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江山如水 其爱可见
好消息自然就该同分享,季子棠迫不及待要和懿妃说叨,年初三的早上,季子棠拉着江孝珩到承乾宫,两个人活生生像新婚的小夫妻见婆婆一样,彬彬有礼的跪下,殿内只有一个女声响起:“奴婢代皇三子给懿妃娘娘问安”。
还未等江孝珩膝盖触地,只见懿妃略微心疼的说道:“好了好了,都起来吧”。
说完,又抬头看向季子棠,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谢谢你,子棠,你知道吗?这还是珩儿第一次给本宫行礼呢”季子棠心下有些难忍的情绪:“娘娘,快别哭了,再伤到眼睛”。
她沉默了许久,都不曾开口,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样,为娘的懿妃,心中也有万千说不清的情感,一来她由心谢谢这个姑娘,是她改变了江孝珩,其次,她也在担忧,皇家的险恶,江孝珩是否可以应对?
胭脂进殿一句询问的话打破了原本的宁静:“主子,小厨房今儿送来了新鲜的食材,您想用什么午膳?”她自己倒没有回答,转了声调问向季子棠:“你想吃什么?”。
季子棠想也没想毫不犹豫的说道:“吃锅子吧,冬日里暖和又简单”懿妃竟然也随了她:“那就锅子吧”。
以前在家中的时候,也时常吃锅子,一家人围在桌前,摆放着各种蔬菜和羊肉卷,想吃什么就扔什么进锅里,看着咕咚咕咚热气冒出来,咬一口嫩滑的白豆腐,汤汁四溢在嘴中,季子棠突然想起还需要配一个膳后甜点才方可圆满,便自请要露一手:“奴婢想去厨房帮帮忙”。
懿妃点头允她,殿内此刻只留下懿妃、江孝珩及胭脂三人。
如往常一样,她们主仆二人会说些体己的话,大致就是说说季子棠的为人:“娘娘,奴婢觉得季姑娘还是慎用的好”。
“怎么说?”。
“毕竟她是荣贵嫔的妹妹,她再交心,也得估计家族的利益啊”懿妃可没像她想的这么多,安排季子棠在江孝珩身边无非就是希望能多陪陪他,不让他孤单寂寞就足矣,至于其他的想多了也没用。
懿妃撇了一眼胭脂,从前总觉得她也是个聪明人,现如今在宫里久了倒也开始犯糊涂了,嚼舌根的毛病是懿妃生平最厌恶的:“你去厨房看看吧”主子的脸色不好,她也不敢再多说。
厨房里,季子棠有序的和着面团,胭脂没个好声好气的问她:“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她走过去东看看西瞧瞧,心想,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能做出什么来?你想邀宠,我偏不让你得意,一旁的胭脂也开始忙乎起来,懿妃最喜欢吃她做的如意糕,晶莹剔透又有咬头,今儿就当比试一下。
而殿内,江孝珩正在安静的摆弄着西洋钟表,钟摆滴答滴答,按照摆动的节奏,他在心里默数,数着数着就忘记数到哪里了,又重新数,反正乐趣自得。
不觉,皇上已踏进殿内,在懿妃行礼之际,皇上挥手悄悄示意她免礼,隔着纱帘,远远的静瞧他的儿子,已经半年多没见过他了,高了几分不说,总觉得比起上次见他好像瘦了一些,对于这个儿子,他实在太过惭愧,从出生以后就没有给予他过多的爱,没有母妃照拂就罢了,连父皇对他也是爱答不理,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可怜,不禁陷入对一段往事的回忆中。
季子棠端着菜走进来,她目光怔怔的望着皇上,一时间礼数也抛在了脑后,幸得胭脂扬声提醒:“奴婢敬叩皇上金安”江孝珩这才知道原来门口有人在凝视他,回头望着他的父皇,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季子棠见机把菜放在桌上,去到江孝珩身边把他拉到皇上面前,低语的对他说:“快给皇上请安”他听话的作样一拜,皇上没能及时的反应过来,但从面上看,还是有些喜悦难抵,儿子这是在和他敬礼啊,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乖巧的?
在仔细一看,原来请安的人是季子棠,言下询问懿妃:“这就是你说给珩儿指的女子?”这时胭脂已退出殿,厨房锅上的糕点火候也差不多了,端上来献给皇上,极佳之举!
