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北方乱起
二十一年秋发生的斯兰西郡之乱不是一个。孤立的事月”这因繁杂,源远流长。
抛开一切历史政治因素,仅从地理角度看,斯兰西郡的北部也是一个容易出事的地方。包含上斯兰三郡的斯兰高原整体的地形整体是西东走向,略有些呈西北向东南倾斜,但夹角不太大。西部与憔郡交界处是荒芜的百里长坡,是斯兰骑兵纵横的乐园,谁也不敢在那个方向找斯兰人的晦气;南部、东部与泰严、明郡、凤王郡交界处群山嵯峨,天然屏障无数;北部的大部分地方要么地形恶劣,要么百里冰原,荒无人烟,是一条绵延数千里的死亡边界,连争夺的必要性都不存在。
但这条死亡边界在斯兰高原的西北部夜叉城处却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缺口,那里水源充足,地热丰富,在高纬度地区依然保持着大面积的优良草场,对游牧民族具有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同时有一条快捷宽阔的通道连接着下面的平原和斯兰高原,来往商路络绎不绝,因此夜叉城被建设成了一座军事、政治并重的重镇,哪怕安平家数十年来刻意淡化它的重要性,放弃对它的投入和建设,它依然是北国地区西部最耀眼和繁华的重镇,同时成为了斯兰高原在地缘角度的唯一破绽。
这个破绽原本不成其为破绽最初的斯兰西郡西北边界就在夜叉城边上,地理上的死亡边界虽然在这里已经不存在了,但夜叉城的城防力量很雄厚,身后支援又可以源源不断地过来,因此大体上仍是很安全的。但自从安平家崛起,横扫北国,抢夺了大量领土之后。夜叉城的防务反而成了一个问题。因为安平王抢下的大部分地盘最后都在天宫殿的干涉下吐出去了,原则上是按照圣魔战争之后的斯兰西郡版图来确定安平家的领土在那之前,屡经蚕食之后的斯兰西郡实际上只保有了大约不到百分之六十五的原有疆土,安平王抢夺回来的很多地盘在很早很早以前的确是斯兰西郡的,那些就用不着还,也算是给安平家一些补偿和抚慰;至于原斯兰西郡疆界以外的新占领土,就统统吐出来的没商量。那次重新戈界足足花费了一年半的时间,很大层面是技术问题而不是政治问题,因为勾玉夫人被赐死之后安平家立即就噤若寒蝉地老实下来了,只是上古典籍残缺不全,夜叉族的人又被安平家扫荡得背井离乡,隐姓埋名,很难立即找到充足的史料来证明原斯兰西郡的疆界究竟在哪里。而且安平家也不是绝对的配合,在一些能够要赖的时机还是想方设法地要赖,起码不会爽快承认对自己不利的证据,不可能主动提供把花费了巨资和血汗打下来的领土奉送他人的资料。一来二去扯了一年多,边界总算全部划定,天宫殿比较熟悉的西、南、东部边界都发得比较干净,但西北部历史上就有点说不清楚,还是给他们钻了个空子,把领土从夜叉城向北推进了数百里,额外获得了一大片领土和优良草场。北邻寒郡和北海郡给他们打怕了,不敢再提这桩事,新的边界成为既定事实后就延续至今。
有收获就有代价,这片突出于斯兰高原之外的领地,需要大量的心血和重兵才能守护,但天景二十一年的安平家却同时缺乏这两样东西。在统治者的力量开始削弱时,这片土地上的土著野蛮民族,以及被安平家驱逐剿杀之后流落到此的众多冒险家们开始蠢蠢欲动,不详的风潮事实上在饮马桥事变之前就已开始形成了,并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毫无阻碍地不断壮大了起来。负责刺探此地情况的安平家哨探不止一次地向夜叉城和安平府同时报告了蛮族异动的情况,但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驰原镇被抽走后,夜叉城的城主安平加代公主无力做任何事;而安平府的监国总大将安平清准并无擅离都城的念头,更没有将驰原镇遣回驻地的打算用肚脐眼去想也知道他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给安平加代公主任何雪中送炭式的帮助,北方越乱,他压过正统继承人加代公主的势头就越明显。既然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达到这种目的,那什么都不做显然是最正常和正确不过的了。
