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倏然疾愈添疑猜

第九章 倏然疾愈添疑猜

我们跟在热闹的人群中间,一路随行,到了村子的最西端,果然看到一个小庙。这个庙的确不大,但也不像小翠说的那样小,和厕所比,还是有一些富余的。我们到过这里几次,只是远远的看过几眼,压根没认出来这是个供奉仙家的地方。今天,它被好好的装饰了一番,张灯结彩、挂红系绿,看着倒有那么一点庄重的味道了。

只是当我看到庙里供奉的神像之时,却怎么也严肃不起来,甚至觉得有点好笑。我看了一眼解军,他脸上绷得紧紧的,显然忍的很辛苦。

神像是孙悟空的石膏塑像,外面涂了一层金粉,形象完全比照六小龄童塑造的美猴王,头戴凤翅紫金冠,身穿锁子黄金甲,脚蹬藕丝步云鞋,威风凛凛,气宇不凡。要是仅仅如此,我们也不至于觉得唐突,但村民偏偏在神像外面披上了一身袈裟,打眼望去,非道非佛,不僧不俗,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我似笑非笑地问解军:“解哥,这庙到底是道家的还是佛门的?”

解军先是一笑,而后又假装正经地说:“穷乡僻壤的,就不要那么讲究了。再说咱们的老百姓自古都是见庙烧香、遇佛磕头,从来不计较你是佛还是道,甚至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道教和佛教有什么分别,见了跪拜就是了,这也算是咱们的文化吧。”

我知道解军说的是事实,因为我妈就这样,对这些深信不疑,但你要问她太上老君和如来佛祖啥关系,却一准说不清楚。

不管我们怎么看,苇子村的西佛爷庙会仍按原定的流程顺利进行着。村民们先是在庙前敲锣打鼓地闹腾了一阵,鞭炮齐鸣之后,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依次进庙烧香磕头。特别是那些家里有病患的人家,别提多虔诚了,只见他们恭恭敬敬地跪在神像下的蒲团上,嘴里边念念有词,而后把头磕得砰砰作响,至少在这时候,他们觉得这是神圣的。

村民们烧完了香,心里有了些许慰藉;我们看完了热闹,仍然得为手头的烦心事发愁。

找到廖小川的阴魂是我们当前最急迫的事情,可他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我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光凭我们的本事,再找半年也肯定和现在没什么区别,肯定还是一无所获。

每到这时候,就能看出我和解军性格上的差异。我觉得前路不通的时候,一般就会放弃,另寻别的出路;解军则会一条道走到黑。我不知道这两种处事原则孰优孰略,也从没人明明白白地告诉过我答案。有人说山的智慧在于坚持,在于变化中求得巍峨;还有人说水的智慧在于变通,在变化中求得生存。

在我短短的人生旅途中,我只看到:有人坚持下来成功了,被人称赞持之以恒,有人坚持到最后失败了,被人嘲笑顽固不化;有人改变成功了,人们说他善于变通,有人改变失败了,人们说他没有定性。

这些怎么看都有理的说法,让我一直迷茫到现在,也许以后会找到答案,但现在我能做的,也只是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

“解哥,别强撑着了,实在不行找找你们家老爷子吧。”

我们又在村子里转悠了好几圈,廖小川没找到,倒把我给转悠腻味了,就这大点地方,和我们村也没什么两样,老这样瞎转有啥意思。但是人家解军是领导,他要继续找,我就只能跟着,每转一圈我就给个提议,全被他无视了。

回到村里的临时指挥部,我们发现驻村的工作人员正在收拾姓李,连忙问起缘由。

“村民的病好了,不走干啥,等着被人撵啊。”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说道。

这个年轻人是其中一位老专家带的住手,是个在读博士,平时说话轻声细语的,不知道现在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脾气。

我和解军都惊讶地问道:“病好了?怎么好的?”

他气愤地说:“还能怎么好,肯定是治好的呗,前期用了那么多治疗方法,总该有点效果吧。现在倒好,病一好马上翻脸不认人,说我们骗吃骗喝,简直不可理喻。还说什么是孙悟空给他们治好的,你听听,这叫什么话,我们这段时间为了他们的病累死累活的,到最后反倒落了埋怨,愚昧,无知,不可理喻。”

他挥舞着手臂,连用了三个形容词来表达他此时的郁闷心情。我对他抱以深深的同情,我了解村民得病的真~相,知道村民突然康复和他们其实没什么关系,不过这段时间他们确实很辛苦,废寝忘食地研究病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被人说是骗吃骗喝确实够伤人的,说这话的人太不应该了,难道他不知道,工作队的所有经费都是政府出的,没让村里花一分钱,怎么能叫骗吃骗喝呢?

