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章 长歌当哭
沈小小没有挣扎,可是她对暗一道:“我要看着。”
无能阻止、无力阻止,但是她能看着:看着那些守卫大梁国土的有功之士赴死,看着那些已经被京城伤透心的勇士赴死,看着那些血战十年却依然有着热血的将士们赴死!
她阻止不了,但是她可以铭记!
铭记住那每一个浴血的身影,铭记住那每一个用性命拼杀的脸庞;她要记住每一个人,因为她自今日起,誓要找出今天的主谋,以慰这些壮士的在天之魂。
暗一没有说话,他只是转手把沈小小甩到了背上,不过却是让沈小小的脸面向来时的路:他也想看着,可是为了让沙千户等人死得其所,他不能多看一眼。
甚至于,他连拜别沙千户等人,给已经死去的人跪上一跪都不可能;要对得起他们,那就要把太子妃送回京城。
唯有如此,才能让皇帝知道今天的事情,才能让大梁国彻查此事。
不止是为了报仇,还要还沙千户他们一世英名:他们用自己的死捍卫了他们的良知,用他们的鲜血证明了他们的操守。
十几个人结成简单的冲锋阵形,把沙千户护在最后,齐齐向着蒙面人冲过去:太子妃能不能得救,不是他们现在所想的了,现在他们的眼中只有敌人——杀了他!
以十几个人对敌上百的弓箭手,那不是惨烈,那叫做送死。
可是沙千户等人却以如虹的气势冲过去,就仿佛他们身后有着千军万马,就好像胜利就在前方。
是什么支持着他们?!蒙面人瞪目结舌。
“醉里挑灯看剑——”沙千户扬起长刀唱了起来,唱的并不好听,嘶哑的声声音里带着无边的苍凉,给人一种雄壮的感觉。
沈小小狠狠的擦泪,她恨自己的泪水,这个时候它真不应该出现:那十几个人又倒了三人!
“梦回吹角连营——”余下的人接着唱了下去,众人扯开了嗓子,眼中有着热切的希望,就仿佛又回到了他们曾经的军营,又和他们那些生死兄弟并肩站在一起。
沙千户他们在死前,最最想念的地方还是边关,还是他们洒过热血的地方;如果有可能,他们真的还想再看上一眼。
因为不可能了,所以他们把心中所愿化成了歌声。
长歌当哭!沈小小张开嘴巴想大叫,感觉再不发泄,她就要被胸中的怒火烧成灰烬了;可是她最终强忍下了,因为不想扰了那些壮士们送他们自己一程的歌声。
暗一不再咬牙,忽然扯开嗓子和起那雄壮、孤独的歌声:“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他的和声被风吹散不少了,但是那十几个人的声音却凝而不散,伴着满天箭矢的破空声,带出了金戈铁马的男儿气概。
香兰的声音哽咽了,可是她却扯着嗓子吼唱:“沙场秋点兵——”真就是长歌当哭,她就算是女子也要为沙千户等人唱上一曲送行。
沙千户哈哈大笑:“好,好!能得京中暗卫们相和,老子们不白活一回!兄弟们,唱起来,相信京城的皇上,定能听的到!”
他原来早就知道了香兰和暗一的身份,正是相信沈小小是被暗中算计了,他才会带着人以死来护沈小小冲出去。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雄壮的歌声还在战场上飘荡,就算是漫天的箭雨也不能弱其一丝一毫。
到现在沙千户他们活着的已经不足十人,哪怕他们是精锐中的精锐,哪怕他们在生死场上打过无数次的滚,却依然还是血肉之躯。
可是不足十个人的血肉之躯,唱出了铁血的意味,唱出了不屈的意志。
暗一嘶吼着相和,因为他已经冲出了箭雨的范围,怕沙千户他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却君王天下事,……”
他要送他们一程,更要成全他们死前的心意:好歌好曲好勇士,岂能无知音!
香兰抱着楚国公主,哭的她都看不清楚前面的路,只知道往前跑、往前跑:那是沙千户他们用命换出来的道路,她一定能跑到尽头。
她,不可以让那些汉子们的性命没有意义,哪怕她不认为自己活着,会比他们活着更有意义,但此时她却不能死:只因为,她的命也是那些汉子用鲜血换来的。
沈小小不会唱,可是她听的握拳咬牙:“我,记住了!我,永不忘!”不忘这首军中之词,不忘这些人的意愿。
沙千户听到了暗一和香兰的相和,他带着人拼命的向前冲、再向前冲,近一点、再近一点,但也没有忘了领唱:“了却君王天下事——”
一句唱完,他的身前又倒下了三个兄弟!
