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
七之月建立在非常隐蔽的地方,而且作为培养战斗机的学校,安全措施做得相当完善,整个学校都笼罩在强力的结界之中,非内部人员无法进入。
白沉和草灯虽然算是不速之客,但七之月的人早就派人接触过立夏,并且有把立夏带入七之月的意图,外加奈津生和瑶二也算是七之月的学生,所以七之月很快就大开了方便之门。
奈津生和瑶二一进入七之月就和白沉他们分开了,他们虽然害怕看到渚老师冷漠的眼神,但他们还是踏进学校的第一时间就去见渚老师了。
至于负责接待白沉他们的是七之月的老师之一,名叫早乙女七,是个有成熟气质的御姐。
“你就是立夏吗?好可爱。”早乙女带白沉参观了整个学校,七之月的校舍分为两个区域,一个是住宿区,一个是教学区。
“你应该不会很快离开这里吧?”早乙女最先带白沉去的就是住宿区,“这里的战斗机大部分都和自己的献/祭者住在一起。”
“为了培养默契吗?”白沉可以理解这种安排方式,毕竟战斗机和献/祭者需要两人一组进行战斗,如果对彼此不够了解的话,是无法发挥出百分百实力的。
“不仅如此。”早乙女轻勾起了嘴角,“作为拥有同一个名字的伙伴,命运让他们无法离开彼此。”
命运?白沉还真是久违的又听到了这个词,是的,白沉之前也好奇过战斗机和献/祭者的组合是如何被决定的,后来他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的人一部分是带着某个名字出生的,例如清明的Beloved和立夏的Lovless,基本上所有人的名字在一定年龄之后,就会在身体上显现,但立夏有些奇怪,时至今日,立夏的身上也没有出现Loveless这个名字。
按照这个世界的理论来看,名字就是一个人本质的体现,简单来说,清明的本质就是被所有人爱着,而立夏则是无爱之人。
然而立夏的身上根本没有浮现出Loveless这个名字,其他人又是怎么肯定立夏就一定是Loveless?怎么想这其中都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偏偏立夏本人毫无所觉。
即便立夏的名字真的是Loveless,让一个小孩子来背负‘无爱之人’这种名字,不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是恶趣味吗?
反正白沉从不相信命运这种东西,他所走的道路,他想要的东西都是自己选择的,仅凭一个名字就想左右他的意志,这个世界未免也太天真了。
“原来是这样。”白沉没有反驳早乙女老师的话,这个世界的人已经习惯了这种论调,草灯也好,七之月学校的其他人也好,都是靠着名字来决定自己的半/身,他们没有质疑这种命运,那么白沉也不需要特意灌输一些不同的理念。
早乙女敏感的发现白沉身上的气息有片刻的不同,但再去观察时,白沉脸上依然是温柔的笑容,她只能认为刚刚是自己看错了。
“也不错,我还从来没和草灯单独住在过一起。”白沉似乎看起来非常期待,当然也仅仅只是看起来而已。
早乙女愣了一下,她看了眼草灯,掩唇笑道:“看来你和立夏相处的挺好?”
草灯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才没有早乙女想得那么简单,只是这种情况下,他也无法解释些什么。
早乙女给白沉和草灯分配了非常不错的房间,其实七之月的学生宿舍基本都是统一规模,大小也差不多一致,但老师的宿舍总体还是比学生好上一些。立夏好歹是他们重要的客人,所以早乙女给他们分配了教师才能住的房间。
“对了,难得回来一趟,不去看看律吗?好歹也是你曾经的老师。”早乙女的意图很明显,那就是想支开草灯。
草灯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看得出来‘律’这个名字对他造成了很大的触动,可他很快就用灿烂的笑容敷衍了过去,“不了,让立夏和你这样漂亮的女人相处,我会吃醋的。”
“你还真是老样子啊,草灯。”早乙女没有退让,她针锋相对地直视着草灯的眼睛,“可是立夏可能有很多话想问我哦?”