无忌公身为北庭都护,对北国地方的情况多少有所耳闻,因此也曾善意地想过一些办法解决加代公主的困境。但他在斯兰中郡刚刚立足,根基不稳,能做的事十分有限,除了亲自诱拐加代私奔之外,也就能写几封信鼓励一下她,劝慰她谋定而后动,无论发生什么难以容忍的事都徐徐图之。这样不痛不痒的信倒是能通过安平清准的检查,以惊人的低效率传递到夜叉城的加代公主手中,但对于解决实际问题完全没什么效果,因为此时的主动权并不掌握在加代的手中。原本他与加代之间的距离比较近,但在安平清准的不经意阻挠之下,一封信往往要走半个,月以上才能到,全无任何时效性可言。加代每每看到这种迟来的信中的陈词滥调,心情反而愈发郁闷,在最后一封给野田敦的工作信件中略带委屈地提了提这件事,发了句牢骚“你靠不住也罢了,你那个兄弟当上北庭都护后就换了一副老头子的嘴脸,令人陌生。”
野田敦回复她这封信对这句话随口答复道:“那厮是个影帝,莫寄希望于他。”
加代公主看到这段话刚,川不得其解,但再想复信询问时只经没机会了六
无忌接到北方乱起的消息时是九月十一日,距乱起不过两天。在动乱发生过程中,安平清准的不作为和剪意拖延迹象表现得十分明显,如果按照程序规矩由他慢慢地探复查整理一禀报,这件事的消息传递到无忌手中至少也得七八天时间。考虑到斯兰大部没有通电报,这种低效率也是情有可原的,不像身处通讯发达地区的野田敦得跳着脚跟这个事件的消息赛跑抢时间。无忌之所以能够那么快得知这个消息,一是因为他在斯兰西郡保留有内线,可以第一时间把总大将府掌握的消息传递出来;二是因为他正准备接应一批贺兰镇运来的军火,因此网好来到了与斯兰西郡只有一河之隔的斯兰中郡原首府死神府,为给他通风报信的人省去了很多路程。不过并不是只有一个人给他通风报信,报过来的版本也花样繁多,起初的一份报告干脆说斯兰西郡已经全郡骚乱了。可无忌公就站在斯兰西郡的界河边上,看着对面驻军旗帜不乱。人民生活井然,就知道这种说法纯属胡说八道,有居心叵测引狼入室之嫌。但紧接着接二连三地来了三四份核心内容相同的报告后,他终于确信自己一再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北庭都护府的驻地已经定在了旧木城南方,驻留在死神府附近的高级军官就只有正在搞清乡的白少成。也来不及找别人了,无忌把白少成紧急召至,摊开一张斯兰西郡的地图,在夜叉城上方用力戳了戳:“终于出事了。”
白少成很沉稳地冉:“安平清准?”
无忌摇头道:“安平家的大部队都没有调动过,现在围住夜叉城的据称有二十万之众。你我都知道,安平家的正规军现在连这个数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那就是土蛮了,多半还有牙蛮、菩萨蛮之类的,不过末将对夜叉城那边的情况不是特别清楚,也只是猜测而已。都护大人,蛮族叛乱应当首先冉本郡弹压。真的镇不住了向我们或向天宫殿求援,才轮到我们北庭都护府出马。”
“照知矩是应该等安平清准着手处置,但他却有慢慢来的权利。他等得,加代公主却等不得。夜叉城的防务原本是驰原镇负责的,他们都被调回安平府好几个。月了,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正规军,就是一点点城防部队而已,比咱们的警察队可差得多了,不可能守得住
白少成打岔道:“都护大人,你是在替加代公主担心吗?”
无忌正心烦意乱,白了他一眼道:“废话。”
“恕属下直言,都护大人似乎没有操这种闲心的必要。”白少成冷笑道:“安平家难道对你恩重如山吗?如果当真是那样,也不会有饮马桥上刀锋相向的一刻了!旁人或许只是耳闻些谣传,属下当日可是在峰谷城前的高地上看得清清楚楚的!”
