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怒

发怒

鼻端有淡淡的猪肉的腥气。

是胡二替自己挡了马鞭!

易楚猛然起身,扶起跌倒在一旁的胡二。

胡二咧嘴“嘶嘶”呼着气,仍是关切地问:“阿楚妹子,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你?”

易楚急忙摇头,转身去看胡二的伤处。

“姐,姐,你怎么样?”反应过来的易齐冲上前,急切地拉着易楚上下打量。

“我没事,去看看二哥……”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两位兵士身高马大,黑着脸,叱道:“没长眼,敢挡我们王爷的车驾,找死!”抬脚便踢。易楚躲闪不及,牛皮靴子擦着她的小腿掠过,钻心地痛。

“两位爷,我姐是不小心摔倒的,并非有意冒犯。”易齐娇滴滴地分辩,眸光略过兵士不动声色地投向后面的马车。

兵士瞧见秾艳妩媚易齐的面容,眼直了片刻,挥挥手,“赶紧让开,别耽误王爷回府。”语气已比先前软和了许多。

易楚见状,忙跟胡玫扶着胡二退到一旁,易齐却是站着不动,娇声地说:“都是我们的错,奴家在此向王爷请罪,”朝着马车盈盈下拜。

兵士面面相觑,露出了然的带着鄙夷的微笑。

易楚却是急了,上前死命拽着易齐的手往路旁拖。

马车里传来凉薄的声音,“都是死人?干挺着干什么,拉下去砍了!”又斥车夫,“还不快走?”

车夫领命,挥动起马鞭,全然不管车旁的姐妹两人。

易楚躲过马鞭,面前就多了那两个面目不善的兵士。

“王爷有命,大爷我也不能不遵,不过,两位要是伺候得好,大爷就放你们一条生路。”边说,边伸手捉两人。

易楚护着易齐连连后退,想呼叫,却发现周围的人早已散去,只有几个胆大的躲在墙角偷偷窥探着这边,显然是不可能帮忙。

兵士看到两人惊恐的样子,越发有恃无惧,将刀别在腰间,张开双手,“别跑,先让大爷香一个。”

眼看就要碰到易楚裙裾,胡二上前一把推开兵士,嚷道:“我挡着他们,你们快跑。”

兵士见胡二阻挡,狞笑道:“呵,还真有不怕死的,爷倒要看看你的脑袋硬还是爷的大刀硬,”抽出长刀奋力朝着胡二面部挥去。

胡二虽强壮可只是一名莽夫,怎可能抵得过两名训练有素的兵士,况且,他们手里还有刀。

易楚不敢看这惨状,绝望地闭上双眼。

“当啷!”

是兵器落地的声音。

易楚疑惑地睁开眼,果然两位兵士的长刀已砰然落地,而面前多了位身穿金色飞鱼服的男子。

男子身材挺拔,气宇轩昂,手握绣春刀,脸上一张银色面具映着夕阳折射出耀目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

这不正是那位锦衣卫特使辛大人?

“中元节,怨气重,最好少动干戈,免得夜里冤魂上门。”辛大人傲然而立,语气阴冷得如同冬日屋檐下悬挂的冰凌。

兵士听得毛骨悚然,支吾着解释,“是荣郡王下的令,小人不敢抗命。”

辛大人淡淡开口:“原话说给他听。”

兵士应一声,俯身捡起地上长刀,退步离开。

易楚长吁口气,目光转向辛大人,只觉得面具后面那双黑眸幽深闪亮,好像一潭古泉,隐藏着万千波澜。

应该上前道谢还是一走了之?