可是没有人多看倒下的人一眼,他们的脚下都没有丝毫的停顿:踩上兄弟们的胸,踏着兄弟们的血,向前、再向前。
“赢得生前身后名——”沙千户最后一个字唱出来的时候,他的身前已经没有一个人了,最后的几个人也倒下了。
倒在了沙千户的身边,可是他们却死死盯着前方,那里站着的就是蒙面人。
沙千户依然向前冲,不再管漫天射来的箭矢,然后把手中的长刀甩了出去:对着蒙面人把生命都化成了力气,把刀甩过去。
长刀带起了尖啸声,成了最强的曲调,就像是在应和沙千户的歌声,其势快如奔雷。
沙千户不保护自己、原本余下的十几个老兵护着沙千户,一路冲过来除了拖住眼前的人之外,他们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敌。
他们是百战的英雄,自然有着他们的骄傲,哪怕是死也要拖着敌人一起!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蒙面说他不是带队之人,但沙千户等人不相信:不是带队之人也是能做主的人,不然的话出来谈什么条件?!
杀了他以乱对方的军心,更方便太子妃等人逃的更远,最好是能顺利的回到京城:他们,也就完成了他们生命中最后的一次任务。
暗一回过头来时,正好唱出了最后一句:“可怜——”可是他没有唱完,永远也不可能唱完了,因为沙千户在他的眼中化成一朵绝世鲜艳的血花。
沙千户缓缓回过身来,看向已经逃出包围的沈小小,轻轻的、轻轻的唱道:“可怜,白发生——”
音绝气绝。
他人并没有倒在地上,而是双膝落地,在他的面前是一条几丈长的血路:沙千户双膝跪倒,对着他死去的兄弟们。
死亡对于守了十年边关的老兵们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他们每一天就要面对死亡,所以他们也经常会谈起死亡来。
死,有很多种说法,有说很冷的,有说好黑的。
可是沙千户合上眼睛时,脑中闪过的不是那些听来的死亡感觉,他只是想起了一句话。
一句他曾经站在那些兄弟们面前,那些已经死在边关或是死在当场的兄弟们,在他们面前说过无数次的话——我,会带着你们回家!
家,在哪里呢?
没有人知道沙千户最后的念头,众人看到的只是他双膝跪地僵直的身影:明明凌乱狼狈的人,却给人一种无可战胜的感觉,凌然不可侵犯。
蒙面人中刀仰面而倒。
他和沙千户几乎同时倒地。
他之所以不敢让人去追暗一,只敢让弓箭手拼命射箭,是因为这里距京城太近了:他不可以留下痕迹,也不能引起旁人的注意来。
有前面的树林做遮掩,这里是最好的埋伏之地,但是冲出树林就是一马平川:他就是让人追上杀了沈小小,也会被京营的大队军马追击。
他却没有想到,在京营中被当作傻子看的沙千户这些人,居然看透了他的心思,居然拼死挡箭,为沈小小等人杀出了一条血路。
蒙面人在死前,只感觉到冰凉,好冷好冷的感觉,就像是在数九的天气里,身上却只着了一件单衣般。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心中涌出来的却是后悔:如果他今天不来,多好,他还会在京城中……
他没有再想下去,因为他的意识就到了这里。
蒙面人倒在了地上,发出的声响不小,但是那些弓箭手们没有人去看一眼,他们都在盯着那个跪在地上的人。
可能是沙千户身中的箭矢支撑住他,但是大家更相信是沙千户死后不屈的英魂在支撑着他的身体。
死了,刚刚还在唱着心中所愿之歌的人,还在长歌当哭的人,就这样去了?!沈小小一把推开了暗一。
她咬牙、双膝点地对着沙千户、对着所有死掉的老兵们跪下了:“我沈小小,以我的名、我的血、我的命来发誓,我定要给你们讨个说法!”
