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忌
什么叫你记得,你一直知道啊。但电梯里的同事一下子都有点吃惊地看着昔我,估计大家平时都没接触过这个专业嘛。而且这种吃惊的打量和注视有点不详。昔我有点窘迫,讪讪地笑:“我、我也觉得我不太适合那个专业,所以——”
“所以你宁愿过来用给死人化过妆的手再给大家端咖啡端茶水,但你一辈子只给别人端茶倒水也不是办法啊。除了端茶倒水你还会别的吗?不能来到田恒公司,实习给领导端咖啡,将来也一直给领导端咖啡啊!”子嫣的语气多亲切多是为你好啊!
结果,面对一电梯人不屑甚至有点鄙视的眼光——因为子嫣同时还强调你是给领导端咖啡拍马屁嘛——昔我快晕掉了。最后还是电梯门打开,解了围,昔我马上逃出电梯和一帮人讥讽的目光。
但这件事也给了她一个教训,想在这里上班,光靠勤快、听话、乖是远远不够的,如果专业不能帮上忙,你还得继续学习,学到一技之长,否则以后真的就可能给这个那个端咖啡递水了。但学什么呢?
当她站在窗前复印文件时,正好看到三角公园里还在若无其事闲逛着看看天看看地的十一,心念一动:要不然去跟十一学习如何看玉石?他看东西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昨天拍卖时他也去了,吕教授更像是行家里手,集团里正好也有收藏古玩这一部门,自己要不要在这里领域里试试呢?而且这个只考验眼光,用不着太高学历和学院派的经验啊。
正想着,子嫣竟然过来了,她远远地就在办公室里喊:“我奉我部门领导的旨意,暂时把咱这部门的实习生昔我同学借调我那里几天,有点事需要她帮忙,可不可以啊各位?”
部门同事还都不太熟,别人借调,那声调虽不让人高兴,但也不拦着。“行,借走吧,只要别忘了明早上让她给我们端咖啡来就行。”
于是子嫣笑语嫣然地站到昔我面前,“走吧,实习生。”
别看表面上笑嘻嘻的,昔我能感觉到她掩藏不住的恶意,但也没办法,只能跟着她走出办公室。
在走廊里,子嫣似心不在焉地问:“昨天拍卖会上,据说很热闹啊?”
“还行吧。”昔我小心翼翼。
子嫣突然停下来,用闪着寒光的眼睛盯着她,小声:“你是不是给田总下了什么迷-魂药啊,为什么去拍卖会这么重要的事情上,会带上你?”
“田、田总说…可以带新人……你听到了。”
“可我也是新人啊!”对方咄咄逼人。
“我、我不知道啊。”昔我想说,其实我本来就想去,想争取一下,没想到他就真让我去了。
“不知道?其实你什么也不会也不懂,也其貌不扬的,为什么是你?而不是我?”
“呃——”
“与你这个来自殡葬学院这么不入流的小学院且给死人化妆专业毕业的学生相比,我这个金融专业的高材生应该和哈佛毕业的田子恒更有共同语言啊!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如此注意到你?”在无人的走廊角落,梅子嫣毫不在意坦露她的不解和妒意,用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看着昔我。如果目光能杀人,昔我感觉自己能死两次,一只眼睛一次。
“我、我真的不知道。子嫣,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说了我很愿意去——”
“你为什么那么说?!”
“因为我想去。”
“我也想去!”
“你为什么不再次说呢?你要当场说了去,我就不去了。”
“马后炮你!我为什么不再次说,是因为我还知道廉耻,我没你那么爱表现,那么下贱地去□□裸地去讨好一个男人!”
昔我的脸一下子青一下白一下,不知说什么了,内心一片羞耻和溃败的感觉,难道自己真是这样的人吗?
“你就是下贱!就是下意识地讨好男人想过以你的资格就没根本过不上的好生活!你就知道一心往上爬!我梅子嫣打心眼里就瞧不起你这种出卖色相以达到自己目的人!”说完,梅子嫣才出了口恶气般,大踏步走了。
留下昔我,眼泪汪汪的,彻底不知道如何是好,很困惑,自己确实是想过好日子,想讨好田boss,但没有做什么让人不耻、过分的事啊,想想,再想想,确实没有□□过这个人啊。再说凭自己的职位和相貌,能有资格□□到田子恒吗?凭良心说,自己只不过是想以他以前在学校给自己发奖学金混个脸熟的优势,小小暖昧了一小下,表达了好感,让自己能进来工作,如此而已。别的,还真不敢想。就是偶尔想想,那也是白日梦,女人偶尔做做白日梦也需要被诛心么?
