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的秘密
“苏朝歌,你这逆贼,竟敢谋杀国君,罪无可恕。”来人气势汹汹。
听见暂不杀人,茱萸又放下手。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苏朝歌语气淡定。
茱萸不由得多看了那“太子”一眼,燕王的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太子怎么知道是苏朝歌干的呢?而且苏朝歌刚才一直在殿中,用什么方法杀的燕王呢?
“何出此言?你倒是问得出口!几个月前,你同胞弟弟苏暮歌指使茉郡主在围猎时对国君放暗箭,可惜国君有上天庇佑只受了轻伤,茉郡主供出你弟弟乃是幕后指使,国君将苏暮歌处置,你们苏家一直对此含恨在心,不是放出话要让国君血债血偿吗?难道,在场除了你苏朝歌,还有别人对国君有此深仇大恨吗?”太子仿佛胸有成竹。
苏朝歌,苏暮歌,朝朝暮暮的,听起来就是亲兄弟,没想到苏家和燕王还有这样的仇恨,可燕王明明杀了苏暮歌,为何还对苏朝歌另眼相看,甚至让他担当“尸”之重任呢?
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苏家从燕立国以来就辅佐历代燕王,对王室忠心耿耿,就算国君一时被宣姬蛊惑错杀暮歌和茉郡主,苏家也没有怀恨,更没有要杀害国君的谋逆之心,倒是太子殿下,国君出事不过转瞬功夫,就率领众多护卫赶到,据我所知,今日负责褅祭守卫职责的乃是四公子,那么太子殿下是从何而来又为何早有准备?难道是早知今日国君会被奸人所害?”苏朝歌又把问题推回给了太子,而且这么一来,好像太子的嫌疑更大。
茱萸已经听得晕了,这些人都是吵架的好手,哪个的语气听起来都很像真的义愤填膺,哪个是真的凶手她分辨不出来。
“大胆,逆臣贼子,你这是怀疑本太子吗?国君是我生父,又早早把我立为太子,我有何理由要杀我父王,简直血口喷人,来人,把苏朝歌和刚才在殿中随侍的人全部收押入狱,待我审讯清楚再说。其余人等——”太子缓缓转头环顾四周,有那么眨眼的功夫,他与茱萸四目相对,严实的头盔里那双眼睛如鹰隼一般看得人心里如擂鼓,“其余人等,押回各处开管,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不得擅自活动,不得交通勾连。”
苏朝歌和一群人被押走了,表情阴冷的士兵驱赶着余下的人回到各自的地方去,茱萸扶着凤古小心翼翼往回走,走下回廊时回望了一眼,几个士兵正不甚尊敬的把燕王肥硕的尸首抬上一副担架,草草盖了一层白布便抬走了。
院门被落了锁,插翅难飞的意思。
心惊肉跳的茱萸连喝了几碗茶水才稍稍安定了些,凤古便催她去换下被牛甩上血迹的衣服,茱萸回房心不在焉换下衣服,随手扔在琴上,不知触到了什么,古琴响了一声,茱萸一下子想起今早自己又伤害了琴一次,这回别不是又……于是急忙上前把祭服推到一边,撩起巾子,初一看,琴裂开的口子还是早上那么大,凑近了看看,琴弦还是上次断的那根,琴柱也没歪,等等,裂口里好像有白白的东西。
小时候刘媪常吓她说有些蛇啊蜈蚣啊之类的活得年头长了就会找一个树洞钻到里面修行,有的能成精,运气更好的就飞升了,这琴可是古琴,比她和凤古活得年头都长,要是有个精啊怪啊的,也不奇怪吧,那白白的,不会就是白蛇白蜈蚣什么的吧?
茱萸本想不再理会那琴,把它重新覆盖好,等跟凤古认了错再说,可洗了手,把带血的衣服也泡上了,茱萸总是不自觉瞄那琴的裂口,又有点怕又有点期待,万一真有什么精怪,他们被困在古琴里这么多年,自己算是他们的恩人,他们会不会报答自己呢?若是报答,她可不可以让他们帮自己这个可怕的地方……
“算了,不管了,总要试一试,万一就是真的呢,凤古先生不也说,这琴有灵性的吗?要是真的,大不了我就把凤古也带上,一起离开这儿。”打定主意,茱萸偷偷跑到院子里折了根树条,动手之前还煞有介事对着古琴拜了三拜,口中还念念有词:“不管您是神仙还是妖怪,我只是看您被困在琴里于心不忍,如果有得罪的地方,海涵海涵啊!”