“我,要那些人,以血还血、以命抵命。”她的眼角流下来的泪是粉红色的,带着血色的红。
沈小小不止是要为他们报仇。
让这些老兵死在当场的,并不仅仅是因为一场阴谋:老兵们的心早被京城的人杀死了,他们早就绝望了。
香兰和暗一谁也没有注意到沈小小发誓所说出来的名字,他们现在满心满眼里只有那个跪在地上僵直不动的沙千户。
他们两人同样跪倒在地上,对着远处的沙千户、对着那些死去的老兵恭敬的叩了三个响头。
这是他们唯一能表达的敬意。
沈小小起身拉了一把香兰:“走!现在,我们谁也不能死。”沙千户等人为他们拼出了生路来,他们的命便已经不再只是他们的了。
所以绝不能如了那些设计阴谋之人的意,越有人要他们死,他们就越要活着回去。
哪怕再难,哪怕再苦——能比得上沙千户他们难,能比得上沙千户他们苦?!从此之后,天下什么样的险阻,在经历了今天的沈小小等人面前都是一片坦途。
沙千户等人做出了选择,宁死也不会辱了他们视之为生命的荣誉,那她现在再伤心、再不舍、再愤怒都不能往回冲。
只要往回冲,便不是为了给他们报仇,而是让他们的死没有意义:他们冲回去只是送死罢了。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离开,就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前冲,减少暗一的负担,能让暗一带着她走的更快、更远。
她只要活下去,沙千户等人的死才有意义。
“他们不只是为了荣誉,死也是解脱。因为,绝望。”暗一更能体会沙千户等人的心情。
十几岁离家,看着身边的伙伴们一个又一个倒在战场,十年之后归来以为可以有个将来,却不想他们和京城这里格格不入。
十年边关的风霜雨雪改变了他们,也铸就了他们的血、他们的魂。
当他们看到他们为之流血的一切的真相如此不堪时,心中生出的念头只有不值两个字;在那一刻,他们怕是已经心死。
绝望的是,他们不知道何去何从;绝望的是,他们就算感觉再不值也不能换回那些死在边关的兄弟们!
所以,在这一刻他们面对死亡时暴发了,把他们的绝望、他们的愤怒都暴发了出来,用他们生命向京中的一切说了一个“不”字:他们死也不会屈服。
沈小小没有作声,她只是想尽快离开这里,越快离开才能越快带着人来:沙千户等人生前不容人轻侮,死后更应该得到一份应有的体面。
她不能保住那些人的性命,至少可以为他们的身后事尽一份力。
主仆三人没有再说话,此时也不需要说什么了:留下的每一份力,都为了赶回去。
就在距沈小小等人不算远的地方,有个人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身形修长的他只是一个背影,也让跪在地上的人不敢有半分的不敬。
“死了?居然如此的无用,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倒是没有留什么后招,但此时绝不能容许太子妃回京了。”
“宁要死了的太子妃,也不能让其活着回去。”负在背后的双手动了动,虽然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脸,但是人人都知道他在绞尽脑汁想法子。
跪在地上的人蒙着脸,露出来的头发居然是左边为黑右边为白,只不过黑发要多一些罢了。
黑白发的人抬头:“主子,要不要通知接应的人撤了?原本那些人也不知情,只是为了把事情闹大罢了。”
“如今让他们看到太子妃等人,怕是很不妥……”他的话没有说完,他的主子就拍了一下手。
“嗯,你的话提醒了我!好,传令出去,让那几个人用点心思——太子妃绑了楚国公主,还杀了京营的营救的人,嘿嘿。”
“让他们收拾干净,除了沙千户等人,其余的痕迹要一点不留!让接应的人,快点迎上去。”
黑白头发的人答应着,恭敬的施了一礼就要离开。
“你啊蒙个脸有什么用,只你的头发就能让人知道你是谁。骄傲可以,但是你如此做不是骄傲而是蠢。”主子又发话了,但也没有多说:“随你吧,不吃亏你是不会听进去的。”
黑白发的人欠身:“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所做的这事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我,不怕人知道。”他说完再次施了一礼,然后才退后几步转身走了。
风在京城外游荡,掀起地上的黄土,去抽打官道上的行人。
暗一和香兰都是暗卫,他们对扑面而来的风与尘没有什么反应;倒是香兰怀中的楚国公主,就算是在昏迷中,都不时的会咳上几句:公主殿下什么时候被风尘吹到脸上过?
