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卿,我很想你
贺卿对季诺白的初次印象是她在新生辩论赛上的精彩表现。
作为上届校辩论赛的最佳辩手他受邀出席评委,他和严东衡一起去比赛场地,没想到会碰见一个大言不惭的小姑娘,她的性格确实招人喜欢,眼睛亮亮的,笑容深深的,像个温暖的小太阳。
比赛时,她清晰的思维,伶俐的口齿,让他自然而然的把目光投放在她身上。
她不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生,但是绝对是特别的一个。扎着马尾,提早穿着和她年龄不相符合的正装,稚气未退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每一句话每一个陈述没有一丝破绽,紧密的逻辑思维,不但没有被对手的犀利语言给唬住,反而是从对手的言论中找到破绽,一举反击。
那时,他对她仅仅是一种欣赏。一个人的发光点不应该是她的美貌,而是她从内到外散发的一种气质,而正是她的这种气质吸引了他。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由恋爱,出生在世家,有许多事情身不由己,大哥的包办婚姻,二哥的地下恋情,让他觉得与其到时候分手闹得个伤心欲绝,还不如从未开始过。
所以,不管别的女孩子如何暗示,他都会自动把她们屏蔽为自己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这年头什么都好还,唯独情债不好还。
“贺卿,我喜欢你。”
这样的告白,他收到过很多次,他早已习惯性的拒绝。
但是,在大三的那个夏天,校辩论赛结束的那个晚上,有个人站在他面前,问。
“学长,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机会只有一次,过期不候。”
他答应了,事后想起又有些懊恼,告白这种事情不应该是由他来做么?与其被别人说季诺白追到了贺卿,他更愿意告诉别人是他贺卿追到了季诺白。
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呢?他也说不明白,她就这么悄悄的走进他的世界,她什么都没做,但做的每件事都让他挪不开眼。
大四毕业的时候,他收到了美国的offer,她知道却没有告诉他。他们开车去了南锣鼓巷,牵着手一直走到头,她笑得很开心,但他感觉到她笑声中的悲伤,然后又回到原点。
“前辈云,毕业季等于分手季,贺卿你没什么想和我说吗?”
“我要去美国读研究生。”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
“我知道啊,上次在你车上看见那个offer了。”
她无所谓的笑笑,到了学校,她率先下了车,站在车门外,她一脸认真:“作为一个女孩子,被甩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所以分手还是我说比较好,至少我以后可以告诉别人,贺卿算什么,再牛再帅,也被我甩过。”
“学长,在国外好好照顾自己,学业有成是必然的啦,至于幸福嘛,结婚的时候叫我一声就成,看在我俩的交情我肯定会送你一个超级超级大的红包。”
“我走了,再见。”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那一瞬间他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只是遵循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追上她,抱住她,亲吻她,最后无耻的告诉她:“以后结婚我肯定会告诉你,你不在,我去哪找个新娘?”
因为对象是她,所以他想到了结婚,想把她绑在身边,以婚姻的名义。
“我知道去美国要呆两年,但我还是想问问小白,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你愿意等我回来吗?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流眼泪,他慌了神,怕自己的鲁莽吓坏了她。
“小白乖,别哭。”
“贺卿。”她埋在他怀里,抱着他,“我等你回来,只等两年,机会仅此一次,过期作废。”
“好。”
两年时间看似很长,却又很短,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他们聚少离多,格外珍惜能在一起的日子。
她毕业那年,他从美国回来,他们为各自的事业打拼,就在他准备把她带进家门的时候,二哥贺钧出了事,家里人为逼二哥就范,把二哥女朋友送到了国外,家里硝烟弥漫。
那年情人节,他做了这辈子最疯狂的一件事,背着家人和季诺白结婚,他们的爱情有他守护,他们的婚姻有法律保护。
结婚没几天他就想亲自去拜见岳父岳母,毕竟面都没见过就把别人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给拐跑了,说什么都是他的错,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知道他最近烦心事多,她没有催促,反倒是体贴的让他先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
“婚都结了,人跑不掉,你着急什么?”她如此安慰。
“我这不是怕去晚了丈母娘把我给轰出来嘛。”
“不怕,有我呢,大不了我们一起被轰出来呗,反正我妈经常这么干。”
“……”
年轻的他们总以为只要相爱就可以克服一切困难,殊不知,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婚姻却是两个家庭的事,所以,当这段婚姻被两个家庭同时反对时,他们承受的压力超过了他们的预知,甚至他们还来不及解释,就被风吹散在岁月的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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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的老板邀请住客们品茶聊天,坐在四合院的木棚下,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把茶言欢,说着工作的不如意,说着生活的小甜蜜,陌生的人在陌生的地方交换心底的秘密,然后各奔东西。
贺卿和莫小染坐在不起眼的位置,但贺卿相貌太过出众,想让人不注意都难,是以常常有人来搭讪,而贺卿又摆出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大伙最后都找了他身边的莫小染。
“贺卿。”
“贺卿。”
“嗯?”贺卿回过神,“怎么了?”
