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赔罪
明珠察觉到静王的变化,身形一转,挡在王芸面前,笑道:“那可好,我要当姨娘了。”王芸娇羞一笑,道:“你也该收收玩心,好好相夫教子。我也盼着当你孩子的姨娘呢。”她透过明珠,向静王说道:“还请王爷好好照顾明珠,我也盼着你们早日修成正果。最好我和明珠的孩子一男一女,从小青梅竹马,长大以后还可以亲上加亲。”
明珠见她越说越没谱,刚想打哈哈掩饰过去,就听静王静静道:“指腹为婚如何?青梅竹马又如何?”明珠一听,觉得不对劲,果然昭王已经不自然地咳嗽起来了。她与昭王就是青梅竹马,可惜两个人兴趣不同,一个好学,一个贪玩,昭王一直对她无爱。
他那样一说,不止明珠和昭王尴尬起来,连王芸也变了脸色。她似乎陷入沉思,脸上一抹哀伤之色。静王闭上眼睛,道:“若是无情,青梅竹马又如何?”
昭王立即站起身来,不冷不热道:“我们今日是来报喜的。时候不早了,七弟不用送了。”然后拂袖离开,王芸一愣,也跟在他身后。
他们出了静王府,上了马车。昭王才骂开,“真是没有眼力见,明知我和姜明珠之事,还要故意提及。”他见王芸脸色不对,连忙安抚道:“芸儿别生气,我对那姜明珠毫无感情,你要相信我。”
王芸闭上眼睛,脸上一片死灰。她疲倦道:“静王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他了。”她似乎很累了,低声道:“我身子倦了,我们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们走后,明珠像看好戏一般打量着他,幸灾乐祸道:“你心上人怀了别人的孩子,心情怎样?难受吧?”静王睁眼看她,明珠无所谓道:“我没关系的,我早就不喜欢昭王了,他娶七个八个、生九个十个也与我无关。”
静王眼里一抹哀伤:“往别人心上插刀子,就这么好玩?”
明珠道:“我平素虽瞧不起落井下石之人,然往你心上插刀子,我一点不觉得内疚。因为你,活该!”静王站起身,往内厅走去,明珠跳了起来,在他后面叫道:“喂!你快点把阿狼还我!”
静王没有理她。他一步一步地走远,背影落寞,就像昭王府初会那天。
而昭王再笨,回头稍一琢磨,也明白静王不可能在那个场合嘲讽他和明珠。那他所说的青梅竹马又是怎么回事?昭王疑心病重,联想到静王与王芸都是长年在西南居住,恐怕其中另有隐情。他瞒了王芸,偷偷遣人去西南调查去了。
明珠伤好以后,发现确实没必要担心阿狼,因为叶峰就住在后苑之中,与她的养心阁就隔了一个湖和一片竹林。每日叶峰带着阿狼在竹林那边练武,阿狼在明珠养伤这几天,已经突飞猛进。明珠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能够戴着百十斤重的铁链在竹叶尖上健步如飞了。
叶峰啧啧叹道:“果然不可小觑。若是去掉铁链,恐怕天下无人能追赶他的速度。”
阿狼看见明珠,高兴地大叫两声,从远处飞了过来。明珠看见他也很高兴,张开双臂抱住他。阿狼虽然身形高大,思想仍像个孩子,在她怀里蹭来蹭去。叶峰咳嗽两声,道:“即使这孩子心智不全,好歹也是成年男子,王妃应该保持距离。”
明珠道:“哪来的王妃?这里哪里有王妃?”叶峰无奈地叹息一声,任由他们去了。
明珠拉着阿狼,蹦蹦跳跳地往跑去玩了。阿狼脚上套着千斤锁,依然健步如飞,他抱起明珠,脚尖一点,从湖上飞了过去。湖面上的风呼呼地划过她的脸,脚下就是大片大片墨绿色的湖水。明珠兴奋地大叫起来,这是她嫁入静王府以来,第一次闻到自由的味道。
他们在湖岸边停下,阿狼一个脚步不稳,一脚踩翻了晒在岸边的一筐草药。周天暴怒的声音响起:“你这个狼人啊!把我辛辛苦苦采来的药都踩坏了!”
阿狼不知所措,抓着头站在那里,明珠迅速抓了他的手,往外边跑去。叶峰随后轻功飞来,满脸赔着笑,连连弯腰道歉道:“是我的错,我没看好他,下回我陪先生去采药。”
明珠抓着阿狼的手往前边跑去,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掉进一个洞里,阿狼被她带着也摔了下来。这时一人惨叫道:“哎哟!你这个畜生,要压死人啊!”
明珠爬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见方誉恒被阿狼压在身下,连忙把阿狼拉开,把鬼眼拉了起来。方誉恒揉揉腰,艰难地站了起来,嘴上不停骂道:“长没长眼睛啊?怎么这样一通乱跑?”
