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藏风波
她的声音清越中隐含悲戚,像是疏月挂在一株梨花上,而零落的梨花香就随着她淡淡的话语悄入风中。
素心纯净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一缕寂寞的忧伤,这些不能言说的孤独与委屈,她还是对他说了出来。
她看向一脸苍白的秦子楚,此时他弧形完美的薄唇惨淡无色,俊逸温润的鼻梁上映照着无尽光华,他深邃令人沉溺的眼也凝望着她,那眼里的心痛与难过是那么明显。
素心寂静无声地走向他挺拔的身躯,然后伸出手慢慢抱住了他,她将头埋在他的胸前,青丝幽香吸入他的脑海里,他听到她温柔的话语传来,“阿楚,我们总是不能同时珍惜对方,而这也让我们总是错过……”
她吸了一口气,继续说,“这次就让我们好好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时间,在这段日子里,你是我唯一的夫君,我也是你唯一的妻。”
说完,素心缓缓抬眼望向他温润的眸子,她对他莞尔一笑,这笑容婉转多情,耀眼生辉,“你说好吗?”
秦子楚几不可闻地在心里叹息,他微微低眸,又忽然紧紧抱住她温软的身子,旷远喑哑如幽月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也是我唯一的无可奈何……”
灵芝堂内,手拿松枝的童子正热泪盈眶地看着这一幕,他不忍去打扰院内两个神仙似的人物,就这样静静地凝望着他们。
“肖溯,清酒都快煮干了。”
大夫井犹淡泊的声音传来,惊醒了童子的沉醉。
肖溯连忙转身望向酒锅,见锅底的酒水已几近干涸,他吐了吐舌头,暗自叫苦,又赶紧重新端新酒来温。
井犹正端坐在一案几旁,他手持竹简,十分仔细认真地看着那竹简上关于治疗烧伤疤痕的记载。
这时秦子楚牵着素心的手,两人一起从院子里走了进来。
“井大夫。”
秦子楚看见井犹,便放开素心的手,对他一礼,温润礼貌地问道,“井大夫此时可能去看一病患?”
井犹依旧手持竹简,他淡淡地看了一眼素心与秦子楚,又埋头望向竹简上的字,“受了什么伤?严重与否?多大年龄?”
“鞭伤,年仅十五。”
秦子楚十分从容地回应着,他沉吟几许,又继续说道,“严重与否,还要看井大夫的医术了……”
他多年在商界周旋应对,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当然也清楚对待各种人最好的方法。
这井犹治病不为钱财,只因痴迷于治理女子破损的肌肤,爱好将腐朽变为神奇,可他医治病人时常常随性而为,即使有时能够完全医治好人家,却也半途而废。
对待这种无欲无求的人,当然需要先行敲打一下。
“哦?这样……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否则,岂不是砸了我灵芝堂的招牌。”
井犹一笑,他格外欣赏地看向秦子楚,暗自为这位年轻男子睿智的判断力称奇。
他刚从刘府回来,整整一月没日没夜的研究药理使他疲倦不已,这次回府本也打算好好歇息,闭门谢客。而这男子一句话,却让他又起了兴趣,不过也不是为了什么招牌,只是为了这男子能准确猜中他此时的心思。
“那我这次就去看看。”
井犹淡淡地说着,在案几旁起了身,就走向一旁搁置的药箱。
这时童子也从里屋出来了,肖溯看见井犹拿着药箱又准备出府,立即睁大双眼问道,“大夫,你要去哪儿?我这酒都温好了,你怎么也得品一口再走啊。”
他叽里咕噜说着,又憋嘴问,“你这一去不会又是一个月吧?”
一旁的素心见这童子可爱的模样,不禁对他生了几分喜爱,她笑着对他说,“不会的,最多今日就回来了。”
肖溯听着那温柔的声音,感觉全身都飘向天空中的云朵上去了,他看向面前神仙般纯净清美的女子。
她正静静地看着自己,那若黑宝石般洁净璀璨的眸子里闪着动人心魄的光,她红唇微启,露出皎白的贝齿,而她温柔的笑容极美,极为柔和,仿佛他常常看到的梅林中,有阵阵春风吹过,漫天飞舞的白色花瓣旋转成各种精致妙丽的景色。
“你是仙女吗?”
童子愣愣地走上前去,他呆呆望着素心,平日他看过山海传之类的书,书里描绘的神仙女子,大概就是这副模样吧……
“你一定是仙女,是从天上来的?”
肖溯走近素心,他好奇地望着她,不禁想要伸手摸摸面前之人是否真实存在。
素心扑哧一笑,她又轻轻地捂住小嘴,笑着对童子道,“我不是仙女。”
“真的?”