“……”草灯很想反驳,可他知道自己反驳不了,因为有些事情他无法告诉立夏,立夏会选择其他人也是理所应当的。
或许是害怕从立夏口中听到要和早乙女离开的话语,草灯自己先后退了一步,“没办法,如果立夏坚持的话,我只能服从命令,可是你不要太欺负立夏了。”
“这么可爱的孩子,我才舍不得欺负。”果然,草灯还是妥协了,早乙女像是早就料到这一点地对立夏伸出了手,“走吧,去我的办公室,我知道有多少事情你想问我。”
白沉转头看向了身后的草灯,这个男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只是用眼神温柔地目送着他离开。
同情吗?白沉掩去了唇边的笑容,他的情绪还没有那么简单就会轻易波动,他向来不会同情从一开始就自我放弃的男人。
“我会很快回来的,草灯,不用为我担心。”白沉最后还是对草灯留下了这一句话语。当然,并不是可怜这个男人,而是为了在不经意之间增加对这个男人的掌控力。
可惜的是没有人看穿白沉的真正用意,就连早乙女也是一样。七之月会一直想要和立夏接触,就是因为发现了立夏对于清明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他们或许可以通过立夏来确定清明是不是真的死亡,以及他们想要知道立夏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和当初欺骗了他们的清明一样,是个内心充满着黑暗的人,不过刚刚从立夏的表现来看,立夏和清明应该是不完全不同的人。
如果是清明,根本不会在意其他人的心情,从他当初是多么残酷的对待草灯就知道了,在得到草灯的第一天,清明就用美术刀在草灯的脖子上刻下了自己Beloved的名字,这种近乎于恐怖的支配和暴/虐,才是清明真正的本性。
早乙女多少为草灯感到了几分欣慰,至少立夏是关心草灯的,这样对草灯来说也是件好事,这个时候的早乙女完全没有料到立夏是比清明还要恐怖千万倍的人,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了。
早乙女的办公室在教学区,由于是深夜,还留在校舍里的学生不多,不过一路上,还是有看到几对战斗机和献/祭者的组合,似乎是在训练房做配合训练,他们看到早乙女之后,都会非常礼貌的问好,看来早乙女老师在七之月的地位不低。
其实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如果早乙女只是个路人甲,七之月怕也不会让早乙女来接待他。早乙女的办公室隔音很好,不用担心聊天的内容会被偷听。
虽然早乙女说了立夏可以问她一些问题,但她也没打算把所有的事情告诉立夏,他们才刚刚认识,彼此有所保留是很正常的事情。
“好了,立夏,你可以问你任何想问的问题,但我只会用是和否来回答你。”早乙女存着几分考验立夏的意思,唇角翘起了迷人的弧度,“而且我只回答三次。”
“三次吗?足够了。”白沉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的问题:“是七之月杀死了清明吗?”
“是的。”早乙女没有任何隐瞒,非常坦诚的告诉了白沉答案,不仅如此,她还紧紧盯着白沉脸上的表情,想要知道他对于这件事的反应,可是她却失望了,因为白沉对于自己的兄长被杀并没有类似愤怒和不甘的情绪,而是冷静得过分了,简直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七之月是一个组织,而你或者清明都是组织的一员?”白沉接着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早乙女愣了一下,才短短的时间里,立夏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虽然内心震惊,但早乙女还是点了点头,“是的。”
这一趟果然没白来,清明既然是七之月的成员,但却又被七之月所杀,这个男人要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要么就是知晓了七之月的重大秘密,所以才被灭口,以他手上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还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最后一个问题。”白沉微微一笑,“你之前让草灯去见律老师,据我推测,律老师应该曾经教导过草灯,而且对草灯来说非常重要,草灯会变成今天这样的性格,也和律老师的教育分不开,是吗?”
早乙女这回更是惊讶,她没有想到立夏居然会问了一个和清明完全无关的问题,“这样好吗?把难得三次宝贵的机会浪费在草灯的身上?”
“不是浪费。”白沉的双眸充满着令人信服的力量,“我的问题并非毫无意义,好歹我也算草灯的献/祭者,如果无法了解他,就不能让他发挥出最强的战力。”
早乙女的表情有些微怔,“真没想到会从一个孩子的口中听到这种话,你这样可会让很多大人无地自容的。”
“不过你既然问了这个问题,我就必须遵守承诺,是的,你猜的完全没错。”早乙女对立夏充满了兴趣,“我真好奇,你真的只是个孩子吗?”
