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此情可待成追忆二十五

番外--此情可待成追忆二十五

凌雪薇坐在船仓之中,默默看着窗外浩渺广阔的江水,微微泛着青色。霞儿坐在一边补一件青绸披风,不时打量着托腮冥思的凌雪薇。

“小姐,您都在这窗边坐了一整天了。”霞儿放下手中那件在上船时不慎勾破的披风,微微撅了嘴说到:“这雨都下了三天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凌雪薇朝她一笑,目光又转了回去,声音却传了来:“霞儿,你不觉得,这一池江水浩渺不尽,十分大气雄浑么?”

霞儿叹了口气,看看外面略有阴沉的天:“美是美,只怕这雨不停,涨了水,可就不好了。”

凌雪薇也看了看铅灰色的天空,稍有担忧:“本想着走水路快些,如今恐不能尽快赶回京中了。”

霞儿见她眉头微锁,起身倒了杯清茶递上,不解地问道:“小姐为何如此着急回府呢?三公子的管家不是说他很快会回来了么?您这次来,不就是为了见三公子的么?”

凌雪薇点了点头:“我是来见三哥没错,不过,如今家中有事,还是得我回去才行的。”她说这端起细瓷粉窑的茶盏,抿了一口到:“希望还不算晚。”

霞儿见她如是说,也不好再问,想了想转了话题道:“这次出来,我还以为小姐会带皓月姑娘呢。”

凌雪薇抬头看她,一双美目里满是温和:“你祖籍江南,却没有来过,以后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便趁此带你出来了。”霞儿一愣,眼眶有些微酸,却还是卖乖似的说道:“我还以为,是因为皓月姑娘之前病了,没有大好呢。”

凌雪薇摇摇头:“既是好着,也该带你来的。何况,父亲有意让月儿来此打理三哥府上的丫头,之后只怕她嫌江南住得久呢。”

霞儿侧了头道:“原来这样,可是我之前听家里仆役们说,将来小姐进了宫,肯定是皓月姑娘陪伴的。”

凌雪薇听到她这样讲,惊诧地张大眼睛:“进宫?谁说我要进宫了?”

霞儿自觉说错了话,却在凌雪薇的目光下不得不回答:“他们都这样讲,说老爷官居宰相,皇上还不时给两位公子加官进爵,给老爷抬俸禄,可是总是有个头,那时,就只有让小姐进宫了。”

凌雪薇低了头:“进宫……不,”她抬起头来:“父亲不会让我去的。我,也不会去的。”她说最后一段时很坚定,然后朝霞儿粲然一笑。

霞儿却低了头:“可是,老爷常与皇上争执……”

凌雪薇没有等她说完,起身来走到船仓门前看了看:“这雨,该来,总是会来的。但要相信,也毕定会有停的一日。”

棋盘上白子已占了大半山河,凌鸿渐手上执一枚黑子,眉头紧皱许久,终还是将那子慢慢放回了棋盒之中,长叹一口气,向眼前人抱拳到:“臣输了,皇上。”

沈羲遥听他这么说,便笑着拿起搁在一边的折扇,手腕一转“哗”得一声打开,那扇面绘一幅精致的飞燕停枝细雨湿衣图,还有一行簪花小楷,骨格清奇,婉转不尽。

凌鸿渐不敢多看,虽只是一瞥,但也知道那画该是皇帝亲作,而字却不是沈羲遥的风格。他心中并未在意,而是小心地等着之后沈羲遥意思。

“是凌大人让着朕了。”沈羲遥目光看着棋面,含笑到。

“皇上期力深厚,臣远不如,已是尽了全力了。”凌鸿渐小心说着,目光却落在了沈羲遥身边那盆自己早先看到的粉嫩色小花上。

因是傍着一池浩渺湖水,时时有风传来,他们又是坐在临湖露台之上。其他的早菊都是不时随风摆动,颤颤巍巍,舞出芳华无限,大感天光明媚。而沈羲遥身边这株,却不动,始终一个样在那里,静静散发极柔和的光泽。

凌鸿渐突然一愣,心下已反应过来,这一株,该是珍奇阁的新制的物件了。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围棋上的造诣,世人皆说那可堪称我大羲之冠。如今朕不费力就赢了你,还敢说没有故意让着?”沈羲遥看凌鸿渐微低着头,玩笑着说道:“我们再下一盘,若这次你再故意隐藏,别怪朕治你欺君之罪。”他说最后一句时,嘴角虽扬着,可眼神却严肃起来。

凌鸿渐见沈羲遥认真起来,便不敢再有隐瞒,只得施出了本有的棋术,一局下来,外面日头已偏正中,颇费了工夫。

凌鸿渐棋艺非凡的确不假,他在围棋上极具天资,本身自幼也常受名师指点,自然十分厉害。沈羲遥对围棋却并非十分感兴趣,不过身为皇子,自然也是精通。如此都认真下了,便也是不易分出胜负。

当张德海拿了一卷素缟兴冲冲前来时,只见沈羲遥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白子,人却笑得真诚:“朕输了,鸿渐不愧是我大羲第一的棋士。”

凌鸿渐抬头看沈羲遥,面上也是谦谦笑意:“皇上过誉了,大羲人才济济,臣实不敢当。”沈羲遥摇着头:“你太谦虚谨慎了。”说着眉头也跟着微皱起来。

凌鸿渐粲然一笑:“臣并非谦虚,臣如此说是因为,臣从来就没有赢过一个人。”说完好似自查失言,面色稍稍变了,带了苍白。

沈羲遥“噢”了一声,满是好奇的问到:“那个人是?”

凌鸿渐低了头,声音低下去,有些慌乱在其中:“是臣的一位朋友,皇上。”

沈羲遥好似并未觉察到凌鸿渐声音的不对之处,也没有再问,只是眼睛盯了凌鸿渐半晌,复看着张德海:“怎么了?”

张德海这才上了前,向凌鸿渐行了一礼,之后却没有回答沈羲遥,只是说了:“皇上”二字,微举了举手上的那幅素缟,不再言语。

沈羲遥眼中金光一轮,面上却不改色,只是“唔”了一声:“你先搁在朕的寝殿中,朕稍候回去再看。”凌鸿渐听到此,略有好奇地看了张德海手中素缟一眼,依稀是一幅人物。

凌鸿渐看了看天色,已近正午,再看沈羲遥坐在了露台边,手上轻轻抚摸那盆花,嘴角一丝笑容,然后看向他这边道:“昨夜你值夜,辛苦了,早些回去吧。”

凌鸿渐忙拜下去,再起身看到沈羲遥方才打开的那只折扇,那清丽的蝇头小楷只写了一句诗:“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心中一沉。人慢慢退下去,那金黄轻薄的纱随风拂动起来,带了青烟缭绕,一步一步,天光越来越少,只有光可鉴人的地面反出自己的身影,不由觉得这殿阁森森,透出了寒意。

张德海低低的声音远远传来,那般不真实:“奴才颇费了工夫,才得到了这张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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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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