明珠虽然内疚,倒也理直气壮回过去:“方先生才是奇怪,非要在这里挖个洞,谁知道你在这里?”方誉恒怒道:“我们修炼眼力之人,要屏蔽五感,才能炼成最高眼力。王府上下谁不知道我在这洞里修行?偏偏你们两个,这可好,我的腰都快折了。”
上面洞口处露出一张人脸。叶峰挤出满脸的笑,谄媚道:“方先生莫与他们生气了,都是我的错,我没看好人,这样,我来拉先生上来。”
他伸出手,阿狼迅速抓住他的手,借力跳了上去,然后长臂一伸,把明珠给捞了上来。
叶峰被他一拉,没稳住身形,也掉进洞里,好死不死,恰好又坐在方誉恒身上,鬼眼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明珠知道闯祸了,只好拉着阿狼,灰溜溜地逃跑。他们跑到没人的地方,四下张望,确定周围没有晒着的草药,脚下没有修炼眼力的怪才,这才松了口气。明珠看到旁边有个石桌,上面放着一张古琴,琴身古朴,看起来价值不菲。她正要过去看个仔细,就见阿狼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古琴上面。
古琴发出折断的声音,一条丑陋的裂痕,将古琴一分为二。
阿狼立即站起身,不知所措地立着。旁边小跑来一个人,正是王府管家李福,拍手叫道:“哎哟!这可是王爷最钟爱的一张琴啊。”明珠听见,吓了一跳,“这是静王的?”
李福道:“可不是吗?王爷将此琴从西南一直带到京城,很是钟爱。我看琴身有灰,特意擦拭干净,没想到才走开一会儿,就被这个畜生给坐坏了。”
明珠凑近一看,琴身上刻着一个字,虽然裂成两半,依然可以辨别出来。
是一个“芸”字。
阿狼手指后面,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明珠回过头去,见静王站在后面。
他直愣愣地盯着那把琴,眼睛掠过一抹悲戚,整个人仙姿颀长,却透着无尽的孤寂。明珠慌忙摆手道:“我不是故意的。”这时叶峰也赶了过来,看见这个景象,不禁捂住眼睛,就差给静王下跪了。
静王眼里只有那把琴,他脚步虚浮地走了过去,抱起那把断琴,转身走了。
那张琴被阿狼坐裂。阿狼刚才摔进洞里,屁股上带的土也一并坐在琴身上。那张琴又脏又破,王爷是那样喜好干净的人,容忍不了任何脏东西,这时却好像毫不在意,他将那张带着泥土的破琴抱在怀里,落寞地带走了。
明珠想起那个“芸”字,猜到是王芸所赠,明白闯了大祸。
她心里内疚,也想送点东西弥补,可是她完全不通韵律,也不会做诗写词,勉强会做点简单的女红,可是那点技术根本不能看。她想了半天,决定绣一个东西送给静王,算是赔罪。
于是她花了三天功夫,绣了一个锦囊,上面歪歪扭扭地绣了个“芸”字。既然他想念王芸,那就绣个芸字给他留做念想吧。她刚绣好,旁边的阿狼看见,长臂一伸,抢了过来,就要往嘴巴里塞。眉芝急忙从他嘴里抢过来,打了他一下,道:“没眼力见的东西,什么劳什子都敢往嘴里塞。”阿狼委屈地嗷呜一声。
明珠接过来一看,上面已经沾了阿狼的口水,她用绢布把口水擦干,想着反正静王也看不出来,脏就脏了吧,又不是给他吃的。然后就拿着锦囊,去找静王去了。
静王住在中苑里,周围一圈竹林,他喜好僻静,所以特地让人在周围栽了竹子。明珠走在竹林小路里,看着僻静的四周,白日里自然是安静的,到了夜里难道不会冷清得吓人吗?她不懂文人雅士的品味,她就喜欢热闹,喜欢所有好朋友都住在一起,每天一起玩耍,这样才叫人生。
宜竹院的下人看见她,往里面通传了,过了一会儿,李福小跑出来,尴尬道:“静王身体不适,恐怕不能见王妃。”明珠冷哼一声,道:“他不愿意见我就算了,我是代阿狼来赔罪的,请你代我转交这个锦囊给他。”然后把锦囊递给李福。
李福点头哈腰,明珠往里面看了一眼,想象静王对着古琴黯然神伤的模样,又觉得愧疚。她无可奈何,只好转头走了。
李福迟疑一会,还是走了进去。静王认真调试琴弦,那张琴被木匠勉强固定住,不至于断裂,但是无法再弹奏了。他头也不抬,问道:“走了?”
李福道:“王妃回去了,她叫小人转交这个给王爷。”静王这才抬头,看见李福手里那个锦囊,面无表情,冷冷道:“扔了。”
“以后她送的东西,都不用给本王看。”
李福点了点头,就要往外走,突然被静王叫住。“扔了以后记得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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