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怎么有些才发芽,有些已长得这么大了?」沈玉瑾不解地问。
沈博珊笑得开怀。「是山泉水的功劳,大哥哥,我也有去帮忙挑水哦!」
存安傻眼,忍不住插嘴道:「二姑娘去挑水?」有没有搞错?向来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二姑娘去挑水?
沈博珊笑逐颜开地道:「存安你不知道,挑水可好玩了,再说洛姊姊、纹娘、雪盏都去了,我怎么能不去?要是我没去,怎么好意思在这里蹭饭?」
存安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敢情他家姑娘已全心全意投入田园生活了吗?
怎么?她现在不难过、不伤心,不想那个程公子了吗?
「山泉水吗?」沈玉谨问的是洛宇娴。「因为山泉水,这芽儿才长得这么快?」
洛宇娴笑应,「好像是。」
她也是万分不解,这庄子后的山泉水不知被哪个仙人下过仙丹似的,竟是特别利于作物生长,自然她一双能改造土壤的巧手也功不可没,但她一律告诉别人是山泉水好,与她没半点关系。
「这倒稀奇。」
「姑娘、二姑娘,用饭喽!」雪盏匆匆跑来,扯着嗓子喊,喊完才发现院子里有个小伙子在看着她,竟然是存安,她登时臊了个没脸,转身就跑。
存安莫名其妙。「她为何每次都这样?」
沈玉瑾和洛宇娴都笑了,倒是沈博珊挑眉道:「老实说,你是不是欺负过雪盏?是的话,我可不饶你。」
存安很冤。「二姑娘啊,小的才是自己人好吗?二姑娘怎么为那丫头说话?」
沈博珊还亮出粉拳来,哼地一声。「总之,你若欺负雪盏,我就不饶你。」
存安满额黑线,他家姑娘这是跟谁学的?怎么流氓作派都出来了?
洛宇娴笑道:「好了,大家进去用饭吧!」
既然她说的是「大家」,沈玉瑾也就不客气了,自动把自己算上一份,而外头聂刚也还没走,洛宇娴对他向来敬重,自然也留了他用饭。
虽然洛宇娴经常说众生平等,但纹娘和雪盏还是根深柢固的认为主仆有别,尤其今天这样有外客在的时候,她们更是不敢与洛宇娴一起用饭,便摆了两桌,洛宇娴和沈家兄妹一桌,她们和聂管事、存安一桌,其实照理男女有别,也不能同桌的,但要是再分桌,沈玉瑾就得一个人坐了,况且洛宇娴这里也没那么多桌子,便随意了。
今天桌上的菜色大有进步,除了素日里会吃的腌萝卜、辣油黄瓜和水煮豆子,另外有一大碗拌芝麻野菜,一盘油焖草菇,几个煮鸡蛋,一小锅菁菜汤,重头戏是洛宇娴朝思暮想的猪肉烧豆腐,纹娘又下了两盘自己包的肉饺子,可真是够丰盛了。
不过这对离了蒋家便没吃一顿好的洛宇娴、纹娘和雪盏来说很丰盛,但对向来锦衣玉食的沈博珊来说,这些菜色应该是很寒碜,可是她吃得很开心,吃了满满一碗饭,还要了汤喝。
沈玉瑾将沈博珊的改变看在眼里,讶异是什么让她有如此大的改变。
他笑道:「珊儿食欲好了很多,很久没见你吃这么多了。」
「当然啦!」沈博珊骄傲的说:「我们要翻地、下种、拔草,洛姊姊说的,要吃饱才有力气干体力活。」
洛宇娴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这说的……沈玉瑾会不会以为她奴役他妹妹啊。
她还没开口解释,就听到雪盏慢悠悠地说:「二姑娘真是种田的一把好手,自从二姑娘来了之后,抢着做我的活,我都要靠边站了。」
洛宇娴听得额上黑线,很是无言,这些话在疼爱妹妹的哥哥面前还是不要说比较好吧?