肖溯看着她美好的笑容,竟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白润的手,平日里那些在医馆里的女子,肌肤都是经过大夫的药理治疗过的,算不上真正的细腻柔美。
他慢慢触碰到了她凝脂般滑润的手,一股异样的感觉忽然传遍了他的全身,他张大了嘴,原来眼前无比纯净的女子真的存在。
“你在做什么?”
秦子楚旷远清逸的声音响起,他轻皱如画的眉,瞧见这个黄毛小子正呆愣愣地抓住素心的手,而素心却还一脸好笑的任他抓着手。
肖溯听闻秦子楚的呵斥,便连忙将手缩了回来,他吐了吐舌头,红着脸对素心赔礼,“我……我只是看到娘子长得太美,因此才心慌意乱,不自觉做了不礼之事,还望娘子勿怪。”
“无事,我不会怪你的。”
素心的声音十分柔和,像是微风拂面,她凝视着童子,觉得他天真无邪,实在让人欢喜爱惜,便又对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肖溯。”
童子对着她又是一礼,脸色变得更红了。
“肖溯,不是说还有温酒?赶紧去给我拿来,装进壶里,我好带着。”
井犹的声音响起,他已经将物品准备齐全,也换了一身衣物,这时正从里屋走出来。
“是,大夫。”肖溯答应着,又爽朗地对素心一笑,赶紧跑去里屋给大夫装酒去了。
井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别忘了我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往里屋走去。
秦子楚见两人走了,就轻轻将素心搂住,他温柔地望向她,“这次你就不要去了,我怕那些事吓着你。”
她也看着他,话语里含着坚定,“我不怕,我要亲自照顾阿知,她的伤那么严重,要是不看着她,我会担心的,况且你们都是男子,她一个女儿家……”
她还未说完就被秦子楚温柔的话语打断。
“这次听我的,你就先行回府,我会把一个完整的宁知交给你的。”
秦子楚搂着她柔软的腰肢,伸出另一只手抚向她的脸,“你放心,你就在府里呆着,夜禁之前我一定归来。”
其实,他是害怕李愔与素心相遇,害怕李愔会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
“好吧,那我就等你回来。”
素心闷闷地答应着,她有些失落地低着头,而秦子楚又好笑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暗含喑哑却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晚上可不许睡着了,等着我……”
闻言,她的脸颊一下就染上红晕,素心害羞地望向他,有些娇嗔地轻声道,“你在这儿说什么?”
谁知秦子楚忽然一笑,他颇为神秘地看着她,“我说什么了?”
素心更加不好意思了,她微微推开他,低下头,柔和地说,“我不知道。”
童子已将酒壶装满,井犹手里拿着一玲珑晶莹的玉壶从里屋走了出来,他看向秦子楚,“我们走吧,药物已准备好。”
“那就请大夫先行。”
秦子楚对井犹礼貌地说着,也随着他的脚步走了出去。
他们走后,童子也从里屋出来。
肖溯凝视着她,温和地问,“娘子,要不要我送你回府?”
“多谢你,这倒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况且这儿离秦府也不远。”
素心对他一笑,也径自走了出去。
童子看着她绝美的背影出现自己的眼里,又呆呆地看着她逐渐远去。
素心慢慢穿过梅花林,她欣赏着周围的景色,不一会儿就到了灵芝堂的大门。
出了大门,她就往秦府的方向走去。
此时阳光和煦,春意温暖,她仰脸望向金色中微带红色的日光,微微笑了起来。
正走到一街口时,后面传来马蹄声,素心没有转身看,可后面却响起一个好似在哪儿听过的声音。
“少宫主!”
她听到声音,转头一看,诧异地发现原来马上之人是从刘府出来那晚碰到的巡逻王左。
此刻他穿着一身蓝布胡服,却脚蹬黑色布靴,那轮廓刚硬的脸上,微微狭长的眼令素心一下子就想起了他,以及那块刻着“眼”字的铜牌。
王左看见素心,连忙欣喜地下了马,他走上前去,望了一眼寂静的四周,“少宫主,这次少宫主来洛阳,可是因为宫里的事?”
素心完全不知什么宫里的事,可又不能说自己不是什么少宫主,暗自有些着急,便顺着答应了一声。
他看着她,朗声道,“属下就知道少宫主是一心一意为宫里着想,只要有少宫主在,凡泉阁与我们岠鬼宫争夺宝藏,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那些只能看不能打的美人,弱不经风……”
说到这儿,王左忽然停顿了一下,显然是注意到素心也是属于看上去弱不经风一类的,便有些慌张起来,他连忙解释道,“属下的意思是,那些凡泉阁里病美人的武功,是完全无法与少宫主高深莫测的武功相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