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昔日楚楚 似水流年

第二十章:昔日楚楚 似水流年

她单以一个“四”字也不敢轻易断言,更加不能去懿妃面前随意饶舌,索性对此事也全然不再理会。

江孝珩正练着书法,季子棠不经意地一瞥,遂站在他身后,加握住他的手,二人右手相合,笔尖所经之处,她还不忘提醒他:“此处笔锋太过细腻”然,江孝珩又重新写了几次,大致都没什么起色。

刚学写字,手上总是觉得无力抓不住毛笔,本就柔软的小手,被季子棠一触后,更加的软了,这下可好,颠三倒四的字体更是不入眼。

江孝珩松开手,单只余下季子棠,她很久没有写过字了,轻笔点下,墨汁很快的在宣纸上晕开,江孝珩一动不动地盯了她好久,盯得她不敢有丝毫动静,盯得她略微有鸡皮瑟瑟,半晌才说道:“算了,还是主子写吧”又将笔交还到江孝珩手中,静静的退出内殿,里头的江孝珩看着她的背影略微有些发呆。

此刻她内心好像有说不尽的话,总觉得该抒发出来,可是落在笔头上却什么也表达不出。

在门外廊下,她陷入无尽的冥思中,倚靠着廊柱很快便入睡,在梦里,出现的是阿姐荣贵嫔的身影,她们在家中的院子里放风筝,她们跑着,闹着,轻俏的笑声响起,两只风筝越飞越高,她们互相比拟:“姐姐,姐姐!你看我的风筝比你飞的高诶”。

魏氏走来一把扯断了她的风筝线,她气急的坐在地上哭:“我的风筝断了!”随着风荡在空中,越飘越高,直至最后再也看不到。

魏氏连连冷笑:“哼,一个偏房生的庶女竟然和嫡女攀比”不过是一个风筝,却也成了魏氏的话柄,以她所言:“作为庶女这辈子只能低人一等,你不要妄想有一天能攀龙富贵”。

她跑到锦堂的怀里哭声不止:“阿娘,为什么我不是阿爹嫡女”。

“孩子,不哭。嫡庶有别这是常理,就像你手中的风筝一样,如果只在院子上方的这片天空,它永远都要挨别人一头,可一旦,你让它飞得更高更远了,它就不再会受人牵制”接着锦堂又念道:“飞到属于它的地方,自会有它的光彩”。

走出了季家,她以为再也没有能牵绊她的人和事了,却独独忘记,这个后宫里,她的姐姐还在。

江孝珩看着熟睡的季子棠,不明白她在想什么,眼角竟然划过了一滴泪,平日里每次见她时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对待那些娇蛮的奴才,她敢迎面相对,对待生活的艰难,她从未说过退缩的话,而此刻,究竟是为了什么竟然会这么悲伤。

凉风吹过,他打横将她抱回内殿,虽然江孝珩外表矮小,实则力气倒是蛮大的,将她放在榻上,温柔的替其盖好被子,转身自己又回到了书房。

每天夜前,温习过书,江孝珩才方可安心歇息,今日功课已理好,想起自己还有百份诗经为写完,将写好的点了一遍,却发现半数都不到,两眼困的已经有些怠倦,硬是支撑着身子继续写下去。

他当然不傻,自知是皇四子在愚弄他,其实大可反抗,以前他们欺负他的时候,他多半也防抗过,无非就是被打一顿,反而这次,他没有做声,心里是觉得没什么关系,知识是自己学来的,写一百次正好练笔头功夫,只不过季子棠好像并没有这么看的开。

次日一早,季子棠醒来时发现江孝珩已经走了,向来她第一个起身,会帮江孝珩做些可口的早饭,会帮他洗漱打扮,待一切都弄好时,犹如儿行千里母担忧一样,站在殿门口用目光恭送他。

今天她起的比平常晚多了,也不知道他用没用过早膳,到从小厨房时发现锅里还剩下几个包子,师傅上课的时间比较久,饿着肚子肯定没有精神,用食盒江包子装进去,顺着廊下朝学堂的方向走去。

在隐蔽的拐角处,他听到皇四子和随从的谈话。

“主子,昨天师傅罚您的诗经,你抄好了吗?”。

“我让老三帮我写了!”。

“皇三子能真心帮您吗?要是他没写,师傅今天肯定加倍罚您”江孝玢心里可不担心,要是师傅敢打他,他就跑去母妃那里告状,他母妃那么受皇上喜欢,定会帮他出头的。

季子棠快了几步,比他们提前赶到书堂。

季子棠迈着细碎貌似优雅的步子入内,恰逢皇五子与皇六子皆在,他们原也是第一次与季子棠碰面,微微含笑,柔软的声音中略带几丝调戏之意:“这就是咱们未来的准三嫂吧”。

“我说三哥怎么近来也不闹事了,原来是屋里有娇妻呢”季子棠恭敬与两位皇子请安:“敬请两位皇子佳安”转头低看了一眼桌子,一沓宣纸写好的诗经散放在桌上,季子棠背着手将几张宣纸收进袖子里,不动声色的与江孝珩说道:“主子,这是给您的”说罢,就走出了学堂,与正要进门的皇四子撞个正着,脑袋埋进了他的胸膛里。

