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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影每一天变得更加庞大。就像某种寄生植物一样,蚕食霍格沃茨城堡的魔力,然后分裂出更多的枝桠,虎视眈眈地盘踞在阴影中。等待着。

“我能给你你所渴望的。”每个晚上那黑影都会潜入他的床幔中,充斥他的梦境。“我能将你的父亲带回来——那不正是你所渴望的吗?”

是的,那是他所渴望的。

但是他所学习到的每一条常识、每一本理论都在告诉他:那是个谎言。

没有魔法能令死者复生,即使是最伟大的巫师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更遑论让他去相信一个邪灵的诱惑。

然而那渴望本身战胜了一切,连同他的好奇和怀疑,那令他被轻易地看透,被捕捉。

对幽灵的研究令他感到挫败,就像佩弗利尔没有结论的笔记一样。

当他最终恼火地烧毁了所有的灵魂石——无论它们是残影还是一段记忆的集合体都并不能帮助他理解灵魂的本质——听着那些混杂在一起的嘶嚎跟尖叫在灼热的火焰中响起,他决定他的计划需要改动了。

那天晚上,邪灵又一次来到他的梦中。

“除开这脆弱的躯壳我们的本质是一样的。你不用相信我,你只需要知道我们达成目的所需的途径是相同的。”

冰冷的刺痛伴随那触摸被烙印在他右侧锁骨的下方,他看见在那一块肌肤上有黑色的墨印蔓延开来——就像一朵花苞缓缓绽开一样,细长的花瓣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生长,直到那多犹如黑色的花朵完全盛放。

“这事成了。”那邪灵愉悦地低语道。“不用担心,当时机到来,那扇门会出现在你面前,只要推开它,你就能得到你所渴望的。”

而当他醒来,拉开睡袍的领子,他看到右侧锁骨下那个黑色蓟花纹身,那一块肌肤摸上去格外冰冷。

事实上他从未打算伤害任何人。并不是说他在乎,只是他知道詹姆斯不会喜欢。

他以为他是孤单一个人。

可是当阿不思握住他的手,当另一个人的体温通过手指和掌心传递过来时,他感觉到那真实无比的连接。

“在这世界上我们总是与其他人紧紧相连。”波特先生曾经告诉他。“不仅仅是通过血缘……有时是以友谊,有时是以爱情,某种在我们诞生以前便存在、而在我们生命结束之后也依旧存在的力量,透过各种不同的形式将我们彼此相连,从而令我们的生命并不仅仅属于我们自己。”

阿不思的眼睛湛蓝而明亮,而他的目光总会令人错觉他能够直视你的灵魂。

但约翰知道那只是错觉,他毫不怀疑如果阿不思真的知道他做了什么,就再也不会用这样的眼神注视他。

他知道与自己不同,阿不思总是试图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一个为人敬仰的了不起的人。

约翰抬头望向不远处黑塔之上的天空。

一团巨大的犹如星云般的黑影,看上去就仿佛那灰白色的天空被钻开了一个洞,然后所有光亮被旋转着吸了进去。

约翰记得曾经在某处见过那景象。

空间被撕裂开,此处与彼端不稳定的连接……

“……在一切变得更糟糕以前,”阿不思说,“你可以告诉我这见鬼的是怎么一回事吗?”

约翰虚弱地哼哼了两声,组织了一下语言。

“一开始真的只是意外。”约翰最终回答道,“我看到格鲁泽时他已经不算是活着了……”说着他皱起眉头,“我不知道他到底打算做什么,但是他似乎失败了……或许也可以说是成功了。”

“成功地杀死自己?”阿不思说。

“成功地召唤出了邪灵。”约翰说。

阿不思挑起了左眉,“邪灵?”他不可置信地说。“他为什么要召唤那种东西?”

“我不知道,”约翰说,“但无论他原本的目的是什么,结果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他召唤出的邪灵吸食了他的魔力和生命从而获得了继续存在的力量。然后它跟上了我。”

“那邪灵为什么要跟着你?”阿不思问,“天上的那个东西又是什么?”