倒是沈小小让暗一微有些吃惊:没有想像中的抱怨,就连忍耐的表情也没有,比起他这个暗卫来还要更不在乎那些风尘。
因为沈小小就是个乞丐,一年四季中所有的恶劣天气,她都要面对;所以一点风尘真得不算什么,她现在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
她的心里有把火在熊熊燃烧着,烧灼着她的心、她的血、她的骨;只要一天没有对沙千户等人有个交待,她就不会放下今天的一切。
扬尘更多了。
暗一拉了一把香兰,不过他并没有慢下脚步来,因为现在唯有早到京城才能算是真正的安全。
还有,他也不想让沙千户等人在夜里还躺在地上。
扬尘更多是因为前面来了一队人马,暗一很熟悉这些,才提前拉了香兰避开:人家走人家的阳关道,他们独自赶他们的路,谁也不干涉谁。
就像他们一路狂奔到现在,虽然有很多人投过目光来,却并没有人开口多问一个字。
可是这次暗一料错了,飞奔的人马奔过他们身侧后,居然一阵马嘶——人们硬是带起缰绳叫停马儿,才会让马发出的嘶鸣。
又是一阵扬尘,呛到很多人都咳了起来;但是带队的人却理也不理,拨转马头就追上了暗一和香兰。
马是四条腿,很容易就追上了两条腿的人,更何况暗一和香兰都各带着一个人,又奔跑了那么久。
“你们站住。跑什么呢?”为首的人那一头黑白分明的头发,就算是满天的扬尘也掩不住那股子独特味道。
香兰这才看到黑白发的人:“威德侯!”她说完看向了暗一。
倒不是她不把沈小小当作主子,而是她很清楚沈小小并不知道威德侯是谁,倒是暗一明白,所以才能有个正确的决定。
威德侯不是皇家的人,他家祖上是跟着太祖打天下的人,被封为了郡王:是大梁国不多的异姓王之一。
多年袭爵下来,到了威德侯这一辈,本来他只应该承袭一个伯的爵位,但是他立下了军功而被封为威德侯。
也因为当年的一场军功,威德侯的胳膊受了伤:他的左臂再也拎不得重物。
原本弓箭大梁第一的猛将,从此之后便不能再上战场了。
威德侯在京城中深居简出,并不和人多来往,脾气性子倒还可以,这几年不曾传出过恶名。
所以香兰看到威德侯带的人马,才会想开口让威德侯护卫太子妃回京城。
暗一向威德侯拱手为礼:“小民家中老人生病,所以才会一路狂奔。如果扰了侯爷的驾,小民向侯爷请罪。”、
他没有说实情,因为他不能随便相信人;至少他对威德侯不够了解,因此他;宁愿自己带着太子妃回城。
威德侯眯起眼睛来:“小民?本侯名声不显,一个小女子张口就能叫出本侯来,能是京中平常的百姓?!你倒是有胆色,居然敢信口哄骗本侯。”
“说吧,你们是什么人,急色匆匆的要去做什么——惊驾,你们没有这个本事,就算你们惊了本侯的驾,本侯也不会放在心上。”
“嗯,那女子怀中抱着的女子,抱过来让本侯看一看。”威德侯的眼睛毒的很,只一眼就发现香兰不想让他看到楚国公主的脸。
香兰的脸色微微一变,左侧一步到了沈小小身后,正好借沈小小的身子把楚国公主的脸遮了一个严严实实。
可是她却带着不赞同看向暗一:本来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情,如今却要被人误会了。
问题的严重在于,他们现在赶时间啊,哪里能再被人当作歹人再作拼杀?!
