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洛宇娴笑逐颜开地说:「自然喜欢,用处可大了。」
樱桃都成熟了,卖给方大爷那两百颗早已送去,树上约末还有两百颗,她正愁要放在哪,正好摘下来存放在这地窖里,至于如何销售,她打算再去县城里的高档茶楼找识货人,接下来她就要着手种樱桃了。
她与雪盏取了竹篓筐去采樱桃,纹娘则去做饭。
雪盏有几分心不在焉地说:「姑娘,沈大爷又来了,来看沈姑娘。」
洛宇娴一笑。「你倒是挺关心「沈大爷」的嘛。」明明就是想见存安。
雪盏拔着杂草,别扭地说:「也没有,就是昨天纹娘做了豆子煎饼,让我给聂管事送些去,看到了几辆沈家的马车,最管事顺口说的,说沈姑娘不肯吃东西,也不肯喝药,所以沈大爷来看她,还带了那刘大夫来。」
洛宇娴又怎么会不明白雪盏的女儿家心思,她笑问:「那你瞧见「沈大爷」没有?」
雪盏闷闷地说:「没有。」
洛宇娴觉得好笑,指点迷津道:「那你就勤劳点,让纹娘多做点好吃的给裹管事送去,多跑几趟,肯定就能见着「沈大爷」了。」
拟定了发家计划后,洛宇娴每日都晨起去跑步,翻地种菜、除草挑水做的是体力活,一定要有强健的体魄才行。
她前生本来就有慢跑的习惯,现在她自己一个人跑,以后要把纹娘、雪盏都拉来一起跑,这辈子要跟她们相依为命,自然也希望她们健健康康、无病无痛,而古代人还没有运动保健的观念,她会慢慢教她们。
天还没大亮,洛宇娴如往常一般沿着村里的翠湖跑,但好死不死,竟然让她目睹一个女子往湖里一跳——
洛宇娴前生会游泳,此时见到有人寻短,便想也不想跟着跳下去。
水花飞溅而起,那女子已经快沉下去了,洛宇娴急了,她使尽吃奶的力气往前游、再往前游,总算游到那女子处,一把抓住那女子往岸上带,明明清晨的湖水极冷,但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想着要救人,也不觉得冷了。
终于,她把人拖到湖岸上了,可那女子动也不动,像死了一般。
「姑娘!」一个丫鬟手里拿着披风奔过来,见到眼前的清景,登时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
她家姑娘支开她回去取披风,竟然投湖自尽了!
「姑娘,你还好吗?听得到我的声音吗?」洛宇娴拍那女子的两颊,见女子毫无反应,她忙给那女子做人工呼吸,瞬间看得那丫鬟目瞪口呆。
这姑娘是在亲、亲她家姑娘吗?她是不是走神看错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洛宇卿专心做人工呼吸,不一会儿,那女子吐出了水,咳了几声,醒来了。
洛宇娴松了口气的同时,瞬间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人跟着往后倒下,闭上了眼睛,大口喘着气。
「姑娘!」那丫鬟忙把披风给那女子披上,颤声道:「吓死奴婢了,真的吓死奴婢了……」
没想到那女子一手挥开披风,哭道:「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洛宇娴筋疲力竭,继续倒在草地上喘,她浑身发冷,但没人理她,耳朵自有意识的听那主仆两人的对话。
那丫鬟难过的劝道:「好姑娘啊,你可千万不要再说死这个字了,要是老爷太太听到该有多伤心。」
那女子哭道:「我还有何面目活着?我还有何面目活着?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发现那女子挺爱同样的话说两遍,倒有几分罗曼史女主角的味道,洛宇娴坐了起来,实在没力气走了,她拖着一身湿衣裳爬过去,头发湿淋淋的还滴着水,水鬼模样吓了那女子一大跳。
「你……你是什么人?」那女子也是倒在草地上,硬是用屁股移动,挪退了两步。
「我叫洛宇娴,姑娘你呢?」洛宇娴看着那女子清秀的眉目、精致的五官,模样生得这样好,还要寻死?
