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出殡
这一晚,坐在窗前望着孤冷寒月的女子,在心中默念“萧瑟瑟”这个名字。
她在让自己适应这个身份,以便更好的扮演下去。
她是萧瑟瑟,隐藏着七窍玲珑心的痴傻嫡女。
这整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让萧瑟瑟直到现在才能冷静的消化。
她不能忘记繁花似锦时太子玉倾扬眼中的明亮温柔,同时谨记着的,还有他给她的伤害,以及那块落在他手上的玉佩。
玉佩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不得而知。
一夜明月两地同,萧瑟瑟忽的好想念张家,爹、嫡姐锦岚、弟弟逸凡……
同一片月光下,他们,可是在以泪洗面?
纤细的手缓缓握起,萧瑟瑟重新念着她在刑场杖毙时发下的誓言。
若有来生,定要讨回公道,诛魑魅魍魉,再不让天下多一蒙冤之人!
所以——
罪名,她要洗清。
玉佩,她要拿回。
而玉倾扬的仇,她定要报!
在这秋瑟院里调养身子,三日后可算把这摔得虚弱的身子养好了些。
十月三十一日,萧瑟瑟被通知立刻梳妆打扮好,随着父亲萧恪一同去参加张锦瑟的出殡。
由于张锦瑟是叛国内奸,即便天英帝开恩允许土葬,也极少有人赶来送葬。
是以,萧瑟瑟摸不准萧恪为什么要带她去。
与萧恪没说上两句话,萧瑟瑟在马车里颠簸,直到下车时才看见出殡的场景。
黑色的棺材,裹着的白色挽布,除了几个被请来的扶棺人,吊唁者寥寥无几。
萧瑟瑟心中不断悲鸣。
那棺材里躺着的,是她千疮百孔的前身。要她亲眼看着曾经的自己埋骨于此,心中的痛,堪与何人道来?
整个出殡仪式按照程序进行,就在棺材即将入土时,张家人痛苦的哭号起来。
嫡姐张锦岚和弟弟张逸凡扑向棺材,几个来吊唁的人死死拽住他们。
“锦瑟妹妹!”
“锦瑟姐姐!”
两人崩溃的模样,就似一把双刃剑,将萧瑟瑟的心脏戳得鲜血淋漓。
她多想告诉他们自己没死,可在罪名洗清之前,她什么也不能做。
“啊,是瑾王!”
突然间不知是谁在呼喊,萧瑟瑟抹了把眼角的泪珠,看见的是前来吊唁的玉忘言。
一袭缟素,将他的全身都染上伤痛。没人拦得住他,他疯了般的冲到了棺材前,拦住扶棺人下葬的行动。
“参见瑾王殿下。”
周遭人本能的想跪,可玉忘言却视若无物,那双墨玉般的瞳眸,只死死盯着棺材。
那黑色的箱子里,躺着他挚爱的女子。
她已再不会睁开眼睛,他却多想她能够活过来!
骨节分明的手略有颤抖,从怀中掏出一对捂热了的白玉鲤鱼。取过其中一只,轻轻放在棺盖上。
黑色的棺木,白璧无瑕的鲤鱼,这场景让在场之人不禁微微抽气,小声议论。
“这白玉鲤鱼是瑾王的定情信物,从前管锦侧妃提亲的时候,这玉就送出去了。”
“唉,可惜锦侧妃不收啊,还差点公开砸了这玉。”
“瑾王真是个可怜人……”
凝睇着棺椁,玉忘言悲切低语:“锦瑟,将来不论我娶谁为妃,这块属于妻子的玉,都只是你的……”袖子无力的一拂,沉声喃喃:“下葬吧。”
滂沱的泪眼让萧瑟瑟视野模糊。
当初她明知玉倾扬风流成性,还被他迷了心窍,看不上玉忘言,当众拒婚羞辱他。
可他呢?始终对她一往情深!
“瑾王。”
萧瑟瑟听见耳畔的男声,是她的爹萧恪。
“瑾王,老臣斗胆询问,关于殿下您与小女的婚事……”
众人安静下来,望向萧恪,这才忆起,前几日天英帝传了口谕说要将萧瑟瑟配给瑾王做正妃。
只是,在张锦瑟下葬时讨论这个,这萧右相未免太薄情了。
萧瑟瑟也明白萧恪今天为什么带她来,是算准了玉忘言要来,故意好提起婚事的吧。毕竟自己一届痴傻之身,配玉忘言,显然是萧府占了便宜。
倒是那晋王怎么会给儿子求一个这样的婚事?
泪眼婆娑中,玉忘言的视线交叠着萧瑟瑟的视线。
缟素惨白,冥钱飞舞,两个人相顾无言。
玉忘言望着对面的泪人,脑海中只有张锦瑟静美多情的翦瞳。
萧瑟瑟望着对面的男子,肝肠寸断间,却坚强的傻笑出来。
“嘻嘻……”她想,她一定笑得比哭还难看。
“明明不谙世事,笑着就是了,为何还要哭?”玉忘言突然问道。
萧瑟瑟扯开唇角,艰难的说:“我看大家都哭了,所以我也跟着哭,你说我哭得好不好看?”
玉忘言挪开视线,凝视着黑色的棺木,他深爱的女子已随着那半块白鱼鲤鱼,渐渐被掩埋在无情的泥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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