她也真的没有那个体力了。
威德侯身侧的人一提缰绳,马儿上前围着沈小小主仆四人转了一个圈,然后他忽然叫道:“是楚国公主,侯爷。”
只这一声,威德侯就抬起手来,他所带的人就把沈小小围了起来:他身后的人大半都是衙役,只有一少部分是他侯爷府的人。
“你们居然就是劫持了公主殿下的人?好大的胆子!现在你们把公主殿下交出来,本侯还能保你们一条性命,不然的话,本侯一声令下,你们的性命就要不保了。”
威德侯直接把沈小小三人当成了歹人,随着他的话音,衙役们都抽了长刀。
暗一和香兰对视一眼,凭他们的身手这些衙役们不是对手,倒是侯爷府的人有些棘手:可是,如果他们和衙役交了手——万一再有个伤亡,他们只怕真的进不了城。
就算进了城,想要入宫也难了:京中的所有衙役们都会把他们当成要犯,会满大街的找他们。
“侯爷,这是我的腰牌。”暗一无奈,不想同衙役们动手,只能拿出自己的腰牌来:“我正在做事,请侯爷莫要误会。”
他没有点明沈小小的身份,也没有解释说他在做什么事,开口的意思就是让威德侯不要管了。
威德侯看了一眼暗一的腰牌:“你是东宫的人?嗯,你救下来的公主殿下?”他把腰牌还给了暗一:“为何不一见面就说呢,差点生出了误会来。”
“你们几个要护着公主殿下回城太过危险,还是由我带着人护送你们一程吧——你们如此狼狈,可有受伤?”
暗一回头看一眼沈小小,他先回答了威德侯的话:“谢侯爷关心,我们没有受伤。”
沈小小的目光在威德侯带来的人身上转了转:“侯爷带着衙役们同行,想是有差在身,我们还是不耽搁侯爷了。”
楚国公主失踪威德侯会知道,那就表示皇帝也知道了:皇帝知道后,下旨营救楚国公主,岂会让威德侯带着衙役出城找人?
以皇帝对楚国公主的疼爱,威德侯出马来找人,至少也应该带着京营的人才对。
可是威德侯提也没有提京营——过去这么久了,皇帝和太子能不知道京营沙千户等人奉命前去救楚国公主的事情?
皇帝和太子知道的事情,他们派出来找楚国公主的人,至少是带队的人是知道的。
这样的事情威德侯没有要隐瞒的必要,可以开口就问才是;但是他只是询问暗一和香兰受伤,只字未问京营的人。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威德侯根本不相信沈小小他们,所以现在说的话都只是安抚,他在伺机救下楚国公主;另外一种嘛,那就是威德侯别有居心。
威德侯闻言点了点头:“嗯,有人飞鸽传书,说前面死了许多人,因为担心事情和楚国公主有关,所以才由我带着人去查看。”
“不过现在公主殿下的安危更重要——阿虎,你带着人去查看命案吧,本侯带一半人护送公主回城。”
他说完看向暗一,在他的眼中好像暗一才是一行人里最尊贵的:“你们没有遇到京营的人嘛,有一队人马早早就出城去查探了。”
“因为接到线报的人,不认为会是真的,所以才只是派了一队人出去查探;其实,那不过是他们军中人的玩笑,戏耍那些人罢了。”
“你们不是在慈恩庵中遇到公主的吧?据说,京营的人也去了慈恩庵。”
沈小小和暗一对视一眼,感觉威德侯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而且他定要护送也合情合理,他们还真的没有再坚持的理由。
所以便由暗一对威德侯把一切和盘托出,并且点明了沈小小的身份。
威德侯在马上对沈小小施了一礼:“臣戎装在身不能全礼,还请太子妃恕罪;等回到京城,再容臣下马请罪。”
沈小小倒没有什么,香兰和暗一都微微皱了皱眉头;但他们也没有多想,因为军中的将领们向来傲慢,而威德侯本人更是骄傲的人。
说完了话,威德侯又让人去征了两辆马车来,请太子妃和楚国公主分别各乘一辆车:他的坚持是在礼仪上,公主和太子妃身份尊贵,用平常的马车已经是委屈了两位,岂还能让两人共乘一辆车?
沈小小却坚持非要和楚国公主共乘,因为她不放心;威德侯就算是朝廷的人,但是她并不认识此人。
自幼养成的性子,乞丐的小气劲儿吧,只要是她的东西以及她的人,都要在她的视线内才能让她安心。
威德侯却也有耐心,就在马上不停的劝解着沈小小,非要让她和楚国公主分乘两辆马车不可:这份耐心,还真的挺惊人。
暗一和香兰的心里却起了警觉,尤其是他们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威德侯的人把他们围在了当中时,他们连忙把沈小小护在了当中,而香兰一伸手就把楚国公主抱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马蹄由远及近,是那些去查案的人回来,当先一人正是阿虎:“侯爷,不好了,不好了,那些京营的人都死了!就死在前面,而追踪脚印和气味,属下发现活着离开那个地方的人,只有公主殿下在内的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