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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心在一座高门大户外站定,朱褐色的门牌上两个深黑大字“高府”。
这高府的主人是个富甲一方的员外,膝下已有三子两女。
元心正出神,大门旁边的侧门开了,一个婆子模样打扮的妇人急匆匆出门,边跑边抹眼泪。
元心叹了口气,走上了台阶。
他仍穿着在仙界穿的衣服,雪白的道袍,桃木簪束发,虽然年纪轻轻看着羸弱,却自有一股子神圣不可进犯的高华。
看门的人看见他一时看傻了眼,没有像以往那般狗眼看人低,而是上前偷偷打量:“请问……道长,你找谁啊?”
元心想到刚才那个偷偷抹泪的婆子,轻轻叹了口气,淡淡的丢了一句:“我来见一位故人。”然后身形一闪,原地消失了。
那看门的两个家奴吓得屁滚尿流,联想到元心一袭飘然的白衣和周身的气度,娘呀老子的一路闯进院子:“不好了老爷,有,有神仙,神仙……”
刚进院子,就见先前不见的白衣仙人已经站在了自家老爷跟前。
只听元心语气平淡的问道:“府中可有人生产?”
高老爷和高太太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旁边一个神情悲恸的妇人用手绢抹着眼泪噗通一声跪了一下:“求大仙救救我家姐姐,她昨日动了胎气,疼了整整一天还没把孩儿生下来,求大仙救救我家姐姐。”说完已是磕头不止。
元心伸手,刚才还跪在地上的妇人-大睁着泪眼站起来,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好像有人托着她的膝盖,把她硬生生扶了起来。
高老爷从震惊中回过神,脸张得通红:“哪来的江湖浪子在此作怪,来人,还不给我把人赶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元心摊开的掌心赫然出现一只白玉瓶,他把玉瓶交给那位夫人,嘱咐道:“给产妇温水服下,必定母子平安。”
那妇人忙不迭的把丹药送进了产房。
院子里扑啦啦跪了一地仆人,喊着大仙。
元心很无奈,他还是第一次卖弄这些。可是如果他不这么做,元夕在这个家里必定过的相当艰辛。
他不忍心。
对高老爷道:“此子乃我家神君看中的仙使,既然落在你家,还望高老爷好生抚养,悉心教导,切莫听那妇人之言。”元心看了高太太一眼,那妇人直接晕了过去。
这会儿丫鬟婆子的都跪着,没人照顾她,高太太直接摔到了地上。元心摇摇头,袖子扇了扇,高太太悠悠转醒,趴在地上呜呜直哭。
高老爷跟着噗通一声跪下去,背脊发凉。
因为听信高太太挑唆,怀疑柳姨娘跟一个护院苟合,昨日差点把柳姨娘沉了塘,他还原本打算等孩子生下来就亲手掐死在柳姨娘跟前的,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是神仙转世?
高老爷只觉后怕。
不到一刻钟,产房终于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一个丫鬟出来报喜,说是个小少爷。
元心松了口气,让高老爷等人都起身。原本想看看元夕再走的,可惜人间的规矩多,他不可能直接进去见元夕,还是等以后再见吧。
高老爷见元心的眼睛紧紧盯着产房的方向,恭敬的迟疑道:“如果大仙不嫌弃,可否让小儿拜了大仙为师?小老儿一介凡人,怕是教导不……”
元心失笑:“高老爷说笑了,我可没有资格教导令郎,不过,我家神君已为令郎赐了名字,元夕。”
那个整日叫着要打他手掌心的元夕。
其实他也不过是半大小子,还什么都不懂呢。
好在以后还有机会再见。
元心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好交代了,他这次出面本就不应该,只是如果他不出面,元夕必定又要重新轮回一次,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遭那轮回之苦?