约翰打了个寒颤,“我们能先离开这里到城堡里面去吗?”他说,“站在这里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阿不思叹了口气,跟着他走进了通往走廊的拱门。“你可以先从回答我的问题开始。”他边走边说。

“听着,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着我。”约翰说。“但是我知道它做了什么……天上那个东西,那是一道裂缝,连接我们的世界以及……虚无之境,或者说湮没之地。”

“你是说神话里那个邪神所在的地方?”阿不思瞪大了眼睛,“我以为那仅仅是神话——等等,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来话长,”约翰压抑住一些翻涌上来的酸涩感说:“简短点儿说的话,我六岁的时候曾经遭遇了一次不大愉快的事件:有几个塔莱女妖打算用我的灵魂作为祭品来打开一道裂口,但是她们及时被魔法部的人阻止了。几年前我想办法查了查这件事……很幸运的,我正好认识一个了解这些事情的人。”

阿不思瞪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揉着眉头说:“好吧……好吧。但这次又是怎么回事,我是说,没有什么人或者女妖在这儿举行什么见鬼的黑魔法仪式啊!”

“邪灵本身就来自虚无之境,”约翰说,“它们本身即使穿过缝隙来到我们的世界,也是不具备任何力量和形体的,但是……但是总有些愚蠢的家伙愿意跟它们交易,使它们有机会获取力量。”

“你没有——”阿不思担忧又怀疑地说:“你没有跟它交易吧,约翰?”他上前一步抓住了约翰的肩膀,强迫他面对他。“约翰?”他低声说:“我以为你没有那么愚蠢。”

约翰沉默了一会儿,才抬眼看着他说:“……也许你并不真正了解我。”

阿不思很明显被他的话刺痛了,但仍然没有松开手。“但是你没有帮助它——它是怎么做到的?”他问,“它不可能没有任何帮助自行打开裂缝,不然这世界早就毁灭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阿不思。”约翰说,“就像我不知道它一开始为什么非要缠着我……它潜入了我的梦境,我不知道它为什么感兴趣——但是它想让我相信,它……它告诉我能令我父亲活过来。”

“……那是谎言。”阿不思说。“没有魔法能令死者复生,约翰,即使是邪灵也不可能做到。”

“我当然知道!”约翰激动地说。“我知道但是我动摇了!我没办法完全无视那种可能——我不知道……”他喘了口气,发现自己正用力攥着阿不思的胳膊就好像一个正在溺水的人。

当他确定自己重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松开手说:“我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它在榨取这座城堡的魔力。”

“所以,”阿不思眨了眨眼睛,“它盗用了霍格沃茨的魔力来开启裂口……这就是为什么整座城堡好像死去了一样。”他松开约翰的肩膀,沉思着揉了揉额角。

约翰皱起了眉头,他担心阿不思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布莱克教授,不必怀疑,无论这事如何结束,校长为了保全脸面,肯定会毫不犹豫将约翰赶出学校,说不定还会将他交给魔法部。

“我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跟这件事有联系。”然而阿不思说,“尤其是布莱克教授……或者其他任何人。”

约翰眨了眨眼睛。

“但我们要如何让他们知道情况的严重性呢?”

“布莱克教授确实狡猾又短视,但他是霍格沃茨的校长。”阿不思说,“再说还有迪佩特教授跟哈金斯教授他们留在城堡,我肯定他们会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约翰问。

“你现在得跟那东西离得越远越好。”阿不思眯起眼睛说,“我们跟其他学生一样,到大厅去,这样既不会引起任何怀疑,而且能有办法知道事情的进展。”

当阿不思和约翰返回门厅时,几乎立刻就被杰维斯先生堵了个正着。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管理员掠过他的大鼻子俯视着他们。“我以为所有的学生都该待在大厅里。”

“我们刚从城堡外面回来,先生。”阿不思立刻回答,“发生了什么事?”他困惑又好奇地问:“我们听到声响,还有空中的黑影——是有人在放礼炮吗?”

杰维斯先生有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是来回看着他们两个。约翰竭力装出一副与阿不思相似的困惑好奇神情。

“我现在没工夫应付你们的鲁莽和好奇,先生们。”杰维斯先生平静地说,“但是我们会有时间的。现在,到大厅里去,向你们学院的级长报道。”

阿不思和约翰忙不迭向杰维斯先生行礼,然后匆匆跑进了大厅。幸运的是文·张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约翰是去而复返,但是他注意到不远处正在盘问阿不思的格兰芬多学院五年级的级长格丽塔·莫尔狐疑地瞟了他好几眼。

他们有好几年没有说过话了——自从约翰在刚入学时明确对她表示自己并不想跟儿时的朋友叙旧之后。谁能想到那个粗枝大叶的女孩会成为一名级长呢?