但不管怎么说,因为自己替代了子嫣去参加拍卖的事,彻底把她得罪了,她要想办法不让自己好过了吧?唉,得想办法补救才行啊。
但梅子嫣找她就为了折磨她似的,让去清理走廊里的垃圾,原来是一个客户喝多了酒,喝吐了,吐了一走廊污秽之物,气味难闻之极!本来找个清洁工过来打扫一下也就得了,但梅子嫣没有,她非要找来昔我,让她亲自打扫。
昔我一下子就呆了:“你让我来就为让我打扫?”
“你不打扫也行,我就下去让你妈来打扫!”子嫣就□□裸威胁她。
是,她知道自己和老妈都在这里工作,也是这个大楼里唯一知道她底细的,估计连田子恒都未必知道,毕竟是高中同学嘛。
“好,我打扫。”昔我忍了。
昔我跑到楼下找了拖把和扫帚,忍着刺鼻的气息,搞了半个小时,才把半走廊的污秽清理干净。人给熏得差点都没法吃饭了。
再次中午时,昔我不敢再去食堂了,而是抱着饭盒到了三角公园。
“谢谢啊十一,你让我挣了三千块钱。”
十一不以为意的表情,又在专心看天上他的鸽子:“举手之劳。”
“能不能以后再麻烦你举手之劳啊?”
“什么?”十一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昔我这才注意,十一的眸子漆黑,如深潭般不见底,而且非常清澈,让她想起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类话,忽然意识到他可能是在某些方面很有见识却想深藏不露的那类高人。
“你以后,能不能教教我如何辩识玉啊、古董啊这样的知识?”昔我也很真诚,“我想在田恒集团里工作下去,可我没专业没特长也不好混啊,我就想学某些让别人代替不了的技能,我以后的饭碗才端得稳啊帅哥。你放心,我学东西会吃苦耐劳的,而且绝不会发生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样的事。”
十一看着她,那深潭似的眼睛忽然笑了一下,接着以一种让昔我非常惊讶的熟悉语气问了句:“昔我,你真的想学一技之长吗?”
这话奇怪就奇怪在,他叫她的名字叫得太熟悉太顺溜了,仿佛是老娘在说昔我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仿佛他们认识很久了。两人确实认识很久了,有一两年了吧,以前他老是出现在这个三角公园里,大家偶尔见面,但很少说话。要是说熟悉,也就是昨天两人一起逛了街才正式熟识了吧。但他为什么叫自己的名字这么顺溜?
“是,我想学。”昔我认真地说。
“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学?”十一眼睛看着树叶下碎下的太阳,像有一搭没一搭。
“周末好吗?我周末有空。”昔我还有点小小的私心,“先教我如何辨别玉器吧,我也想如何从一堆石头里搭一眼就摸出最值钱的那个,我不贪心,就想挣点零花钱而已。我发誓哦,如果我能挣钱到,变卖了,我都分给你一半,给你买鸽子粮。”
“好啊,周六我在这里,你来找我。”他又转过头看着她,面部轻轻一弹,那是一种不意的微笑。
昔我自然千恩万谢走了,走到半路回过头偷偷地看了看他,他的目光正在穿过树林看远方的天空。不知为什么,昔我觉得他肯定不是田恒公司里的司机这么简单,他很安静,坐那里,悠然、无所事事的样子,看似纨绔子弟的做派,却自有一种优雅安宁的气质。这种气质是如此浑然天成,甚至与生俱来,连田子恒都未必拥有。怎么说呢,他是那种你看过去就想肃然起敬的人,就不由自主不敢乱造次的人,尤其是看到过他的眼睛,浸染他的气息之下,让人想起不同凡响的感觉。所以,自己这个偶尔会自卑和想掩盖卑微出身的人从没一句话在他面前撒谎,他在看自己时那种纯净的眸子里没任何包含等级的东西,自己也不用矫饰非要找平等的感觉,做个真实的自己最好。唉,不过以前自己注意力太过集中在找工作和引起田总注意的事情上,忽略了他的与众不同。还好,周末还有机会,向他学习,和对他表示出敬意,把以前对他的忽略全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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