无忌挥断了他的话:“安平家是安平家,加代公主另当别论。此间内情一言难尽,总之不能见死不救。在这个前提下,应当如何去做?”
白少成皱了皱眉,道:“上策莫过于去函施压,责令安平清准在事态失控之前火速出兵,确保加代公主安全。这样做在我们北庭都护府的职权范围之内,合情合理。缺点是耽误时间比较多,受制于安平清准的态度。”
“还有呢?一口气说完,不要耽误时间。”
“中策是调集大军,越界去救。但现在的情况是怎样的你也很清楚,我们只有三个。公安旅不到五千人,洋枪不过几百杆,还分布在整个,斯兰中郡,要把三个旅集结起来至少要花一周时间,耽误时间也很多。而且贸然越境于理无据,安平清准出动人马拦截我们可谓是名正言顺。如果仅仅是拦截还罢了恕我直言,我们现在这三个公安旅,挡不住膘骑镇残余的半个镇的一次突击。没有实力,就说不起硬话,更何况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无忌微微颌首,这些情况他都知晓,但白少成如此迅速地梳理分析出利害关系,倒是省了很多操心的功夫,他立即说:“还有下策是什么?”
白少成趴在地图上看了好一会,扭头苦笑道:“如果目标只是救出加代公主一人的话可再简单不过了,你不是最擅长千里奔袭么?骑上十四。直接冲过去捞了人就走。”
无忌不由呲牙一笑:“说得好简单,搞得我都想要那么试上一试了!”
玩笑归玩笑,涉及千万人的大事很难按照玩笑去随性为之。二人商议之后,决定由无忌亲自出马,到安平府去投函交涉,要求安平清准出兵弹压北方局势。保持北国稳定。这是符合天宫殿做法的冠冕堂皇做法,安平清准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挡驾,亲自去交涉的压力也够足了,达成协议的可能性很大。于是当下点了十名劲卒,准备与无忌一同西去。
虽然是官方交涉,无忌却没有骑高头大马,而是骑上了奇形恶状的红老虎十四。选来当他随从的都是身强力壮头脑灵活的精干之辈,可他们的座骑看见了十四就腿软,东倒西歪得不成形状,把简短的送别仪式搞得不成体统。白少成也颇为无奈,只得开了句玩笑说:“以前护大人现在的身份,倒也算不上深入虎穴,送行时仪”也不打起廉穴大人众老赏吊然威风。可削风”,要像样一些,又不是去打仗,为什么非要骑它呢?这一骑反而有了深入虎穴之嫌,不太吉利啊
无忌随口道:“这厮善解人意,路上可以解闷。”
白少成笑道:“嗨,再善解人意也只是禽兽而已,又不能说话或者变成什么虎妞给大人享用,”
无忌的脸色突然变了,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随从,翻身从十四身上下了地来远远走开了几步,把白少成叫到面前问:“你是说”它不会说话?”
白少成惊讶道:“大人你这话有语病罢!难道它还能说彼”
无忌的额头有些青筋暴露:“是有点不对,那么换一种说法,,它没有在你面前说过话?你确定?”
白少成哭笑不得地说:“大人可是中午黄汤喝多了,脑子烧坏了么?虽然是头善解人意别有风趣的红老虎,可也只是禽兽而已,怎么可能说话?要非什么的话,它向人敌媚讨食物时倒是能学猫那样咕咕叫,也算是它在说话罢。咦,大人你的脸色怎么忽然那么差?”
无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问:“我困在安平府的那段时间里,加代公主可曾到城外兵营来找过你?”
白少成语气坚决地说:“绝无此事!”
“你确定?”
