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除夕夜

这些天杨可在家始终没被杨芸正眼看过，她知道是因为自己偷听了那天晚上他们在公司的对话，知道了杨芸隐藏多年的秘密。尽管她能猜到妈妈和唐叔叔的关系，但也绝对想不到唐正天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偏生这点她就没听到。

唐清第二次催眠后表面并无异样，还是如往常一样在球场上度过每一天。春节来临，俱乐部放了年假，奇怪的是唐清并没有回北城同父母一起过年的打算，这要是搁往年，他一定是全队里最兴奋最急着回家的那个人，问他怎么不回家和亲人团聚，他却耸耸肩只说太冷。

大雪一连下了好几天，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今天是除夕，白天烟花爆竹声便不绝于耳。唐清独自一人在室内足球场练习了一些高难度的技术动作，结束后匆匆冲了个澡准备回宿舍，今年的冬天是真的冷，冻得人从头到脚都好似一块不会融化的冰。一路上除了光秃秃的树干便是遍地的皑皑雪花，整个俱乐部除了唐清竟再无人烟，与外面的沸沸扬扬形成强烈的对比，显得格外冷清。经过训练场时，他渐渐放慢了脚步，最后停在了高大的铁围网下，这里便是他与二十岁的林影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当然他已经忘了。

唐清仰起脸望向围网的最高处，身上披着一件长到脚踝的黑色羽绒服，双手插在衣服口袋，背上背着足球，脖子里还挂着一双从未见他穿过的新球鞋，就这样呆呆地站着。“这是什么？”他感觉到了心中的虚晃，努力地回忆却又想不起任何除了训练之外的事情，这里的一草一木天天都能相见可他就是觉得很陌生，想再多终究想不出个结果，在围网下站了一会儿也就离开了。

晚上，唐清约了杨可，他觉得有必要和她谈谈他们俩的事了。杨可往年都是和母亲一起过年，现在出了这事儿后她在家怎么都不自在，正好唐清约她，二话没说就飞出了家门。他们来到一家西餐厅，店内人很少，想必都在家和亲人一起等跨年。

“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没有任何铺垫，唐清直奔主题。

杨可有些不知所措，放下手中的刀叉，又擦了擦嘴，尴尬地回答：“怎么这么问？”

“取消婚约吧，我也不想耽误你。”唐清轻描淡写地说道，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需要你一次两次地悔婚？认识你这么久，你一共就主动约了我两次，两次还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每次我找你，不是在训练就是推脱身体不舒服，我堂堂一个顺豪集团的千金小姐被个男人这么耍，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杨可眼含泪水情绪激动，她没想到这种可笑的事情她会经历第二次，这几乎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唐清依然很淡定地看向窗外，远方有好几处正燃放着烟火，虽然璀璨夺目但到底稍纵即逝。他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以前见过你，在一所小学。”

“什——什么？”杨可有些惊慌，她不知道唐清说的是什么时候。

“那次顺豪的慈善活动，你随你母亲受邀出席，而我们球员也被邀请到学校教孩子们踢球。活动结束，你在校园里走，被一小孩撞到……”唐清转头用轻蔑的目光看向她，接着说道：“还要我继续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杨可撇过头否认道，其实她已经想起那天发生的事。

小孩手里端着美术课用过的颜料要拿去洗，一心只顾看地上没看见前面有人，不小心与杨可撞了个满怀。小孩摔倒在地磕破了膝盖，鲜血直流，颜料又撒了杨可一身，碰巧为了出席这个慈善活动杨可穿了她最喜欢的衣服，这下彻底激怒了她的大小姐脾气，二话不说伸手就给了那孩子一巴掌，打完她才意识到那还是个小孩子，当时也有些后悔，看看四周没人便丢下一个受伤的孩子自己心虚地跑了。原以为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那个时候唐清正在水池边洗脸，目睹了全过程，后来还是他把小孩抱去了医务室治疗。所以一开始唐清对杨可就是一种爱理不理的态度都是有原因的。

“那我慢慢说给你听。”唐清见她不承认，便要把他看到的全说出来：“小孩弄脏了你的衣服，你很生气……”

“够了！”杨可惊慌失措地喝了一大口水，然后说道：“我是打他了那又怎么样？他走路不长眼弄脏我衣服难道不该打吗？”

“他还只是一个二年级的孩子，何况还受着伤！你怎么可以丢下他就这样走了？”杨可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唐清对她更加不满。

“谁小时候没摔这摔那的，磕破点皮过两天也就好了，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倒是你啊唐清，就因为这件事你才这么不待见我？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吧，你第一次悔婚的理由是说心里已经有人了，那这一次呢？”杨可双臂环在胸前，身体靠在沙发上，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

在唐清的印象里“心里有人”只是他为了打消杨可的订婚念头而胡编的理由，“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了。”他说。

“哦？”杨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双肘撑在餐桌上笑着说：“这个人该不会叫林影吧？”

唐清不解，抬眼看着她。

“哎哟别装了，我也是傻才相信你已经忘了她，说到底还是放不下。好了，谢谢你的款待，这婚呢我一定得结，你就不用白费力气了。哦对了，走之前提醒一句，我怕你把这事儿给忘了。”杨可走到唐清身边，俯下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林影已经死了。”

唐清完全不知道杨可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在他脑海里根本就想不起林影这个人，更无法理解这个人和自己是什么样的关系。回到宿舍已经是将近零点，外面一片红红火火烟花爆竹声此起彼伏，唐清心中因为始终解不开关于林影的谜团而留了个疙瘩。他试着上网搜索林影的名字，果然出现了一些简短的介绍和几篇报道，也证实了杨可所说她已经死亡了的事实，但仍然找不到能证明她和自己关系的报道。

很奇怪，照理来说能证明唐清和林影关系的应该有两篇报道，一篇讲唐清薄情的刚发布便被杨芸撤回了，另一篇则是他俩刚认识，林影扶着唐清进顺豪俱乐部的新闻，可是现在竟然连这篇报道都不见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唐正天应该不会考虑到这么小的细节，可如果不是唐正天下令删除的又会是谁呢？

零点钟声准时响起，又是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