“我也很想只是一个孩子,可是只当孩子的话,什么也守护不了。”白沉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就是那么无奈。”
看着立夏稚气可爱的脸庞,早乙女的心莫名地揪紧了,拜托,她又不是正太控,该死的,这兄弟俩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
“算了,看在你还算可爱的份上,多回答你一个问题也不是不行。”早乙女给了一个优待。
“不用了。”白沉可不想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欠下人情,刚刚的情报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我知道七之月怀疑哥哥是不是真的死亡了,其实我也怀疑这一点。”
“虽然不愿相信哥哥是个坏人,但从你们提起他的语气和态度来看,我恐怕无法自欺欺人了。”白沉的目光黯淡了下来,“如果他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要向他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一声不吭的消失?为什么要背叛七之月?为什么要抛下草灯不管?如果他没有办法给出让我释然的答案,我想我一定会狠狠揍他一顿吧。”
“噗——”早乙女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种地方倒是像个小孩子了,如果真能揍那家伙一顿就完事的话,一切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看来你们也有不得不找到他的理由。”白沉笑了起来,“太好了,这样在哥哥出现之前,我们的目标就是一致的了。”
“你这是打算结盟?”早乙女挑眉。
“不行吗?”
“不,求之不得。”
白沉和早乙女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到清明出现之后会怎么做,七之月或许打算再杀死清明一次,而身为清明的弟弟,不管清明用怎样的理由欺骗了立夏,至少他没有伤害立夏这一点是事实,所以立夏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清明受伤害,正因为双方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才都没有提及这之后的事情。
谈判非常圆满的结束了,为了怕草灯啰嗦,早乙女亲自把立夏送回了宿舍,交到草灯的手里。
房间里有两张床,所以白沉和草灯不用面临挤一张床的情况,虽然草灯本人是完全不介意,但白沉可没打算和草灯同/床/共/枕。
夜晚,房间里的灯都关了,只有月光透过窗帘在床前洒下了朦胧的光,让草灯的脸看上去有些晦涩难辨。
“立夏,你和早乙女谈了些什么?”
“只是问了一些关于清明的事情。”白沉故意装出睡意倦怠的样子,草灯听出了白沉话语里的疲惫,没再继续打扰对方。
果然……立夏最在意的还是清明的事情吗?他到底在期望些什么?草灯自嘲地笑了起来。
另一边,白沉也没有睡着,这是个用语言来战斗的世界,可以说语言是组成这世界最重要的一部分,所以他多少对这个世界有某种期待,可事实却让他失望了。
这里的每个人都轻易地相信了他,不论是源于本身的善良还是其他,事实就是依靠语言来战斗的他们却无法分辨什么是谎言。
连语言的真伪都无法分辨,却盲目相信由‘同一个名字’所缔结的命运,还有什么比这可笑的事情吗?或许连‘名字’本身就是一种欺骗人们变得软弱的谎言,所以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战斗机本身才会那么脆弱。
他和早乙女对峙的时候,语言中充满了不少漏洞,可是早乙女却完全没有深究,甚至对那些漏洞视而不见,连战斗机学校的老师对谎言都如此懈怠,可想而知他们当初究竟为什么会被清明所欺骗。
他对早乙女说,如果他见到清明,一定要质问对方为什么要一声不吭的消失?为什么要背叛七之月?为什么要抛下草灯不管?乍听之下是完全符合情理的话语,但是早乙女却没有发现,在这段话中,他一次也没有提到自己。
如果真的是感情深厚的兄弟,就算其他的都不问,至少也会质问哥哥为什么要抛弃自己?可是他没有,就好像清明的抛弃和消失对他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们不过是完全的陌路人。
这是他在所有话语中破绽最大的谎言,他已经给了早乙女机会,可惜对方却没有发现。
白沉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发现了,因为使用的是立夏的身体,作为献/祭者的他力量多少被禁/锢了,如果真的战斗,他的实力肯定不及可以依靠语言来战斗的战斗机们。
不过没有关系,白沉轻勾起了嘴角,语言的力量究竟有多强大,就让他好好利用一下吧。
因为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