白少成不耐烦了起来:“那些天属下朝夕与膘骑兵相处,选来跟大人前去安平府的随从中就有三人时刻跟随我左右,连上茅房都守在旁边的,他们可以作证。而且大人事实上属下从未见过安平加代公主,连她长什备模样都不知道
无忌愣了一下:“从来没见过?不会吧,你三天两头出差往外面跑,我还给她送过那么多次东西的,”
“绝对确定。加代公主从来没到峰谷城来过,而且属下主要跑的是憔郡方向,安平府的差使一贯是朱五四在跑,因此从来没有妮见过她。除了知道她是郡王之女,大约十四五岁之外,其他一概不知。”
异样的情绪在无忌心头汹涌翻腾起来这事情说起来不大,起码远远小于二十万蛮族包围夜叉城之事,但却不能让人不在意。加代说了谎,她没有到过安平城外的军营见一个无忌的副官(当时在那里为无忌主事的就只有白少成一个人),更不可能见过十四,但她却清楚地说出过十四的名字,并且知道十四能够口出人言的秘密。
联系到与加代分别时的骇人幻觉,可以确定这绝不是一件可以忽略不计,一笑而过的小事。那个小女子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她又知道些什么东西?归忘池中的幻相有很多都没有发生,可会不会最终却是殊途同归?刹那之间,无忌忽然觉得眼下掌握的所有事都不再重要,唯一要做的只有毫无顾忌地解开这个谜团,于是立即作出了新的决定:“时间宝贵,我这就去。你立即通知景夫人前来与我回合,人不要带多了,三五个即可。我们不能引起天宫殿的过度关注。”
白少成明白无忌所说的“人”是指高级神将,脸色不由微变:“情况会有那么糟?跟刚刚问的那些话有关吗?”
无忌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声说:“希望不至于吧,,我只是要问句话而已。
如果救不到她,问不明那件事,大概会终生悔恨不已。”
北庭都护无忌公来得太突然,安平府中竟然一时找不到什么人可以接待他,只得把膘骑镇的副将张玉顶了出来。此人以往是与无忌为难的急先锋,此时身份倒置,态度总算端正了很多,但说的仍旧不是人话:“监国大人临时有事外出,都护大人的交涉文书关系大事,末将惶恐不敢受。”
“他走到夜叉城去了吗?”
张玉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说:“监国是五天前到峰谷城勘验边界去的。夜叉城的事已差快马报送了过去,想必他很快会有指示
“等他决断,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无忌瞪了瞪眼:“他不在,你就是留守安平府的主事第一人,你赶快把这个主做了,发兵去救夜叉城!”
张玉连连摇手道:“都护大人开什么玩笑,末将区区一个副将,算得了什么主事第一人!没有郡王手谕,总大将副署,一兵一卒也不能调动,放眼天下都是这个规矩。北庭都护府虽然是天宫殿的直属机构。却也不能逼着邻家诸侯逆天而行。”
无忌本想跟安平清准好好地**战上一番,谁知蓄谋已久的一拳打到了空气里!他耐着性子跟张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威之以胁了几个,回合,可张玉完全不接招,只是来回地推说“末将人微言轻,在这安平府里只是个看守后院的警备官,都护大人的大道理只有去向监国大人分说无忌被他气得七窍生烟,终于忍无可忍,拂袖而起道:“你给我等着,你们不救,我自去救!到时候踏坏了哪家庭院里的花花草草,可别怪我徐家人丑话没说在前面!”
张玉的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般:“不妥,不妥。据探马报告,围困夜叉城的蛮族约有数十万之多,都护大人要独立对付只怕是力有不逮。何况这毕竟是西郡的地盘,未经监国许可,都护大人要率千万人策马横行,恐怕不太妥当。”
无忌知道这人纯粹是跟自己”引间的。巳不再把他当作谈判对手。此时韦极反笑:“亦酬、尽带人来了?我就自己一个人在西郡散散步,探查民情,顺便救一救加代公主,你们可也管得?”
张玉面露为难之色道:“都护大人以肆意无忌之名煊赫宇内,自然没什么地方是不能去的小的们也不敢阻拦。只是孤身穿行异国,万一有个头疼脑热之类的,暴卒于荒野亦无人知晓,那可多么不好!一个。人行动太危险了,都护大人不妨再耐心等等?我估摸着监国大人接到消息后就会立即往回赶,过两天差不多就能到了。”
无忌哼了一声道:“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从来也不觉得哪里危险。何况你刚才说了,没有清准总大将的命令,谁也调不动一兵一卒,我又怎么会有危险?”