瞟了一眼面前的人儿,冷语欠安,学堂里有不成文的规定,师傅不许女子入内,与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几乎是相仿的,她这么着急忙慌多半也是怕一会儿撞上师傅。

晌午,荣贵嫔差人请她过去。

“奴婢季氏敬请懿妃娘娘福安”闻请安声,只淡淡而言:“起来吧”一种莫名的陌生感突然袭来,她们不再是同血脉的亲人,在这深宫之中,有的只是主仆而已。

殿内眼尖的宫娥已退下,只留下了她们姐妹二人,自从季子棠入宫,荣贵嫔甚少与之来往,也不会时常唤她来长春宫叙旧,大抵上就是想先冷眼旁观。

再者说,她贵为主子,怎会不摆出一份架势来,不过此刻她已然沉不住了气,进宫这些时日,季子棠凡事以懿妃为主,但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二人才是同族姐妹。

“宫里的生活你还习惯吗?”。

季子棠垂首恭谨:“承蒙娘娘眷顾奴婢一切安好”。

“呵~”丹唇勾起一抹冷笑:“本宫可从未照拂过你,要不承乾宫那位,你如今会这么得意吗?你以为自己入了宫,待在皇三子身边就了不得了?”。

“奴婢不敢”。

“行了!这里没外人,你何必跟本宫装腔作势呢?你与我自小一起长大,你是性子的人本宫还能不了解么?”素日来长春宫时,荣贵嫔皆是以“我”自居,今日却突变了语气。

左不过,就是心中不快而已,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本宫要你进宫是帮助本宫成为皇后!而你呢?你以为仰仗了懿妃和皇三子就可以保你荣华了是吗?本宫告诉你,她不过就是利用你而已”说话间她起身走到季子棠身边,冷冷的说道:“本宫念你初入宫不懂事,不与你计较,从今开始你就好好在懿妃身边替本宫做事吧,也好回报季家对你的生养之恩”。

“奴婢愚钝,只怕帮不了贵嫔娘娘”哪里是帮不了,实则就是不想帮而已,自打季子棠安下心决定在宫里生活时,她至此就只有一个想法,问心无愧!

她从不仰仗任何人,包括懿妃在内,她帮助皇三子,出于本意是可怜他,当他泪眼旺旺时,满身泥泞时,被太监下人责打时,她只是遥想到了自己,同是庶女,虽然不及他半分,心底却感同身受,这种委屈及无力想必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

“你不答应本宫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三娘在家里的日子过的苦一些罢了,反正你也看不见,又何妨呢?”荣贵嫔几乎是瞬间勃然变色,季子棠唯一的软肋就是锦堂。

她护母的心情,人人皆知。

荣贵嫔知道她不可能轻易的答应,可是她有的是办法让她答应,区区一个庶女,一个侍妾,她几乎是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不要伤害我阿娘!她老了,经不起任何折腾,你不过就是想我帮你,何须这样?”。

荣贵嫔蹙额,皓腕抬起,纤指抚上其面庞,继而捏住其下颔,看着伊人妩媚一笑:“季子棠!本宫要你帮我,那是抬举你,莫要不知好歹!”。

皇宫的确是一个可以磨练人心性的地方,曾几何时,她的长姐也是温柔贤德之人,记得那时候家里面有段时间闹害虫,随处可见的虫子在地上肆意的攀爬,季子棠一向比较大胆,一脚跺下去,只见那虫子奄奄一息,反而再看一旁,季景郁竟然胆战心惊。

“阿姐,你竟然害怕虫子诶”每个人都固有一怕,是否握住别人的短处就能满足自己的yuwang吗?她不再是童年里那个会护她周全的长姐了。

当她被大娘骂,被大娘打时,只有童年的记忆中,才有长姐奋不顾身的相救。

略带殇然,轻启朱唇:“你要我怎么帮你!”。

荣贵嫔从袖口处取出一个用白纸叠起来的囊,塞进季子棠手中:“你只要隔些日子加到他们的膳食中便可”。

她是想利用这一小包药毒害懿妃和皇三子吗?真可谓胆大,季子棠面无声息的揣进衣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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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笑浮生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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