树条慢慢伸了进去,虽然能感觉到很窄,但树条仍旧缓慢前进,后来速度渐慢,感觉被什么东西给塞住了,戳一戳,有点软,应该不是木头,茱萸心口一窒,软的,不会真是蛇精之类吧?再弄弄,树条无法更进一步,无奈只得抽出,伸进去大概一指的长度,看看树条头上,没有被啃咬的痕迹,那就算是精怪应该也性子平和了,茱萸不死心,加之对里面的东西更加好奇,茱萸决定伸手去拿。
裂口大概有茱萸手掌厚度那么宽,将将容得下她放进手,往里却是窄,前进一毫都艰难,茱萸努力着,指尖好像碰到了软软的东西更令她振奋,稍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琴,裂成两半,她手指碰到的那东西也露了出来,看起来像是一张薄薄的透明的皮,上面隐隐有黑色的痕迹。
茱萸一半欢喜一半忧,这下子可怎么和凤古交代啊!
两根手指拈出那张皮,手感极柔软顺滑,打开一看,上面这卷卷曲曲一个一个的符号应该是字吧?可惜她从头看到尾还是一个也不认得。
琴是凤古的,这东西应该也属于凤古,可是,琴彻底坏了……凤古生气了可怎么办?
茱萸急得抓了两把头发,真是不该如此鲁莽行事,应该有所发现时去问问凤古,他若同意再想办法拿出来才对,毕竟这是凤古所有,如今,唉,自己还是思虑过少,莽撞。
拿着这皮,茱萸在房里转来转去,几乎要把地面磨出一个圈来,小童偏生又来凑热闹在外拍门:“姑娘,姑娘,你睡了吗?”
“没,没睡,什么事?”茱萸下意识把皮钻的更紧,生怕小童进来看见。
“没什么事,是凤先生让我来看看,您是不是吓得虚脱无力所以干脆躺下睡了。”小童很诚实,凤古让她说什么她一个字也不少说。
怕啊,她怎么能不怕,燕王就算没有七窍流血血肉横飞,那也是活生生死在她面前的,能不怕吗?刚才因为这琴给忘了,小童一提醒就想起来了,怕归怕,她还是得先去跟凤古打听打听,性命关天的大事儿啊。
打定主意,茱萸砰的打开门,轻声问小童:“凤古先生干什么呢?”
“凤先生什么也没做,盘腿而坐,好像在冥想。”小童仍旧很诚实。
没睡就好,茱萸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凤古的房门前,趁着还没反悔立刻抬手敲了三下:“凤古先生,是我,我可以进来吗?”
“可。”凤古回答。
茱萸推门而入,凤古果然如小童所说,正端坐书案之后,他也已换下染血的祭服换了身青白袍子,配上乌黑的长发,略略严肃了些的表情,冷丁一看,好像带了点仙气,茱萸反手关门,顺势就跪在了地上。
“不年不节的,你跪下干嘛?讨赏钱啊?”凤古被她这行为弄得也一头雾水。
茱萸双手把那块皮子举过头顶:“凤古先生对不住我刚才把您的琴彻底弄坏了在里面找到了这个东西我不知道是不是您的但还是拿来给您……”
“慢着点说,喘口气又不要钱!听得我气都要喘不上来。”凤古说道。
“就是,我刚才看见琴的裂口里好像有东西,就伸手想够出来,谁知道,琴,彻底、彻底裂成了两半,这东西就是在里面的,我赶紧拿来还给您,也许是您的传家宝什么的……”
“哦?拿来我瞧瞧。”凤古有了点兴致。
凤古还没说原谅她,茱萸就膝行至凤古面前,献宝似的把皮子捧到凤古面前,凤古拿起,放在掌心,一手轻轻揉搓,眉毛时而舒展时而微蹙,好像在研究什么。
良久,凤古轻轻说:“这是张人皮啊。”
“人、人皮?真、真的吗?”茱萸声音带了颤音。
虽然她不能言善辩,但好歹以前说话还利索,自从经历了这一场场可怕的事情,茱萸也察觉到自己一害怕就有点小结巴了,可这能怪她吗?平常乡野女子,能见过几回死人?她是不仅见着了,还把人皮当成玩意儿玩了一会。
可真要人命啊!
“上面写了什么?”凤古问道,似乎并不在意那是张人皮,仍旧轻轻摩挲着。
“我,我不认识。”茱萸说道,想想又补充,“上面的字像画符一样,好多弯弯绕绕,我一个都不认识。”
“来,写在我手上。”可惜了,凤古嘛似乎认识可是看不到,她能看到还不认识,还得折腾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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