村民的病好了,这的确是个好消息,但是随之而来的疑问,却又让我和解军感到不解,他们是怎么好的?莫非那孙悟空还能显灵?这我们是怎么也不能相信的,肯定是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走,去看看。”

我们来到了杨尾巴的家,见他正光着膀子从外面转悠回来,胸前的疮果然是好了。

“杨大伯好。”我们连忙打起招呼。

杨尾巴背着手,哼着戏,目不斜视地进了屋,就像没看到我们似的。我顿时能够深刻体会到那发牢骚的博士生的心情了,这也太不讲情面了吧?把我们当仇人对待了?

杨尾巴的老婆这时候从厨房出来,说道:“哎呀,你们又来干啥,俺当家的病都好了,不用你们看了。”

我们刚要开口,她又说:“要不是听你们公家人的,乡亲们的病早好了,白白遭这么长时间的罪。”

解军说:“大婶儿,大伯他们的病好的有点蹊跷,我们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

听了这话,在里屋的杨尾巴跳将出来,大骂:“有什么蹊跷,老子病好了,能吃能跳了,这就成蹊跷了,你是不是要说我们搞封建迷信啊,我告诉你,我们还就搞了,怎么滴吧。我们不仅搞,还要大搞,明天我就割个猪头去还愿,村里还要请台大戏唱三天,有本事把我们全抓起来。”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得,我们好心好意为你们,最后挨顿骂,这事闹的。我拉着解军,就往门外走,他却不死心,回头说了句:“大伯,你们这病是因为两年前抢了货车的东西,人家报复……”

“放你~娘的屁!”杨尾巴大怒。

解军说:“你怎么骂人呢?”

“骂你?我还要打你呢,谁他娘的抢人东西了?”

杨尾巴说完,拿起地上的小凳子作势就要扔过来,我赶忙拉起解军,慌忙逃窜,和这种人还理论什么。

既然人家不欢迎我们,我们再留在村里可就落不了好了,工作队已经撤了,估计连饭都没人管。

回去的路上,解军说:“感觉杨尾巴的状态不太对啊,话都不让人说完,太暴躁了。”

我说:“能带头哄抢的,本来就不是善茬吧,上次我们来的时候,他为了土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估计是装的,想让我们同情他。”

“那倒不至于,人有千面,每个人都是复杂的。”

我叹道:“累了半天,人家稀里糊涂好了,最后挨顿骂,我们图什么啊?你难道不觉得心寒?”

解军笑道:“有啥心寒的,人民群众的工作不好做,这谁都知道,你得习惯。”

我问:“习惯挨骂?”

“我们的工作理论上是和鬼打交道,实际上接触最多的还是人,所以啊,你得锻炼一下你的交际能力。”

我不屑的说:“你说我?是谁一句话说得差点挨揍,貌似也强不到哪儿去?”

晚上,我们叫上赵可慧,在一家路边大排档聚餐,忙了几天,也该放松放松了。经过我的软磨硬泡和解军的帮腔,赵姐批准我可以喝听装的啤酒,解军则喝扎啤。

酒桌上免不了要谈论工作,解军借着酒性,向我们宣布,苇子村的事情,他一定要查到底。

我说:“都已经结束了,还查什么啊,人家都不欢迎咱们。”

解军灌了几口扎啤,说道:“村民稀里糊涂地病了,又稀里糊涂地好了,弄得我们现在都稀里糊涂了,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感觉我也不喜欢,但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我觉得还是消停点好,于是我问:“你要查什么啊,村民的病好了,都没有受害者了,还有什么好查的,您行行好,体谅一下我们吧。”

“那个庙有问题,你们想想,村民们早不好晚不好,偏偏去磕过头之后就好了。那是谁的庙,孙悟空的,明朝才虚构出来的人物,城隍爷都比他靠谱。现在老百姓都认准了,他们能康复全是孙悟空的功劳,这根本就不科学。”

“哥,你又喝晕了吧?就我们干得这些事,您跟我们讲科学?这不搞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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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岭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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