“回皇上,是”懿妃心中略有担心,此人前有采选之事,当日皇上虽没多说什么,会不会其心中还有份怜爱,皇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那日隔着远倒也没仔细看你,今日一瞧,与你长姐倒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季子棠没再回话,看似是褒奖之话,实则季子棠心中有不少难过,总有人说她们像,除了面上几分,性格为人简直是相差百里。
皇上下了早朝便来到承乾宫,这时肚子也有些饥饿,看到桌上洗净的蔬菜,与懿妃露出一个微笑道:“这是准备吃什么?”。
“妾身想吃锅子了,就命她们去备了一些”总不会回皇上说是一个宫女想吃便准她的,懿妃也是聪明人一句话就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皇上坐下拿起金筷子,挑起几块羊肉卷扔进锅内:“那就坐下来吃吧”这下可好,皇上来了,季子棠可是不能同座共用了,心中哀叹一气,看着眼前的佳肴,竟是如此失之交臂。
正准备带着江孝珩跪安时,只闻皇上一句:“坐下来,一起吃吧”皇上怜惜自己的儿子,回想,还没和这个儿子吃过饭呢。
“主子,奴婢到外面等您”与江孝珩说完转身要走时,皇上又说了一句:“不是告诉你一起坐下来吃吗?”皇上这是要她一起共膳啊!这得是多大的福气才能换来这一顿。
即便这么说来,她也没能忘记自己的身份:“奴婢卑贱岂能与皇上......”。
“皇上都开口了,你就坐下来吧”懿妃就着皇上的话补充了一句,她才肯坐在江孝珩身边,皇上抬筷时,她不动声色,皇上放筷时,她依然一动不动,皇上就抬筷子又放筷子了数次,她只是一本正经的端坐着,惹得皇上哈哈大笑:“你在家也是这么和你爹吃饭的吗?”。
怎么可能!在家里吃饭哪有这么些规矩啊,再说也不能和这里比啊,爹和皇上能一样吗!
胭脂端着糕点再次走进来时,被眼前一幕惊到,心里是又气又恼,一个宫女竟然斗胆和皇上、御妻、皇子同席!季子棠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人,她白了季子棠一眼,随即福礼与皇上说道:“这是奴婢特意做的,请皇上品尝”。
懿妃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估计日等夜盼就为了今天吧,懿妃也没露出神色,不温不火的说:“那皇上就尝尝吧”她一番苦心,也不能拆穿她。
懿妃吃的多了,知道她喜欢加糖,皇上是个不喜甜食的人,估计两口下去便不会再进,果真,两口后,皇上撇撇嘴,既没有夸奖她,也没有赏赐她的提议,筷子又落在了其他菜上。
倒是懿妃这时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养虎为患啊,竟不知胭脂何时心生出这般心思,是她太信任,还是.....
其实也不奇怪,谁想一辈子做个伺候的宫女,就算晋升的位分再高,也还是低人一等的下人,要是能做御妻就不一样了,享尽富贵不说,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身边众人围着何其光彩,可她却偏偏忘记了一点,不是谁都可以爬上龙榻的,那张床,虽是金碧灿烂,爬得了一时不是什么难事,能一辈子让睡在上面的人记着你才是真本事,由此看来,胭脂还得苦心思索才是。
季子棠盛了一碗酒酿圆子给皇上:“吃了锅子,该吃些清淡的,这个圆子是酒心的,皇上尝尝”说罢给懿妃和江孝珩各盛了一碗,懿妃轻咬了一口:“嗯,不错!”皮馅得意,外嫩里滑,想不到她还有这个手艺。
倒是江孝珩,一大口酒心吃进嘴里,白酒的味道刺鼻,这时候吐也不是,咽不行,含在嘴里大半会儿,惹得季子棠欲笑不得。
四个人开始还拘束着,由胭脂布菜,后来皇上也索性说道:“你下去吧,我们一家人自行吃才有乐趣”这话说完,胭脂心里更是恼着火,什么时候成一家人了,皇上的意思岂不是准备要皇三子娶季子棠过门吗,她一个小宫女怎么配得上?
胭脂深低着脑袋,眼泪含在眼圈中慌忙跪了安跑出殿外,同是宫女,人也是分三六九等,要知道季子棠并没有在内务府记档,由此她也就不是正儿八经的宫女,她是季府的二小姐,配一个不受宠的皇三子,岂不是绰绰有余。
“珩儿也到年纪去书院学习了,过几日就让师傅安排一下吧”皇上多半还是觉得他有教养的可能性,借着机会去学院学习一下,说不准他还是个可塑之才。
懿妃与季子棠起身纷纷谢恩,难得皇上由此想法,说到底也是自己的血脉,再狠心又能怎样,看来以后江孝珩的日子要开始好过了,进了书院的皇子,每年有一次大考,如果得了头筹,还是有机会进上书房的。
言外之意,上书房都是未来的储君人选,未来启国交椅上名正言顺的圣人,多少人打破脑袋也要进到上书房,依她看啊,做个闲散的宗亲王爷就不错,在宫外,毕竟人生是自己的,好与坏,自己说的算。
多少光鲜,就有多少悲凉,她只希望他做自己,快乐幸福就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