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间谍

80 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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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闵关绍一言不发,回到家后直奔卧室一头栽倒在床,闭眼,睡觉。

顾映雪知道他装睡,脱掉鞋子上|床躺在他身旁,伸出纤臂轻轻搂上他的雄腰。

室内静悄悄的,只余两道粗重不一的呼吸,此起彼伏,互相纠缠。

闵关绍突然动了,大掌握上她的柔荑,轻轻唤了声:“雪儿。”却是并未睁眼。

“恩。”我在。顾映雪将小脸窝在他肩头蹭了蹭,十分亲昵。

“雪儿,你恨过我吗?”

“……”

夜,陷入一片沉寂。

当年,闵关绍随父母来中国拜访所谓的“舅舅”一家。他父亲心脏有问题,住进市内最好的一家唐氏医院进行休养,岂料某天夜里心脏病突发急需动手术。

一切的悲剧,都从这场手术开始。

医院人手不足,院长唯有亲自出马站上了手术台。可是这位院长似乎忘了,他刚刚经历过丧妻之痛,情绪不稳,稍有不慎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结果,闵关绍的父亲命丧手术台,母亲生无可恋,留下遗书自杀身亡。而闵关绍本人,第一次得知自己的身世,震惊有之,不敢置信有之,然更多的却是感恩,感恩自己遇到了世上最好的父母。

相反,他越感恩,心里的愤恨也就越大。

闵关绍恨上了那个主刀的院长,恨他将父亲治死,恨他害得母亲郁郁而终。于是他开始步步为营精心算计,对那个院长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而那位不幸被他报复的院长,就是顾开。

闵关绍说最能让一个人生不如死的办法就是伤害他最在意的人。

而顾开最在意的人,是顾映雪。

问顾映雪恨吗?

恨,当然恨,她恨闵关绍无情,恨闵关绍残忍,恨他招惹了她却一脚踹开,恨他在她心里刻下印记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

她更恨自己没用!

曾经,她恨不能去死只为了能在死后的世界与他们的孩子团聚。

可是这些,她该如何告诉他?告诉他,阿绍,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阿绍,我们的孩子不在了。

阿绍,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他。

阿绍,你会怪我吗?

阿绍,阿绍,阿绍……

炙热而冰凉的眼泪悄悄划过苍白的脸颊,沿着耳下柔美的弧度没入一片洁白的衬衫,继而慢慢染湿了谁的肩头。

闵关绍终于睁开眼睛,侧身将女人搂紧,心疼道:“好,不问了,我不问了,啊。”

顾映雪闷头埋进他胸膛,迟迟不肯出来。直到眼泪干了、情绪控制住了,她才推开男人,抬首看着他:“阿绍,我没事,我刚刚只是想起了你母亲,我为她心疼。她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对朋友一诺千金,有情有义,对爱人生死相依,不离不弃,我敬佩她。”

闵关绍松了口气,却故意“哦?”了一声,语气不大相信。

顾映雪点头如捣蒜:“真的,这是我的心里话。”

“恩,等将来有机会我带你回日本祭奠她。”还有父亲。最后四个字闵关绍没提,因为他知道他的雪儿不喜欢日本人,所以摸不准她能不能接受。

顾映雪笑着答应好。

***

眨眼进入七月份。

自从闵关绍认下姨母之后,苏家与闵家走得愈发的近了,不但顾映雪与袁琳成为无话不谈的好闺蜜,就连小蘑菇与荛荛都日渐亲厚了起来,哥哥妹妹叫个不停。

可是吧,荛荛总对着闵关绍咬耳朵,爷俩经常躲角落里密谋不轨,说话间一会儿瞅瞅小蘑菇,一会儿瞅瞅不远处瞪着他们的顾映雪。

晚上爱爱过后,顾映雪滩在老公怀里戳他,噘嘴,哀怨:“你跟荛荛亲,不和我亲了。”

闵关绍好笑的挥开她的小手,大掌慢慢下移来到她的小腹,轻轻的抚摸,慢慢的逡巡,那动作温柔的似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稍一用力便能把她捏碎了。