那女子呆呆的,满眼苦涩。「我姓沈,沈博珊。」
洛宇娴漫声道:「沈姑娘,我辛辛苦苦,不顾自己安危跳下去救你上来,你醒来没一个谢字还口口声声要寻死,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沈博珊一楞。「原来是洛姑娘救我的。」
「是啊,是我救你的,都看见了,怎么能见死不救?」洛宇娴捡起旁边的披风,重新披在沈博珊身上。「沈姑娘,你想想,那湖水有多冰,你我素昧平生,我还救你,自己冷得直打唆嗦,不觉得很感动吗?」
沈博珊眼里有了几分内疚,虽然还是一脸的凄绝,却是没再挥开披风。「洛姑娘,你不救我多好,我都不想活了还连累你跳下湖救我,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你家人?」
「什么理由?」洛宇娴帮她把披风系好,一边问道:「究竟什么理由让你厌世?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总有资格知道吧。」
沈博珊眼里顿时又涌起浓浓悲伤,名叫翠儿的丫鬟见状说道:「洛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姑娘会如此,实在是情有可原。」
她叹口气继续道:「有个姓程的穷书生,受我家老爷赏识,不但收留他,供吃供住,后又受我家姑娘垂青,不在乎他一穷二白,与他订了亲,他上京赶考的花销也都是我家老爷资助,没想到,他中举后竟另娶了六品京官的小姐,说是不与我家姑娘退亲也行,但要我家姑娘为妾,还说他可是个举人,肯纳商家女为妾,我们就要感恩戴德了,嫁妆绝不能少于两万两银子,不然婚事就当没说过,真真是个负心汉、白眼狼,害得我家姑娘极是自责,怪自己识人不清,错把狼人当良人,一心求死。」
洛宇娴对沈博珊瞪大了眼。「恕我直言,沈姑娘,你就为了那样一个薄情寡义的混球寻死?你脑子是被门夹过吗?无耻的是他,不是你,你为何要死?他为何不去死?」
沈博珊一楞。
脑子被门夹过?
从来没有人这样骂过她,程绍另行娶妻后,家中从上到下都生怕她再受刺激,对她说话无一不是小心翼翼,连大声点都没有,遑论是骂她了,而现在这个才刚刚认识的洛姑娘竟然开门见山的骂她……
「洛姑娘,虽然我没有错,但人人都知道我被那人抛弃了,要再议桩亲事已是难中之难,我不死还能如何?」对于洛宇娴的指责,她没有半分不悦,只是想为自己说说话。
「还能如何?」洛宇娴慷慨激昂地说:「自然是好好的活着!活给那渣男看,你没有他也好的很,你死不了,他一点都不重要,失去你是他的损失,娶了六品京官的女儿,是那女子可怜,摊上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夫君,将来有她哭的时候,你该庆幸自己没嫁给他,不然将来哭的就是你!所以你要庆幸,要欢喜才是!」
沈博珊眨巴着眼睛,觉得自己一定听错了。「什……什么?你、你说我要欢喜吗?」
「是啊,沈姑娘,你该欢喜!」洛宇娴用力点头,继续说道:「所谓见微知着,姓程的见利忘义,取得了功名就忘了自己是谁,显见他人品低下,若你嫁给他,将来你与他的利益冲突时,他也会弃你不顾,这种下三滥的货色配不上沈姑娘,姑娘你是上辈子烧高香了才没嫁给他,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沈博珊结巴道:「可、可是……」一直以来,她都只怪自己有眼无珠,看错了人,从没想过她还可以找到更好的归宿,她的心早就死了,死在程绍另行娶妻的那一刻。
洛宇娴穿来也有些日子了,很明白古代女子的思维,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绝不是男人的错,她这具身躯的原主也是如此,被逼到了都宁可自己去死,实在是又笨又傻。
眼前这个沈姑娘是她好不容易救活的人,绝不可以再让她去死第二次,别人可不会做人工呼吸,到时必死无疑。
她脸色一凝,正色道:「沈姑娘,实不相瞒,我的遭遇比你凄惨百倍千倍,如今还被休离了,我都没想过寻死了,你的凄惨还能越过我去吗?」
为了鼓舞沈博珊,她遂把自己如何被蒋云浩对待加油添醋的详述了一遍,直听得沈博珊和翠儿瞠目结舌,久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