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那一夜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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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拂柳,夜色清人。夏夜的衡山城外,流萤点点,宛如遥远的星辰,把这荒山郊野点缀得愈是怡人了。
月亮却被一片乌云遮住,夜色就更朦胧,远处依稀传来铮铮的琴声,仿佛高山叮叮流水,转山涧,过低谷;而后又有箫声奏起,若如鸣泉浪花,山间鸟语;再后琴声如珠玉落盘,箫声有若江海返潮,霎时江湖瑟瑟,风雨潇潇……
这晚正是嵩山派大嵩阳手费彬手刃魔教小姑娘曲非烟,又被衡山派掌门人莫大先生以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的绝招刺杀的多事之夜。
听得费彬惨呼高跃,莫大先生长剑缓缓还琴,便又奏响潇湘夜雨,不再看令狐冲一干人,消失在松林里。
其实莫大先生并未远走,旁观静看是他的个性。后见刘正风与曲洋双手相握自残,双双断脉而死,也不禁为这个性情之中的师弟摇头。待最后见仪琳寻师父去了,便悄悄折回来,刘正风是衡山派的弟子,总不能曝尸荒野。莫大先生摸到刘正风的石坟,执起石块搬开。这时,夜空的乌云渐渐随风飘远了,皎洁的月光又露出来,映照得荒山的四座石坟十分的突兀。
就在这时,莫大先生只觉身旁亮出一说柔和的光芒。莫大先生吃了一惊,细看时,发现光芒来自曲非烟的石坟,他顿手静了片刻,只见那柔和的光芒闪耀了几下,又消失了,这时,只听得那坟内传出细微的哼声,莫大先生心里一动,便着手去搬曲非烟坟墓的石块。
这些石块架得非常仔细,多是空置的,好像怕压痛了尸身一半,自然是善心莫于菩萨心肠的仪琳所置了。
莫大先生搬空石块,一朵浮云又飘过来,遮住了皎洁的月光,仿佛也不忍见那小姑娘苍白秀丽的脸。而时,只见那柔和的光芒闪耀了几下,就消失在曲非烟身上,莫大先生呆了一呆,不明白这是什么回事?
莫大先生拾起曲非烟的小手腕一搭,果然感到有极微极细的脉搏,心里不由叫了一声:苍天有眼。当即将曲非烟扶了起来,小姑娘身上便簌簌落下些尘土,胸口的剑伤早止了血,尘土沾湿了血一片,正是落心窝处的剑伤。
血虽已经止住,可任谁在这中伤,都是不能活的,而且从伤口看,那一剑已经洞穿了心脏。那为什么这个小姑娘还有脉搏呢?她显然还活着,为什么心口正中一剑却还能活命呢?还有,刚才从她身上发出来的光芒是怎么回事?和小姑娘的复活有什么关联呢?难道她身上有异宝?能够令人死而复生?那么异宝是什么东西呢?
莫大先生感到万分奇怪,真想搜查一下曲非烟的身上,找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出来,但却不好去做。因为男女有别,何况曲非烟也不是小女孩,正开始发育,单薄的夏装遮不住她胸前那挺出来的小莲蓬。这小曲非烟,甚至懂得男女之情了。莫大先生想到那一剑的情景:曲非烟冲与仪琳相互救难的令狐冲笑道:傻子,到现在还不明白人家的心意,她要陪你一块儿死……那话未完,费彬长剑便刺入了她的心窝。
傻子?莫大先生苦笑了一下:你才是傻子。你能有多大?就懂得撮合别人的情感?他令狐冲若是华山派的弟子,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敢对恒山小尼姑仪琳动半分绮念。真是魔教人物,纵是侠义心肠,行事也未免乖张任性。你爷子便将我师弟害了不说,这令狐冲仪琳看来也少不得给你拖累。
莫大先生想到他们在群玉院大被同眠的荒唐经过,又摇了摇头。五岳剑派的弟子在衡山脚下滋事胡闹,他衡山派掌门人焉有不知的说理?令狐冲若有半分异动,十个脑袋便也不见了九颗。还好,尽是这魔教小邪女一厢调弄。救人便救人罢,偏生又是煽情助波的拉了小尼姑来,当真是邪教行事,总是性情来去。
月亮在墨蓝的夜空探出头来,雪白的静光倾泻在这只十三四岁的魔教小邪女脸上,更现出她那雪白的肌肤,但未免太苍白了。莫大先生屏声静气的附下头,想听听她心口是否还有心跳声,谁知未曾听到心跳声,却感觉到了有人向这边走来了,忙抱着曲非烟徐步走进松林,望上一跃,左右脚在松树干上几个点落,一招湘水云飞,就纵身隐没在一条横枝上,头上的针叶兀自未摇,静静的遮住了他们的身子。
听得遥遥一人哼了一声,说道:狄修,是这里吗?
莫大先生不觉将怀里的曲非烟紧了紧,听出这声音正是嵩山派坐第三把交椅的仙鹤手陆柏,这人心狠手辣,在刘府一气喝杀了他刘师弟一家数口人,若给他发现,恐怕自己也无法保护这魔教小姑娘的性命。没想这一紧,怀里的小姑娘也轻声哼了一声,莫大先生忙缓出手掌按住她的嘴巴,只觉她微弱的气息在自己的拇指与食指间散发着热气。
却又听那狄修应说:是,三师叔。弟子跟随四师叔搜查那叛贼刘正风和魔教妖人曲洋,四师叔突然向这方向奔来了。弟子等无能,追赶不上,还险些迷了路,幸亏遇着了三师叔。
陆柏又是一声冷哼,不再说话,一会的功夫,就来到了松林。莫大先生见他有五六人之多,带头那个正是极高极瘦的仙鹤手陆柏,月光时而穿透枝叶照射他凸凸的颧骨上,腮下就露出冷冷的阴影来。
莫大先生闭住了呼吸,万籁俱寂的荒山里,只听夜虫蛐蛐,和着瀑布日夜不息的哗哗声。那伙人穿过松林,绕过瀑布,转过了山壁,忽然听陆柏咦的一声,一伙人就跟着停了下来。莫大先生想:定然是看到了那荒坡上突兀的石坟了。果然就见他们奔了过去,噼噼啪啪胡乱翻开那三座石坟来。
突然又是一声啊,莫大先生远远望见山壁外几个黑影忽地后退了几步:曲……曲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