“荛荛说他生日的时候想要个妹妹做礼物,不过今年是来不及了,勒令我治好你的身体,明年给他把礼物补上。”

顾映雪听着听着,眼神渐渐黯淡了下去。

闵关绍轻叹一声:“怎么办呢?我都已经答应了荛荛明年给他添个妹妹,雪儿,你就听我的话好好配合检查身体,行吗?”说到最后竟然带了几分乞求的意味。

顾映雪默不吱声,双手摸上自己的肚子,眼睛酸酸的就要哭。

“别哭,雪儿。”闵关绍心疼的唤她一声,俯首轻轻吻上她的唇瓣,说着信誓旦旦的保证,“相信我,我们会有孩子的,相信我,相信,相信好吗?好吗?”

顾映雪紧咬嫩唇,久久不言语。

先前好几次,闵关绍带她去见,可是顾映雪不配合,拒绝接受检查无可奈何,只能通过“望闻问切”等手段对她做出一个大概的评估,然后开几服中药教她先喝着。

这天,又到了去医院见的日子。

“雪儿,来,快坐。”

方进门就听亲热的叫她,顾映雪怔了怔,心说以前一时叫她师嫂,怎么突然之间改口了?

“我可以叫你雪儿吗?”

你叫都叫了,还问我做什么?

顾映雪险些翻白眼,不过出于良好的教养,仍是礼貌的点了点头。

展颜。

诚然美人的笑总是令人赏心悦目,顾映雪的心境莫名变得平和。

今天的开场白不同以往,以往总会发挥话唠本质念叨顾映雪,念叨她要乖乖听话接受治疗,只有配合检查才有康复的希望。不过今天突然讲起了她在美国留学期间的事。

基本都是些陈词滥调,以及她与闵关绍和秦弈卓之间那段所谓的“三角恋”。

说着说着突然一把握住顾映雪的手,看着她,脸色是从未见过的认真与严肃:“雪儿,我承认我爱过闵师兄,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自从得知了你与闵师兄的过去,我真的一点儿心思都没有了。”

顾映雪垂下眼眸,视线落在她们相握的手上。

忽而激动了嗓音:“可是我毕竟爱过他!对于那个曾经爱过的男人,我希望他的人生不留遗憾,雪儿,你能明白吗?啊?你也爱他,为什么就不能替他考虑考虑?”

顾映雪渐渐苍白了脸颊,抽回手,掏出纸笔,写道:“他说过,他不介意的。”

“放屁!”平生第一次骂脏话,直指顾映雪恨铁不成钢的说,“若非你不能生,他哪能不介意?”

顾映雪堵得哑口无言,握笔的小手骨节分明,青筋暴起。

深呼吸,压了压火,语气放柔和了下来:“雪儿,我可以不给你检查身体,但你要告诉我你的全部遭遇。”

一瞬,顾映雪浑身冰冷,几乎落荒而逃。

“不孕不育不单是生理上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心理因素造成的。以前我在美国接触过许多病例,她们中有的人就是因为心理原因而迟迟无法受孕。”

“举个例子来讲,有位女子十五岁时被养父强|暴怀孕,后又遭养父殴打流产,从此这个女子不但身体上落下一大推毛病,就连心理上也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她二十岁结婚,十年都没生出一男半女。”

顾映雪的身子几不可见的晃了晃。

见此微微完了弯唇角,继续说:“雪儿,她的身体状况很糟,可能比你还差,不过后来她仍然怀上了孩子,去年产下一对双胞胎。”

“真的吗?”顾映雪不敢相信,眼眶热热的,却拼命忍下那股泪意。

“当然。”无比笃定,“这个女子是我接手的最复杂的病例,在药物作用的同时我又对她进行了心理辅导,短短一年她就有了身孕。”

顾映雪渐渐湿润了眼睛。

心说有门,当下再接再厉道:“雪儿,我不是故意窥探你的*,但是如果你不说出来,我真的无能为力。你放心,我是有医学素养的医生,无论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治疗,今天你我关起房门说的这番话,我永远不会对第三个人提及,包括师兄。”

铮——

顾映雪心头那根紧绷的弦,断了。

“雪儿,想想师兄,难道你不想为他生孩子吗?”

