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珠裙褶褶轻垂地
见她责问,煌焱却一脸泰然,淡淡道:“父皇虽许我大婚后三日不必早朝,但明日边境大将军邓华容要来朝中敬献对外作战的俘虏,这么重大盛会,我这个做太子的,未来国之储君,怎么能够缺席呢?”
这句话把曼姝嫣顶得哑口无言,她低下小脸,想半天,再抬脸看他时,眼里又恢复平静,勉强镇定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陪我回门?”
煌焱漫不经心回望一眼门外暮色,“我身为太子,国事繁忙,‘归宁’有那么重要么?再说,我在朝中跟你父亲相国大人又不是见不着面。”
曼姝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一个新婚丈夫该说的话么?
大婚后第三日,丈夫要陪妻子回娘家拜望女方亲戚朋友,以感谢他们对妻子的养育之恩,这是古已有之、约定俗成的俗礼,又不是她自己无端捏造出来的,他怎么能说“归宁”不重要?
曼姝嫣被他气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再也忍不住,生气:“你不跟我归宁,日后叫我在娘家亲戚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你就不能迁就迁就我?虽然你贵为皇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我毕竟是你妻子啊,你也总该给我点情面吧?”
煌焱冷笑:“我已许你太子妃位,你还有何不足?你怎么就在你娘家面前抬不起头来?”
曼姝嫣被他说得口讷,颤声:“可是,总也要归宁啊!这才符合礼制啊!”
她心中刺痛,双手紧紧揪着衣襟,连指节都发了白。
煌焱冷笑,摇头叹息:“好吧,我陪你归宁。”
曼姝嫣失落眼中燃起希望,看他道:“你说的是真的?你不会反悔?”眼中已盈盈闪烁泪光。
煌焱表情好像听到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的样子吗?”
曼姝嫣不安的心这才稳定下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煌焱若有所思:“这可不一定,或许十天,或许半个月,或许三个月,或许半年。”
曼姝嫣脸色一白,脱口而出:“你说什么?要那么久!”
煌焱仿佛不想再将这个谈话继续下去,已经站起身,“你早早休息吧,至于何时归宁,等决定下来后,我会派人通知你。”
他说完话转身就走,右脚刚迈出门槛,又回身,盯住她美眸,“我们就只有两人,你却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不觉得有点浪费?”
曼姝嫣脸上一阵尴尬,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就见他淡淡扫一眼满桌菜,继续:“父皇母后一向不喜铺张浪费,以后你最好节制点,不要让父皇母后不高兴。”
他居然抬出帝后压她,她再也忍不住,气得浑身发抖,眼睁睁看着他从眼前消失,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胸脯剧烈起伏着,心中这恨意真是绵绵不绝。
可他毕竟是自己丈夫,人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又怎么能恨得起他来?
自此,曼姝嫣就再没主动找过他。
她独自一人住在婚房,成亲都已半月,说出去恐怕人都不信,她还是处子身,她丈夫一直一人睡书房,也从未主动找过她,就好像他根本没成过这门亲似的,仍过着以往那种单身汉的生活。
直到成亲后第十八日,他却突然出现,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看着坐在秋千上发呆的她。
曼姝嫣懒懒抬头看他一眼,没说话,目光从他脸上挪开,看着眼前静静绽放的牡丹。
“你不是说要归宁得吗?”他突然道。
曼姝嫣又把目光重新移到他脸上,缓缓起身,脸上是不可思议的神色,“都已经这么久了,我已派人去跟爹爹娘亲说过了,说你不去了的。”
煌焱轻轻一笑,“我过去承诺过你会陪你归宁,就一定会兑现自己的承诺,只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眼下朝中没什么事需要我处理,就正好陪你回去一趟。”
曼姝嫣脸色一白,脑子里忽然想到什么,反而推脱起来,“还是改日再去吧!”
“我们现在就走!”煌焱拒绝。
曼姝嫣莫名竟有点慌乱起来,“还没提前告知我爹和我娘,我看……要不先派个人去通报一声,也好让他二老有个准备?”
煌焱唇角一勾,“既然都已结了亲,那就是一家人了,还这么见外干什么?不必通报,我们这就走!”
他居然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她,害得她一阵手足无措,“这样冒昧前去打扰,有点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我也只是坐坐就走,也不打算吃晚饭。”煌焱道。
她终是没他力气大,被强行拖出府门,连衣服都还没来及得换,就被推上去往娘家的马车。
曼祝德和张氏正坐在相府大堂喝茶,就见丫鬟香芸跌跌撞撞跑进来,急切:“老爷夫人,太、太子爷他、他来了!”
“什么?”曼祝德铜眼圆睁,转头看一眼张氏,她忙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接驾!”
话音刚落,就见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拉着一名娇滴滴的女子,没等人迎接,就匆匆走进院落,紧接着快步走进大堂。
男子正是当今万岁爷的心头肉——煌焱太子,而女子正是他们的二女儿曼姝嫣。
曼祝德和张氏慌忙放下手中茶杯,赶紧趋步迎上。
“老朽参见太子殿下。”曼祝德躬身道。
“妾身张氏见过太子殿下。”张氏也还礼道。
“岳父岳母客气,快快免礼,该是我这个晚辈向两位长辈见礼才是。”煌焱笑说,恭恭敬敬作一揖。
曼姝嫣讶异他的变化,又小心翼翼看一眼爹娘,只见他俩神色也不自在,显然对他的突然到访,还没准备好。
曼祝德毕竟在朝为官多年,礼数还是不缺,笑:“太子大驾光临,弊舍蓬荜生辉,太子请上座。”
煌焱却坚持不受,笑道:“小婿今日前来拜望岳父岳母,不以君臣之礼论处,只论家常人情,如果丈人岳母还是这般客气,那小婿可是会不自在的。便是让我父皇母后闻知,我如此不尊重尊长,恐怕他二老也不会高兴。”
他说得冠冕堂皇,曼祝德和张氏互望一眼,说不上话。
这才在他推授下勉勉强强坐上主座,简直如坐针毡,太子则随便坐在了西首堂椅上,曼姝嫣挨着他坐下。
煌焱笑道:“岳父岳母,小婿本该在成亲后第三日就前来拜望二老,奈何公务缠绕,脱不开身,耽搁这么久,实是不该,还望二老恕罪。”
曼祝德和张氏互看一眼,心道:谁敢怪罪他呀?
曼祝德尴尬一笑,“太子殿下乃未来国之栋梁,忙点是应该的,那是天下百姓之福,也是未来朝廷之幸。既然结成亲家,那就是一家人,我们能有你这样的娇客,走在人前那也是风光得很。”
他不敢说太子定然会是未来一国之君,因他恐皇帝会忌讳这样的话,是他为官多年的谨慎。
煌焱轻轻一笑,没有言语。
曼祝德看一眼曼姝嫣,“呃,妃嫣呀,你既已嫁作人妇,就应尽心尽力侍奉太子,要好好收敛你那小性子,知道吗?”
曼姝嫣微怔,忙点头道:“是,女儿谨记爹爹教诲。”
煌焱听在耳中,脸上神情不变,抬眼看曼祝德,笑:“今日怎么不见二小姐?”
张氏见丈夫神色不安,忙故作镇定道,“噢,你说我家姝儿啊,她……她……”
只是这个“她”字还未落得全,门厅外就忽然响起一个娇甜的声音,“爹爹……”
紧接着一名女子如一只花蝴蝶般翩然而入,身后还跟着一名风流倜傥的潇洒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