殷红的鲜血便瞬间飘飞而去。
鲜血滴落于山体之上,自中间向外地晕开一圈又一圈的光晕,瞬间将整个山体笼罩在其间。
而后光晕便渐渐地暗淡了下去,浓浓的烟雾散去,原本高耸入云的昆仑之巅便只剩下了一个甚矮的头,如是一个墓穴般,封印了这世上唯一一个,也是真正的妖神。
在烟雾散去之际,旋即又出现了另一抹身影,立于白笙的背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变化,低叹了口气,“原来神尊不愿与我说的计划,竟是这般。”
暗自里将一切都安排好,一环扣着一环,最后以自己的身死来终结掉一切。
白笙淡淡地收回目光,转而回过首来,眸色忽而变得尖锐如冰,“他以自己的心头血助我重归神界,便是计划好了一切,以便让我接手这个烂摊子?”
“这……话也不是这般说,天尊归来,乃是我神界这数万年来最大的喜事……”看白笙非但不曾有半点的高兴之色,反而整个人都如同掉入了冰锥,虽然炎帝知晓白笙在知晓这一切真相之后心理定然会很不舒服,但是……他是无辜的呀,即便是发火也不该发到他的身上吧!
“是喜事,以他之死换我重生,真是好计谋。”冷哼一声,白笙只留下一句话,周身一闪便在眨眼之际消失不见。
炎帝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终只是叹息了口气,抬首看向正在被一点一点重塑的六界,心底的哀伤渐渐泛起。
哪怕是神,也终究逃不过这一天,原来神尊,你当初欲言又止的便是今时今日之事么?你早已料到了今日,又是抱着如何的心态,一步又一步地走向死亡的呢?
六万年前,在散尽神识之际,白笙便从未想过自己在有朝一日能够再次出现在六界,甚至于还能重归神界。
当年之举,他便算是至今也未曾有过丝毫悔意,只因……或许是活得真的是太久了,所以生死二字在他的心中不过也只是过眼云烟罢了,他可以毫无牵挂地羽化。
可是很显然,今时今日的沐卿却是不同了,他预料到了自己的死,却无法放下——那个人。
深邃的目光投落在盘石山之巅,看着那个熟悉到令他的内心微微有些发酸的瘦小倩影不顾一切地闯入了结界之内,即便是被不断外放的神识割破了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她都不曾有半步的退缩。
但不论她有多么地努力,多么地不顾一切,她都只能在一片混沌之中,看着那抹紫袂的身形渐渐地透明,如是星光一般,自掌心之中溜走。
咬紧牙根,夏果拼尽了全身所有的灵力,迎头扑了上去,却是生生地穿过了他的身体,狠狠地跌倒于地,滚了一身的污泥。
她从未像今时今日这般地手足无措,眼前的一切都如此地模糊不堪,她只能看到那抹紫袂透明到让她根本便无法触摸,出口的嗓音破碎如瓷:“师父……师父……”
一遍又一遍的,她拖着满身的鲜血,一次接着一次地穿过他透明的身体,口中不断地唤着,想要唤醒他,想要他睁开眼睛看看她。
可是他却是依旧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不断地在原地打着转,不断地释放出所有的神识,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原本呈现出绛紫色的神识也在不断地变淡再变淡。
她无比清晰地知晓,他所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拖着身子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她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着慢慢地抬起,想要抚上他如远山般不可触摸的眉梢,但手指在初初触碰之际,便腾空钻了过去。
努力地扯了扯唇角,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意,她尽量地控制着自己的音调不会有任何的变化:“师父莫怕,小果这便来陪你了。”
生死相守。有他的地方才有她,她绝对无法忍受一个没有他的世间,既然他要离开,那么她便随着他一起。
生死不过只是一念之间,她是多么地庆幸,自己能够在有生之年落入他的怀中,被他收为徒弟,得到了他所有的温柔与眷恋。
恍惚之中,似乎又回到了那时那日,她自菩提树上坠落下来,撞入他如同春水般温存的眼眸之中,看到他莞尔一笑,似是夕阳潋霞光,晚霞熙溢彩,在顷刻间便塞满了她的整颗心。
听他清浅如醉的话音,响彻在耳畔:“既是盛夏落地,便唤你夏果吧。”
微微一笑,她闭上双目,慢慢地催动体内的内丹自毁,伸手抱住如同空气般的他的身体,轻声的,小心翼翼地说道:“师父,我只愿做菩提树下那颗果实,可以伴你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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