这次,顾映雪是真的动摇了,她想起闵关绍要为荛荛添个妹妹,想起他的大掌轻轻抚摸过自己的小腹,那时他的神色是那么的渴望,那么的向往,又是那么的,幸福。

顾映雪紧了紧手中的笔,一字一顿:“好,我接受。”

……

然而此时此刻的顾映雪并不知道刚刚那番话有骗她的成分。

其实是受闵关绍所托来套顾映雪话的。

虽然前不久闵关绍被迫答应过不再调查顾映雪,但是这个男人做事向来有始有终,不刨个归根究底、明明白白,誓不罢休!

他反反复复研究过顾映雪的调查报告,从中发现种种端倪。

首先,顾映雪的身体,这点毋庸多言。

其次,顾映雪的住院。她曾在唐氏医院耽搁过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但是病历却没有存档留放,是工作人员的疏忽?还是身为院长的顾开为她做了遮掩?如果是后者,究竟什么事值得顾开如此大费周章的遮遮掩掩?

再次,顾映雪的休学。当年她向学校提出休学申请是在三月份,而顾开被诬陷贪|污公款是在九月份,也就是说顾映雪休学的时候还是千金大小姐,衣食无忧,吃穿不愁,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逼得她非要休学不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顾映雪的自杀。除去她主动交代的一次,也就是顾北北救下她的那次,以及闵关绍暗中得知她割腕自尽的一次,这样算下来,顾映雪起码进行过两次自杀。

为什么?仅仅是因为他的不告而别?

闵关绍压根不信,他的雪儿他了解,性子倔,心眼死,而且还容易犯傻。当年在台北,他们如胶似漆的时候,闵关绍问过:“雪儿,如果有一天我忽然消失不见了,你会怎么样?”

那时他的雪儿傻乎乎的说:“等你呗,等你回来。”

后来他又问:“如果我一辈子都不回来呢?”

她说:“那就等你一辈子。”

所以闵关绍不认为雪儿自杀是因为他,当年肯定发生了什么比他的离开更加严重、更加令雪儿无法承受的事,那么——

这件事究竟是什么?

扣、扣、扣、

三声敲门响,然而门外的人不等得到允许便推门而入。

“老公,工作辛苦啦,来,你的爱心便当。”顾映雪拎着食盒,笑意盈盈的走过来放在办公桌上,一层层的打开,顿时一阵淡淡的菜香迎面扑来。

闵关绍声色不动的将调查报告扣在桌面上,提起筷子尝了一口,面色温和:“恩,手艺进步了。”

顾映雪心底发甜,忽而眼角余光瞥见一叠文件,好奇问:“这是什么?”

“病人的病历。”闵关绍说。

本来他说到这就可以了,孰料心虚似的又在后面特意加了句:“你不能随便看。”

好嘛,此地无银三百两。

瞬间的事,顾映雪面容一僵,复又恢复如常:“怎么不放进病历夹?”

闵关绍想了想,说:“忘了。”

哦。

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顺顺利利吃完了这顿便当。

饭后,顾映雪拎着空食盒从办公室出来,恰巧撞见李含京。

李含京好像来给闵关绍送资料的,见了顾映雪慌忙把资料往背后一藏,脸上出现不正常的窘迫,讪讪的说:“夫人,这就走啊?要不要开车送您?”

顾映雪定定的瞅着他,面无表情。

李含京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扔下句:“那个,我找闵医生有事,先进去了。”然后遁了。

顾映雪在门外走廊杵着。

杵了三分钟,见李含京从办公室出来,顾映雪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拦住人家的去路,单手举着小本问:“闵关绍是不是还在调查我?”

李含京面色闪过一丝狼狈,就如同一个做了坏事而被当场抓包的孩子,不知该否认,还是死不承认?

呃,这两者有区别么?

顾映雪将小本翻过一页,露出下一句:“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实话告诉我。”

果然,搬出他母亲,李含京成功叛变了,说:“是。”

“我知道了,谢谢你。”顾映雪丢下这句,将小本塞回包包,提着食盒走远。

而此时此刻,闵关绍在办公室内拨通了一个电话:

“,她怎么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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缄默成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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