与往常不同的,左右的墙壁上那些象征四所学院的动物雕像口衔的吊链火盆中,并没有熊熊燃烧的火焰,高处那总是透出天空景象的穹顶此时一片漆黑冷寂。

大厅里的人们大多都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留校过节的人并不多,而除了斯莱特林学院的人,其他学院都不介意跟更亲密的朋友而非同学院的学伴坐在一起——毕竟学校上课时男女是分开的,但四个学院却是一起上课。所以基本上四张长桌边的人都是混杂在一起的,只不过男孩和女孩泾渭分明。

约翰注意到有不少人用各种方法变出了取暖用的魔法火焰,盛装在用变形术变出来的玻璃罐里。他能听到隔着薄薄的容器,那些以魔法为燃料的蓝色火焰向他轻轻低语,与四周嘈杂不安的说话声融为一炉。

“天啊,你们刚才去了哪儿?”多吉——左胳膊上吊着一根绷带——向他们跑来。“我到处没见你们,差点儿向迪戈里他们——”

“埃菲亚斯!你没事吧?”阿不思快步上前借着搂住多吉的肩膀的姿势令他闭嘴,然后压低声音说:“我很高兴他们把你弄出来了——你还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们不见了,对吧?”

多吉睁大眼睛摇了摇头,同时困惑地看了一眼约翰。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小声问。“你们是去调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布莱克和迪佩特教授……在把我们几个从楼梯堆里救出来后,所有教授们都急匆匆离开了,还有不少人困在地窖和楼上呢。”

阿不思瞟了约翰一眼,点点头说:“可以这么说。”接着一边搂着他往人少的地方走去一边问:“能告诉我他们离开前有说什么吗?有没有听到什么传闻?”

约翰沉默地跟在他们后面,高台上教师席后方占据了大面墙壁的窗户依然明亮,窗外银白的雪光透进室内,令大厅内一半明亮、一半昏暗。

他从来不像其他人一样那么喜爱这座城堡,热衷于探索隐藏于她每一条走廊和转角中的秘密,每一块石头所见证的历史,还有那些古老的魔法所创造的奇迹……

他从来没有把霍格沃茨视作自己的另一个家。

对他来说,家只有一处地方,而它仅仅存在于他的记忆之中。

左手抚摸着领口下方的位置,有丝丝寒意自织有魔法的层层衣料下渗透出来。

约翰抬起头,目光越过几个吵闹的格兰芬多的学生,看向高台一侧那扇紧闭的木门。然后他看向不远处的阿不思,他正皱着眉头倾听,而多吉正急促地说着什么。

最后朝四周扫视一圈,约翰成功使用了一道无声咒,那扇门悄无声息地轻轻开启了一道缝。

在能够引起任何人注意之前,他从那扇门溜出了大厅。

走廊里一片漆黑,穿堂风时不时钻进他的长袍里,令宽大的袍袖和下摆猎猎舞动。

他对自己该往何处去全无头绪,但是当他用手抚摸身旁的石壁,能感觉到那残余的一丝古老魔力依然温柔地给予他指引——即使他并没有其他人那样喜爱她,她也仍然将他视作自己的孩子,毫无偏袒地给予保护。

而正是这种愚蠢的保护给他带来了麻烦。

他毫无感激之情。

城堡里从未如此昏暗寒冷,但从他指尖与石头相连的地方依然传来一丝魔法的温暖。

他深吸了一口气,大步穿过另一条走廊,解锁了一扇长期空置的教室的大门,然后将自己藏了进去,并立刻将那扇大门用咒语牢牢锁住。

约翰确定有很长时间都不会有人发现他在这里。

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讲台,没有黑板,环形的阶梯状的高台上除了一些前人留下的涂鸦和毫无价值的零碎,就只剩灰尘。几扇高高的窗户透进斑驳惨淡的日光,透过那些拼接玻璃隐约能看清天空中密布的乌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挑中我。”

约翰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说。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总在我梦里出现的那扇门,也不知道那扇门到底意味着什么或者究竟该不该被开启。”

但是没有任何动静或者魔力的波动显示出回应的迹象。

“但我知道你能听到我,”他不管不顾地继续说:“我知道你是如何榨取这座城堡的魔力。”

他解开长袍的对襟搭扣和领带上的温莎结,扯下领带然后拉开了衣领,那朵黑色的蓟花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安静无辜地绽放着。

“……我也知道你不可能复活一个死去的人。”

他收起了那支始终用不顺手的魔杖,取出那把银匕首握在手中。想到送给自己这把匕首的波特先生,他终于承认自己感到有一点愧疚。

而这时那个狡诈的邪灵终于不再继续无视他。

伴随着约翰面前突然出现的蓝紫色闪光,他听到属于对方的那低沉又蛊惑人心的声音在脑中响起:“为什么呢,孩子?你根本不在乎这一切,不管你如何假装,事实我们都很清楚。除开这具脆弱的躯壳,我们的本质是一样的。”

“噢,但是我有这具躯壳所具有的力量,你却没有。”约翰说。

“力量?你管这叫力量?”那声音轻柔地笑起来,仿佛一个被小孩的幼稚逗乐的大人。“现在的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力量,如此脆弱又渺小,这具躯壳没有带给你任何东西,你的力量来自你与我相同的本质——那躯壳甚至阻碍了你,就跟你那根无用的小木棍一样,它们是令你无法成为你注定要成为的伟大存在的阻碍!”

