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那个声音缓慢而沉重,带着未知的神秘与危险:“你的命运,在你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接受理查德的邀请,回到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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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机、回国,入住酒店,然后等到晚上七点的时候打车到沿溪别墅区。说是沿溪别墅区,其实只是个名字,一条溪也没有。
找到陆远志住的YX138号别墅,陆摇没有上前,站在原地,被刻意遗忘的过去突然在心间翻滚。
陆远志是八十年代的一个高中毕业生,原本考上了大学,但名额被家里有关系的同学占掉,所以只好出去务工。正好他也算是有远见的人,搭上了改/革/开/放的春风,成为了个体经营户,后面慢慢地变成民营公司,再到现在涉及食品、服装、洁具、建材等多个领域的远志集团。
他的原配妻子是张万芳,当初在村里的时候,家里定的娃娃亲,高中一毕业两个人就结了婚。
而她和陆音,是陆远志和微生三莳的私生女。后来,微生三莳得知陆远志的已婚身份,和陆远志决裂。
陆音留在了陆家。
她六岁那年,被她的亲生母亲微生三莳卖进C市一个偏远山区。后来,警察解救被拐卖的孩子时,顺便把她解救了出来,陆远志前来认领她。
因为陆远志的老婆张万芳性格霸道,对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一见面就冷嘲热讽,她没有进过这幢别墅。
在寄宿学校读了两年高中,得到宾夕法尼亚大学的offer,所有人都说她少年天才,却不知道她为了摆脱那让她窒息的现实埋头苦读、做题的多少个日日夜夜。
没有周末、没有假期,只有老师那毫无意义的喜欢、大她好几岁同学的冷嘲热讽。
在养父母那里,她永远都要为所谓的弟弟让步,她的存在,就是为了那个家里唯一的“香火”奉献。
被陆远志领回后,她又悲哀地发现,他已经有了两个女儿,而她被张万芳和陆莎排斥着。她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只有她的双胞胎姐姐陆音对她表达了善意,和她一直保持联系。
而眼前的这栋房子,她长了这二十五年,一次也没进去过。
陆摇嘴角轻轻地勾了勾,经过那些久长的岁月,她以为,即使她消失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找她。
但。
在她决定先于林恪回国后,林恪却凉凉地看着她,声音里毫无感情/色彩:“你消失的时候,没带走任何证件。”
说到这里,他脸一黑:“我们曾经常常玩一种游戏,你突然离开去别的地方,然后给我留下线索和密码,让我去找你。虽然你留下的线索和密码总是很明显,毫无挑战性,不出半天时间我就能找到答案。那次我以为是一样的,但我翻过你留下的所有东西,什么都没有。”
她质疑他:“我的记忆,除了2月16日到3月16日这一个月的时间,都是连贯的。我去A国的那段时间,带齐了应带的所有证件。上面的信息都是未婚。”
林恪点了点头,说出的话带着理所当然的倨傲:“所以我是天才,总能发现别人不能发现的东西。”
林恪把手里的笔记本给她看,上面是他调出的两项内容。都是她的档案,有两套,一套信息是未婚,一套是已婚。已婚的那套档案中,她根据当地的婚嫁风俗,已把姓改为林,身份信息显示的名字是Yao·Lin,林摇。显然的是,已婚那一套身份信息被人为封存,换成了未婚。
然后,林恪直接敲下了回车键,把她通行的身份信息换回已婚。
她看着林恪将她的身份信息换成原来真实的那套,静默了一瞬,开口:“我已经忘记了你,我们又分开了三年,其实都很陌生了。这段婚姻,好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不如我们就把离婚手续办了,大家各走各路。”
林恪则皱眉看着她:“你这个想法很没有逻辑。忘记了,不是该想起来?至于分开了三年,则意味着我们可以在一起的时间又浪费了三年,后面的每一年都应该在一起才对。还有,我不觉得你陌生,如果你觉得我陌生,当然要尽快熟悉,为什么我们要离婚?”
他说他找了她三年。这个世界上,除了陆音,她还有牵绊,还有联系,这个联系,是林恪。他会找她。
暖黄-色的路灯光倾泻而下,柔和了林摇的侧脸。在这温和的光芒中,镶着一圈碎钻的玫瑰金戒指反射出叫人眷念的光芒……
林摇指尖轻触手中戒指内侧上刻着的几个字母。
DL·yao。
DL,doubleL,是两个L的意思,林恪和林摇。
那是一个看似冷漠骄傲内心却很柔软的男人。他让她总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记忆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难以抓住,只剩下一片空白。
林摇轻轻地笑了声,将穿在项链里的戒指放回白色的衬衣内,上前按响了门铃。
半晌,门打开后,一个中年妇女立马就笑着冲里头喊了一声:“是阿音,阿音回来了。”
林摇略点了点头,就听见楼上就传出了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碎裂声。
中年妇女一边说话,一边给林摇拿来陆音往常穿的拖鞋,又说:“上个月莎莎和小阮都说你留下一封信就走了,回来两个人特别难过,都自责得不得了。这一个多月,小阮一直住在家里照顾陆哥和张姐。不管两个人有啥子矛盾,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你和小阮两个好好沟通哈,我看小阮是个感情专一的好孩子,还是值得托付终身的。”
林摇没有换拖鞋,直接踩着一双中长高跟鞋走了进去。张万芳原本就在客厅里,陆远志从书房走了出来,陆莎飞快地从楼上下来。阮昭明刚刚走出房门,陆莎就睁大了双眼,紧握楼梯扶手的右手指骨泛白,怔怔地望着林摇叫声:“姐,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
阮昭明看着林摇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地怔愣了一瞬,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双目中立马浮现出深情来。
他疾步走下楼梯,和陆莎错身的时候,陆莎的声音戛然而止,仍旧双眼圆睁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摇。
“阿音,你,你回来了?”阮昭明在林摇面前站定,高大的身躯在灯光投射出一个大大的影子。他伸出手,想碰林摇的脸,又似乎不敢碰,只停留在林摇的脸上方。
这时候张万芳看着这边,冷哼一声,陆远志瞪了她一眼,张万芳只气哼哼地闭了嘴,没说话。
林摇看到阮昭明和陆莎的模样,心头略有不适,脸部隐隐约约似有疼痛。
她皱了皱眉头,避开阮昭明,对着陆远志点了下头,说:“听说姐姐一个月前失踪了,我回来看看。”
张万芳冷哼了一声:“哟!我还以为是哪个,原来是你这个野种冒了出来。你要是有志气有本事,就别回来!还不是跟你妈那个三儿一样,眼馋我陆家的财产。王嫂,你怎么让这个人进来脏我的屋?还不快点来拖地!”