这种身份的人,最好是敬而远之,少瓜葛为好。

时隔月余,他应该早就不记得自己是谁,就是撒腿跑了也没什么。

可是,毕竟是救命之恩……

眼见胡玫已跪在辛大人脚前叩谢,易楚也亦步亦趋地上前,跟着跪下,“民女叩谢大人救命之恩。”

跪下那刻,易楚仿佛又闻到了熟悉的艾草香味。

浅浅淡淡,却弥久不散。

易楚一愣,视线顺着眼前的粉底皂靴慢慢上移,是金线密密缀着波浪纹的袍摆,再然后,是块色黑如漆的墨玉,和青莲色绣着步步高升纹样的荷包,最后停在握着刀柄的手上,

小麦色的肌肤,手指匀称修长,骨节分明却并不象寻常习武人那么粗大。

易楚深吸口气,复低头,静静等着辛大人叫起的声音。

路面被炽热的阳光晒了大半天,有温热的感觉丝丝渗入体内,小腿处被踢到的部位被石子硌着,似乎更疼了。

她轻轻挪动了下~身子。

终于,头顶传来冷漠的声音,“起吧,以后在外面少惹事生非。”

易楚抖了下,才忍痛起身,又福了福,正要离开,听到辛大人的话,“上次的药丸很有效。”

药丸?

是配给赵七公子医治心疾的药,还是……

易楚不敢多想,捡起地上胡二的蓝布口袋,招呼着易齐离开。

走至拐角处,无意中回头,却发现辛大人仍在。

夕阳照着他金色的衣衫发散出万千光芒,他如同天神般笼在金雾里,神圣高远得教人忍不住去膜拜。

易楚却忍不住想起了另一句话,神仙虽好,却是寂寞的。

辛大人,这般高高在上的人,也会是寂寞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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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时候,四人精神焕发兴致高昂,回去的时候胡玫扶着受伤的胡二走在前头,易楚跟易齐合力抬着蓝布口袋跟在后面,一个个象斗败了的公鸡,没精打采的。

胡二受伤不轻,那车夫许是练过功夫的,下手极重,崭新的裋褐被划破了一条大口子,露出里面模糊的血肉。

易楚真心后怕,倘若马鞭真的落在自己身上,没准会生生去掉半条命。即便侥幸不死,可衣衫破了,被人瞧见肌肤,那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不论如何,自己是欠着胡二极大的人情,这人情即便是用命去抵也不为过。

而罪魁祸首……

易楚想起适才突如其来的大力,恨得牙痒痒,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易齐身上。

易齐低着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那双魅惑的眼,瞧不清她的神色。可她周身却散发着沮丧或者失望的气息。

是因为没能引起荣郡王的关注而沮丧?

易楚心里又是一阵怨,强忍着腿上的疼痛加快了步伐。

回到医馆时,鸽灰的暮色已悄悄降临,街道两旁的屋舍里灯盏次第亮起,城市的上空炊烟袅袅,充斥着饭菜的香气。

易郎中瞧见四人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顾不得多问,先给胡二疗伤。

总归是男女有别,易楚不便在场,去厨房烧热水,胡玫留在医馆下手。

火苗呼呼地着,易楚的心火也腾腾地往上冒,终于等水一开,就熄了火走到西厢房,也不敲门,猛地走了进去。

易齐刚换好衣服,正对着镜子梳头。见有人来,忙不迭地拿帕子将桌上一只玉镯掩住。

易楚眼尖,早看清是只水头极好的羊脂玉的镯子,不由怒气更胜。再瞧向易齐,狭长的眼角斜挑上扬,在忽闪的灯光下,越发娇媚动人。

生在这副样子,偏偏还不自爱。

易楚咬牙,狠狠地甩了易齐一个嘴巴子,“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姐,我不是有意害你,姐……”易齐捂着腮帮子,不可置信地盯着易楚,眼眸里水光莹莹,就是强忍着不掉下来。那神情,分明是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易楚气极,反手又掴了她一下,“这两下是我替爹娘教训你,娘若地下有知,绝不会希望你自甘堕落,去到王府当什么玩物。”话说完,又重重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我身为长姐没有好好教导你,也该受罚。”再无别话,转身出门。

掌心火辣辣地疼,脸颊也是火辣辣地疼。可再疼,也比不过心底那份痛。

原先她就猜想自己摔倒是不是易齐推的,因为那时候,只有易齐站在自己身后。可到底是怀有一丝奢望,或许会另有他人。如今得到证实,怎不教她心如刀绞?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来,迅速地溢满眼眶,顺着脸颊滑下。

泪眼朦胧中,有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易楚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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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为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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