“谎言。”约翰不为所动地说。“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你和你的同类为何没有人召唤就无法来到这个世界?你们甚至必须偷取生命和魔力才能苟延残喘。你们不属于这里,就像你所使用的力量从来都不属于你。”

“这世界原本就是我们的!”那声音微微有些恼怒地说:“人类不过是渺小的不值一提的害虫,无论有没有那可怜的魔力,都一样转瞬即逝,如何能与真正永恒而伟大的存在相提并论!”

“是嘛,那我这渺小又不值一提的害虫又如何能跟你这样永恒而伟大的相提并论?”约翰讽刺地说。

“……你被欺瞒了。被弄糊涂了。”那声音似乎非常惋惜地说,“你还不明白,你从来都不是那些害虫中的一员——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吗?那些当你不依靠他们所制定的规则、不依靠那愚蠢的小木棍时所能做到的一切?那些你能够轻易感知到,而他们却一无所知的一切?你的梦境并不是那些凡俗的幻觉,而是召唤和提醒——我并不是挑中了你,而是找到了你……我们的同类在湮没与混沌之中呼唤你的名字,从最初直到最后。”

约翰颤抖着,直到他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唉,你还真是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搬得出来。”他抹掉笑出来的眼泪喘了口气,他好久没笑的这么厉害了。“接下来你是要告诉我,我其实是黑暗帝王,或者什么大敌邪神了吗?”

那声音没有回应他,约翰猜测对方是否正咬牙切齿——如果它有牙齿的话。

“我不相信你说的那些鬼话。”约翰自顾自地说。“一个字都不信。我也许不知道很多事情,我也许是个差劲的巫师,一个更加差劲的人。但我知道我首先是个人类,其次我是个巫师,我知道这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的是什么,也知道怎么分清善恶,知道什么应该而什么不应该……即使我确实没有那么在乎。”

那声音依然没有回应他,但是一阵刺痛袭击了他的脑袋——

一段声音,属于另一个时空,一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女人,裹夹着痛苦和啜泣,尖叫着嘶嚎着,带着约翰无法分辨的古怪口音——

“不!我不要生下这个孩子!神啊救救我!停下来!求求你……我应该听你的话不去那里,妈妈……不!停下!停下——”

一段记忆。

约翰意识到,那是他自己的记忆,来自生命的最初,在他成为约翰·克莱门特之前……对那个给予他生命的女人所残留的记忆。那儿没有爱、惊喜和感激……全然不像他曾经在弗里蒙特出生时,在波特夫人身上所感觉到的情感。

只有恐惧、厌恶和拒绝。

“……你就从未好奇过吗?”那声音在他沉思时用柔滑诱惑的口吻说:“你从未好奇自己来自何处吗?从未好奇过那个女人为何会拒绝你的存在?从未好奇过你的父亲——你真正的父亲?”

约翰深呼吸了一次,耸了耸肩说:“鬼才在乎呢。”

说完他将匕首的尖端深深刺进了脖子里,并毫无停顿地用薄而锋利的刀刃划开了那一处细嫩的皮肉。

暗红色鲜血飞溅出来,温暖了他的肩膀和手,也染红了他的视野。

他脑中的声音愤怒而挫败地大吼着,这令剧烈的疼痛变得可以忍受……显然,拥有脆弱的躯壳意味着他有能力决定自己的生死。而邪灵永远不会想到这一点。

最终那声音消失了,伴随着眼前的景象缓缓旋转,他的脑袋里从未如此安静过。

约翰唯一遗憾的是:他没有弄清楚死亡和灵魂的秘密就要跨过那道帷幕。

这样一来,他就只能像世上所有莽撞的笨蛋一样,用生命中最后的几秒钟捡起久已被遗忘的祈祷……

祈祷他的灵魂能够如愿抵达他所渴望的地方。

他希望现在才祈祷不会来的太迟。

他最后看到的是一朵烛光般金色的闪光,伴随着缥缈的铃铛般清脆悦耳的声音,温暖地闪烁着,并且越来越亮,直到他的眼前全然是极亮极亮的银白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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