陆远志挺着啤酒肚,双眼带着眼睛,手里拿着报纸,皱眉冷喝道:“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张万芳还要说点什么,又碍于陆远志在,只站起身,瞪了林摇一眼,就上了楼。
阮昭明眼中的光芒则黯淡了下来,只对着林摇歉然一笑:“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阿音回来了。”
说着,又招呼林摇坐:“以前阿音和我提起过你,不过你大概不知道我。我姓阮,双名昭明。在国外留学攻读MBA硕士的时候和阿音一个学校,回来后自己创业,开了个公司,叫昭明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主营防盗软件、杀毒软件、公司安全系统这些业务。和阿音刚订婚没多久,准备下半年就结婚。”
陆莎知道是林摇,不是陆音,脸色依旧是苍白的,还是走到阮昭明身边坐下,抚了抚心脏的位置,翻了个白眼:“她一个乡下来的,姐夫和她说这么多,她也听不懂,白费这个口水干嘛。”
这种局面,在多年前就有过。那时候面对张万芳和陆莎的攻击,她只是冷着脸不理他们,然后去了寄宿学校。到了今天,历史重演,这样的场景显得滑稽而可笑。
林摇勾了勾唇,像是没听到陆莎的话一样,淡淡地对着阮昭明点了点:“阮先生真是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
阮昭明正要谦虚一番,却听陆瑶语不停顿地绕开了话头:“姐姐失踪了,为什么?”
阮昭明垂下了眼睑,刚毅俊朗的脸孔上弥漫着悲伤::“当时,陆莎在海边和人聊天,我在和生意上的一个合作人视频会议,陆音则在厨房做吃的。她说没有沙拉酱,要出去买。然后,就没有再回来过。”
陆莎蹙眉和阮昭明说:“你和她说这么多干嘛!”又看向林摇:“这是我陆家的事,和你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你赶紧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阮昭明无奈地叫了声:“莎莎,她毕竟是你姐姐。”
陆莎双手抱臂,原本甜美的脸上浮现出苍白的冷笑:“我只有一个姐姐!她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过问我们家的事。”
林摇心中有种淡淡的不舒服,她当然不是东西,那,“你是东西。”她不咸不淡地回了陆莎。
陆莎闻言立马就炸了毛:“陆摇!你个野种,你敢骂我!今天我要不让你好看,我就不姓陆!这是我陆家的地方!”
说着,陆莎抄起几案上的水杯,要向她泼过来。阮昭明连忙按住陆莎的手制止陆莎:“莎莎,你冷静点!”
林摇轻嘲地看着陆莎,不发一语。倒是陆远志,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好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闹什么!嫌日子过得太好了?”
随后话头一转,威严中略带疲惫低落地看向林摇:“既然回来了,就安心在家里住下,歇两天就去公司历练历练。阿音喜欢做研究,不喜欢经商,莎莎和她妈一样,整天只知道买买买。你年纪不小了,以前怎么样我不管,今后就好好地去基层历练历练,把公司的事管起来。”
林摇蹙眉,刚要说话,迫于陆远志的威压安静下来陆莎腾地站起身,尖声叫嚷起来。
“爸!你怎么可以让她去家里的公司?”转头瞪向林摇:“她一个乡下丫头,懂什么公司运营啊!我说你怎么回来了,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要把属于我的东西都抢走!我告诉你,爸爸是我的!陆家是我的!姐夫也是我的!”
阮昭明抓住陆莎略微有些抖的手,按住她的肩让她坐下,对林摇抱以歉意地一笑:“莎莎向来娇惯,但她是有口无心的,你别和她生气。”
陆远志瞪了陆莎一眼,林摇就听见他说:“你是姐姐,让着她些。”
她哂笑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一张□□,放在茶几上:“这是陆先生当年给我的,以前陆先生花在我身上的钱我根据银行利率算了利息,又考虑了货币贬值的因素适当增加数额,都打在了里面。另外,我有工作,至于你们家的公司,还是另请高人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陆莎叫道:“陆摇!你他/妈别得意!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是谁?敢来我们家嚣张!”
陆莎想冲过来打她,被阮昭明死死抱住,只张牙舞爪地叫骂。她站起身,看着陆莎,双目中突然迸射出一种慑人的气势来:“你看到我,反应这么大,是因为陆音回不来了,你害怕。”
在陆莎突然惊滞的神情中,林摇的声音轻而笃定,笃定而有力:“你害怕,是因为你谋害了陆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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