张玉冷笑道:“官家兵将自然没有敢冒犯都护大人的,但时下兵荒马乱的,万一遇到蛮族游骑、山贼余孽之流,好汉不敌人多也是有的。总之末将奉劝大人稍安勿躁,静待监国归来再做计较,否则末将无法保证大人在西郡境内的安全。
无忌当即拂袖而去,出了门就吩咐随行来的十个兵自行返回斯兰中郡报信,然后到安平府城中最热闹的酒楼秤了十斤卤牛肉,十坛烈酒,在十四身上系了一圈,再次以类似汽车炸弹的造型招摇过市。安平府的男女老少们有心围观,又怕十四,只能躲在临街的窗后偷偷看上一眼。可是不一会忽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免费的西洋镜也看不成了。在瓢泼大雨间,无忌旁若无人地穿城而过,从北门离开了安羊府。
在离城大约二十多里的一棵大树下,一个浑身披着蓑衣的人正牵着马在树下避雨。闻到十四的气息后,那匹马惊慌不已地嘶叫了起来,几欲挣脱主人手中的缰绳束缚而迈足狂奔,可那个披着蓑衣的人却稳稳地站立在原地。身子没有被受惊的马撼动半分。直到无忌来到前方不过十多米处,那人才缓缓地揭下了蓑衣的帽子等待在那里的人是蓝。
无忌缓慢地走到蓝的面前,问道:“张玉差你来的?”
蓝摇头道:“他差的人乙经来不了了。”
无忌沉默了片刻,又问:“有什么话要说?”
“还是那句话。你走吧。”蓝淡淡地说:“你本来不属于这里,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你没有关系。”
无忌扬眉道:“要是我非去不可呢?打一场?”
“此时无意与你动手。”蓝忽然苦笑了一下:“她对你有那么重要吗?其实你什么都不必做。没有义务,没有利益,没有理由,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原因一定要荷这趟浑水。”
无忌摇头道:“人活世上,有很多事是算不清楚的,这一回只是我想去这么做而已。即使还搞不清楚坚持要去的理由,但非去不可的决心就在这胸膛里随着心脏不停地跳着,让人想装作察觉不到都不可能。”
“荒谬的藉口。”蓝侧身退开了两步,给无忌让出了继续前行的路,忽然不经意地说:“清准总大将最近与苦善宗的人交往甚密,他们派了不少人手分布在边界和郡内重要据点。中郡那边的野神将要想悄无声息地潜入恐怕有很大的困难,除非撕破脸不顾忌天宫殿的想法了。这是我唯一可以提醒你的事。”
“也就是说后援指望不上是吗?”无忌甩了甩头:“那些都无所谓了。”
蓝微微躬身,说:“嗯,那一路走好。”
无忌重新骑到了十四背上,缓步走出去一两百米了,十四忽然低声道:“她一直在看着你
“唔。”
“她好像在哭。”
“绝不可能。”
“的确在流眼泪,不信你回头看。”十四说着说着自作主张地停住了脚步:“你就回头看看吧。我总觉得你这时候不回头就一定会后悔。”
无忌回过头去,在一阵阵扫过的风雨幕墙间看到了仍立在树下的蓝满脸的泪水。那绝不是雨雾,是从她眼眶里滚落出来的眼泪!他立即从十四的背上跳了下来,风驰电掣地冲回了树下,双手紧紧抓住蓝的肩头摇撼:“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成了这样?”
蓝把头偏到了一边,肩膀不停地抽动着,低声说:“不要再问了,无忌,就这样抱我一会吧,一会就好。”
无忌默不作声地紧紧将她抱在怀中,心中的疑问却不住扩大。犹豫再三后,他吸了一口气正准备问什么,蓝却将一根手指放在了他的嘴唇上,头也不抬地说:“什么都不要问,求你了。”
无忌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尽管你什么都不说,可我能感受到你承担了太多沉重的负担。干脆我们私奔吧,咱们什么都不想,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你的甜言蜜语还是那么动人呢,但是可能吗?”蓝从他怀中抽出了身子,一边退后一边凄然道:“没有人是能够仅仅为自己而活的。即使是你,现在又能放弃中郡的部下和基业吗?哪怕是现在,你又能放弃夜叉城里的加代公主吗?”
无忌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遁入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