元心在高家众人的眼前消失不见。
他没有回仙界,说起来他在仙界的位置很尴尬,明明来自上古,却没有神位。
他自己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天庭知道他身份的人就很尴尬,又不能只把他当做天奴,要说对他恭敬,他却又连散仙都不如。
元心下来就是为了元夕,准备就在人间看着他长大。
于是在离高府不远的郊区租了一间小院子,一个人住了进去。
对于沧溟的出现,元心确实挺惊讶的。
“神君为何在此?”他知道沧溟带走了卿澜,所以很好奇沧溟为什么还会来找他。
沧溟则在想,现在的三界众生,恐怕也就元心还称呼他一声“神君”了,其他的人早已不承认他的神位。
并且他觉醒后,天柱上确实没有他的排位。
但元心还是喊他神君。
“你要守着他?”沧溟那双银眸看着元心,元心却没有与他对视,也没有回答,转身去了厨房,生火烧水。
沧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脑子里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水汪汪的望着他,委屈又祈求着他:“沧溟沧溟,你别玩了,我们赶紧回去,不然元夕会罚我的。”
“沧溟,元夕说了这山上的花草不能拔,是真君亲手栽的。”
“沧溟你又害我挨训,元夕怎么就不训你呢,你们都欺负我。”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想挖了那双眼睛,可是一直没下手。
他以为他总有一天会挖了那双眼睛的。
沧溟突然暴躁起来,浑身的真气乱窜,银眸渐渐泛红。
元心感觉到他的变化,却也只是一愣,随即又开始一丝不苟的往灶膛里添柴。
火苗很快就燃起来,他感到很满足。
沧溟在屋外厉声质问:“你当真要在这里守着他?”
元心还是不说话。
“我去再杀他一次。”沧溟恶狠狠的道,只是他还没动,元心已经到了他的跟前,那双漆黑的眼睛平静无波的望着他,只听元心冷声说:“那你就先杀了我!”
元心好像总是让他杀了他。
沧溟想到元心给他的那两刀,心脏的位置仿佛又被什么东西穿过,透心凉。
沧溟走了。
元心的肩膀垮下来,如果沧溟真的再伤害元夕,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陪着元夕一起死。
……
卿澜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就看见焱苍瓷白的胸膛,那厮只披了外袍,一手绕着他的头发玩,一手还拿着本书。
焱苍会看书?
卿澜立刻就想到上次的《百草录》事件,不做他想,一把抢过来,顿时一愣,焱苍看的是游记。
某人立刻得瑟:“瞧你这么大反应,是不是以为我在看什么好东西?”
卿澜的脸有点发烫,这人昨天闹到半夜,现在不想看见他。
焱苍的胳膊却缠上来,把人抱了个满怀,滚烫的唇沿着卿澜光裸的肩膀一路吻进脖颈里,两人交颈缠绵。
身体又酥麻起来,卿澜甚至感觉他的体温也在节节攀升,早已被焱苍同化,仿佛要着了一般。
“焱苍,别……胡来。”卿澜声音都哑了,心里却还想着恶魔谷的事。
焱苍听见他叫他的名字就不得了,满脑子都是卿澜在他身下的样子,体内仿佛藏着一头野兽,横冲直撞的,怎么都不够。
两人很快就滚在一起,不知餍足。
卿澜向来摆脱不了焱苍,干脆顺了他的意,没日没夜的跟焱苍恩爱缠绵,想着他总有个满足的时候。
被焱苍摆弄的迷糊糊的卿澜没有看见情到深处焱苍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不舍和决绝。
他亲吻着卿澜,在他体内驰骋,两人的长发缠在一起,仿佛地久天长。
卿澜终于昏睡过去。
焱苍从他体内退出来,把两人收拾干净,帮卿澜穿好衣服,看着对方紧闭的眼睛,忍不住又印上一吻。
卿澜的确是睡着了,只是这一觉他会睡上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之后……
“卿澜,对不起……”焱苍贴近他的耳朵,轻轻地说:“我又要食言了,再来一次,我还是没办法看着你在我面前陨落,你就当我自私好了,招惹了你,却不能护你到最后。”
“卿澜,等我,我会回来的。”
一道结界洒下,焱苍离开了竹楼。
见他一个人回来,众人惊讶之余又觉得这像焱苍会做的事。
禅古暗自摇了摇头。
焱苍瞧见了,吊儿郎当的道:“怎么,看不起我?”
众人都沉默不语,因为他们已经猜到焱苍要干什么了。
焱苍也不解释,直接掠向恶魔谷。
传说恶魔谷关了万千恶魔,但是此时的恶魔谷里不说恶魔,就是连一只老鼠都没有。
地上到处是骨骸,人类的,各种各样动物的。有些骨骸风化的厉害,脚一踢就成了一堆骨灰。
焱苍的声音响起来:“如果见到那东西,九冥留下,其他的人有多远滚多远。”
老鼠精说,那东西是一双眼睛,在一团黑雾中,一双灯笼一样大的眼睛。
他亲眼看到那双眼睛从那只黑漆漆的瓶子里飘出来,所经之处留下一道浓郁的黑雾,凡是被黑雾笼罩的恶魔最后都消失了。
那东西吞嗤了恶魔谷所有的恶魔。
所以沧溟想要吞嗤它。
只要把那东西放出来,只能他们三人联手,没有人知道那东西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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