不过,她本以为为了一个负心汉便寻死觅活的沈博珊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温室花朵,没想到跟她想的完全相反。
初时沈博珊来道谢,见她在种菜种花就起了兴趣,后来她自个儿就天天过来报到,跟屁虫似的跟在她身边,啥都帮忙,就像她的小徒儿似的,不懂的就问,问明白了就做得有模有样,绝不是弱不禁风的娇娇女,因此洛宇娴也喜欢,她想来就让她随意过来了。
其实,依她前生的经验,像沈博珊这样遭受情伤的,最需要的就是转移注意力,让她什么都不做反而不好。
因此她是想转移沈博珊的注意力才让她过来的,让她找找新寄托,她便不会一心想着被毁亲之事了。
沈玉瑾是什么人?长年行商,走南闯北,哪里会不明白这点?他执起茶杯,笑着对洛宇娴道:「舍妹能恢复至此,都是洛姑娘的功劳,沈某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
「沈大爷客气了。」洛宇娴举杯回敬。「我也没做什么,反而是二姑娘帮了我许多忙,我要谢谢她才是。」
真是的,她在想什么?他怎么可能误会她在奴役他的妹妹,人品在那里摆着,众人看得清楚,他绝不是那种人。
「沈某无以为报,就答应洛姑娘一个要求,不管是什么要求,不管何时何地都能提出。」沈玉瑾微微一笑。
洛宇娴惊愕,这……这是什么事,天上掉馅饼吗?
她还没回答,沈博珊便抚起掌来,笑咪咪地说:「好啊好啊,这可是大哥哥自个儿说的,不能骗洛姊姊,不能食言丢妹妹的脸。」
沈玉瑾失笑,「我怎么会骗洛姑娘?事无大小,想到什么要求,洛姑娘尽管说便是,沈某定当竭力达成。」
他都这么说了,洛宇娴也不好再推辞,便道:「沈大爷的好意我就收下了,改日想到了要要求什么,到时再跟沈大爷说。」死命推辞倒像是不给他面子了,反正她不要提出要求便是。
客人都走了之后,洛宇娴想到沈玉瑾那个要求之说,心里便有点动摇。
她是不敢对他有非分之想,可是他一直找理由亲近,叫她如何避开?他提出这要求啥的,不就是典型的要制造机会吗?
唉,别想了,她与沈玉瑾终究是没可能的。
摇了摇头,她看起纹娘呈上来的礼单,这是纹娘伺候原主生母林氏时的习惯,主子得的东西都要上单,逐一写好,放在库房里什么地方也有记录,方便寻找。
「这沈太太也特别。」洛宇娴忍不住说道。
沈家主母送来的礼物除了一些贵重的药材和几袋芽茶之外,其余都很实用,她们三人一人一件貂裘,另有一件羽缎大氅显然是给洛宇娴的,其他一箱又一箱的除了做衣裳的织锦缎,还有绣花用的丝缎和做床帐、糊窗子用的纱罗,好几套簇新的褥子、缎面被子和枕头、十个花缎坐垫、胰子等梳洗用品,胭脂水粉面膏和一些不是很贵重的头面首饰也是好几套,有几个小巧精致的香炉,一大盒熏香,几盏羊角宫灯,甚至还有几个落地纱画屏风,另有一个大箱子是写明给洛宇娴的,里头是几个妆奁盒,还有一柄杨木雕花梳子,一面靶镜,三个描金珠宝匣子,各式精美的珠花装了一匣子,发簪、步摇等一匣子,其他耳环、花翠又是一匣子,都不会很名贵给人压力,但也都很精美戴得出去。
看完之后,洛宇娴实在有些讶异,但一方面也觉得有趣。
寻常人家送礼,尤其是送她这种三级贫户,有可能会想到送奢侈品或民生必需品,可沈太太怎么会想到要送装饰品?看来沈太太很知道她们三个是带了几套换洗衣物就被赶出蒋家了,三个人连盒胭脂都没有。
「就是说啊。」纹娘一笑。「不但特别,还很细心呢,处处想着姑娘,有了那些布,咱们就可以做冬日里的衣裳了,明日便先绣帕子香囊,姑娘没几条帕子简直不成样子。」
洛宇娴觉得奇怪,照理,她再怎么是沈博珊的救命恩人,弃妇的身分在那里摆着,未出阁的小姐避都来不及了,沈太太不可能让女儿接近她,更不该送这么些东西表达善意才对。
不管了,人家送的,她就收下,况且人家一片好意,也没退回去的道理,便让纹娘把得用的均拿出来用,如此布置一番,厅堂房间顿时也焕然一新、有模有样了。
适逢中秋,洛宇娴前生爱吃月饼,当然就想着中秋要做些月饼来解馋,也才不负中秋二字,谁知她兴致勃勃提了要做月饼,纹娘、雪盏却一头雾水。
「月饼?」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