“你刚才在想什么?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莫小染噘嘴不满,秀眉一拧。
“哦,没什么,项目的一些事情。”端起面前的茶,轻抿一口,掩饰眼里的底气不足。
因为太爱,所以他的小动作她都看了个明明白白,进一步试探,“这个玫瑰花茶好喝吧?”
“这不是普洱吗?”眸子微眯,似有不悦,目光落在她脸上,“你想问什么?”
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密空间,装着心底的小秘密,他宠她,并不代表着能纵容她刺探他的过去,她若是大大方方的问,或许他会告诉她,但是用这种拙劣的伎俩,他很反感。
“没什么。”慌慌张张的掩盖,站起来,匆匆告别,“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房休息了。”
她落荒而逃,生怕自己说出的话惹他不开心,她记得严东衡曾说过,贺卿心里有座坟,里面住着未亡人。她想知道那个“未亡人”是谁,但她不敢问。
其实贺卿对她很好,可是人总会贪心,得到之后想要更多,她不想做那个影子,她想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哪怕不能取代那个人,在他心里有她一席之地她也满足。
莫小染走后,贺卿独自出了客栈。
深夜的古镇人烟稀少,路上的行人就那么三五个,安静的古道上能听见酒吧的歌声,平添一丝寂寥。晃晃悠悠的走到许愿林,凭着记忆找到了那块褪了色的木牌。
卿本家人。
她的毛笔字写的很好,每到周末都会练习。她练字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画图,偶尔她会调皮的跑到他身边闹闹他。
“快看,我这四个字是不是写得特别好!”抢过他手里的绘图笔,把他拉到桌前,“卿本佳人,贺卿本来就是个美人!”
“调皮。”刮刮她的鼻子,拿起毛笔,在“卿本佳人”的旁边写下:卿本家人。
“你本来就是我的家人。”
“你也是我的家人!”她跳起来抱住他,“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上。
卿本佳人?
不,对于他来说,卿本家人。
第二天,贺卿起了个早,天刚亮,秋后的阳光很柔和,清晨的古镇沐浴在一片橙色之中,带着湿湿的雾气。
鸟鸣,流水,步履,陆陆续续开张的店铺,晨风吹过,好像还能听见花开的声音。
“呀,起那么早啊!”
从外面回来就碰见客栈的老板娘,她穿着当地民族服饰,正在收拾昨夜客人们留下的茶渣冷水。
“是啊,他们说早上的古镇好看,所以去转转。”
“小莫刚刚还找你呢,听说那边有家豆浆好喝,就先去给你卖豆浆了,让我看见你转告你一下。”
“谢谢。”早上出去的时候,他忘了带手机。回房给那丫头打了个电话,就在客栈里等她。
“这面墙是干什么的?”贺卿指着贴满便利贴的墙问。
“哦,来这里住的人写的。”老板娘端了一杯温水放在桌上,“从开张那天起写的,有的掉下来,我家那个就拿胶布把它贴上去,说是客人的祝福与愿望他全部要留着,以后等他们再来丽江,再来我家的时候看。”
“那里有笔和纸,你也写一个呗,昨儿小莫就写了一个,喏,在这里。”
顺着老板娘指着的方向,贺卿找到了莫小染的便利贴,她的字比较秀气,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吼吼吼,祝生意兴隆,红红火火!”
的确像是她的风格。
来往的客人都留下了祝福与愿望,他也不好意思推辞,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稍微借鉴一下,依葫芦画瓢。
“十年之后,你会是我的新娘,2006.8.7。”
“祝老板生意兴隆,越来越帅,老板娘越来越美!”
“老板泡的茶好喝,下次继续。”
“我遇见谁会有怎么样的对白,我等的人会在多远的未来,我的Mr.Right,你在哪?”
“古镇的清晨很美,却美不过你的眼睛。贺卿,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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