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佳节
不知不觉便到了正月,边关将军莫绍平回京述职,书华殿里太子、晋王、元帅皆在。
“皇上,南央新君齐骁登基,似乎动作不小。”
“有何异动。”
“新君借着政权更替的由头征了不少新兵。虽说历国历朝新君登基都会改一改军中格局,不过南央本也不是什么大国,征兵的名额似乎有点过了。”
“嗯……元帅怎么看?”
“为君主者有野心倒也不奇怪,不过毕竟疆土有限,即使有异动,上了战场后方军需很难跟得上,倒也不需要过于在意。”
晋王显然有些不同意,反驳道:“大国有大国的好处,小国也有小国的便利,地方小人少,反而利于治理,上下一心也不见得好对付。”
“那太子怎么看?”
元祐思索了一番答道:“儿臣同皇兄看法一致,南央不可小觑。南央只是一个小国,但从我们派去各国的探子搜来的情报看,却是南央的信息最少,也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消息。诸国的眼睛都盯着都陵和靖梁的边境,恐怕也不止南央,如果实力最强的两国边境告急,谁不想在乱局里分一杯羹,无论是谁,儿臣认为都不能不防。”
莫将军点点头继续说道:“晋王一句‘上下一心’便是臣不敢轻视南央的根本所在,南央新君从小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可难得他的胞弟手握重兵却无半点笼络朝中大臣之意,一心辅佐,得此忠臣良将胜过十万将士。”
阎鹤天见众人一词,立刻转了话锋:“微臣出身军营,又良久未上战场,对时局的分析竟如此浅薄,实在有负圣恩。”
“元帅不必如此,你刚刚提到疆土有限也不无道理,这制约南央最关键的地方,防还是要防但也无需过于忧虑,多加留意就好。”
四人应声说是,莫绍平想到了什么又继续回禀:“似乎南央尚未立后,一直有传言说南央王有意像都陵公主求亲。”
元祐抢先说道:“此事等有正式的求亲使团来访再商议也不迟,不过宫里跟南央王年龄相仿的似乎不多,玉若和兰音是嫡出公主,嫁去南央,还是个病体缠身的,总是不合适,到时选个郡主便可。”
皇上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又交代了几句话便叫四人都退下了。
出了书华殿阎鹤天叫住了元熹话了几句家常。
“过两日便是元宵了,往年静宛最喜欢逛灯会,只是今年大着肚子恐怕是不方便。”
“元帅多虑了,本王已经命管家在王府里布置起来了,想必倒是不用上街逛灯会也能尽兴。”
“王爷有此心我倒也放心。孝笙过了年也十五了,我一直想给他在朝中谋个差事,说来他也算是王爷的小舅子,如果能在您手下□□我也能安心些。”
“孝笙以后又岂止是本王的小舅子,也许父皇心里早有圣意,元帅还是静观其变吧。”
阎孝笙本是想跟元熹示好,这碰了一鼻子灰的,也是有些不高兴。
元熹心里也是不悦,回到王府看见静宛正在指挥家丁挂灯笼,便想悄悄溜去书房,哪知静宛眼尖叫住了他。
“王爷,听说母后准许兰音妹妹元宵那夜出宫赏灯,我想让孝笙带着妹妹来府上用晚膳可好?”
“难得母后破例,王妃就让他们在宫外好好玩吧。也不是平日见不到的人,不差这一顿饭。”
静宛听元熹叫她“王妃”,脸上的笑意顿时便没了:“好像每次王爷同父亲谈不拢都会叫静宛‘王妃’,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朝中之事,你也只是一知半解。”
“这些事静宛自是不知,只是……虽然王爷身份尊贵,静宛的家人不能以寻常人家之礼称呼王爷,但好歹也算是一家人,王爷对我父亲和弟弟可否不要如此敬而远之?”
元熹知道静宛夹在中间身份尴尬,又大着肚子,怕她多想也难得应承了一回:“本王会有分寸的,你安心养胎吧。但既然你说起家人,你这个做姐姐的可得多点拨一下孝笙。元帅是带兵打仗之人,近来不知怎么又喜欢在朝中结交各部大臣,将来孝笙若为官还是单纯些好。像你父亲那样,要么成天琢磨打仗,要么想着笼络朝臣、巩固朝中势力,都不是为臣之道。”
“父亲戎马一生,难免有些习性难改,但不管怎样还算是有功的忠臣。这几年边关无事,在京城呆多了难免也学了点官场的门道,应该也是不碍事的。”
“但愿如此,若是元帅能向丞相一般,本王倒也少了些顾虑。丞相学识过人,但无论再怎么恳求也不愿做太子、皇子的老师。他常说丞相之位已是权倾朝野,若再为太傅,收太子为学生,得此威名将来朝中之事他若有疏失,谁敢指摘。如此一来,绝非国之幸事。位高权重者当有此心,才是都陵之幸事。”
“王爷一心为国,静宛受教,自会点拨孝笙一二。”
佩瑶也在东宫为了元宵而忙,莲心闲来无事,也到屋外看个热闹,四下张望了一下,问道:“怎么今日不见秦睿?”
“娘娘这话问的新鲜,秦大人又不比肖大人,自然是跟着太子了,想必又是去找玉若公主了吧。”
“这么问自然有本宫的道理,自从进了东宫,他不是拉着肖文比武,就是跟在你后头转,今日他不在倒显得冷清了。”
佩瑶装成听不懂的样子说:“比武这事可没落下,听说昨日是肖大人胜了,好像秦大人还挂了些彩,恐怕这几天都能清净了。”
“看来是输的有点惨,不然一点小伤怎么就不敢来见你了。”
“娘娘,您别说了。”
莲心见佩瑶羞得脸都没法抬起来,也就不继续说了。
锦儿从外面抱着一个锦盒回来,给太子妃请了安就回房去了。佩瑶走近了一些说:“娘娘可听说姚氏的父亲刚升了尚书。”
“意料之中。”
“姚家为了她可是用心,三天两头从宫外给她带东西,她倒也争气,总去各宫娘娘那走动。”
“太子庶妃嘛,不是她囊中之物吗?”
“长得不错,可惜行事作风总也不讨太子喜欢。要不是因为他,恐怕太子也不会总不在东宫呆,害娘娘也没法多跟太子相处。”
“一个女人而已,不想见总有办法不见的,不过是太子更喜欢跟玉若相处罢了。”
“娘娘,虽说太子和公主是兄妹,您也不能不放在心上啊,总是同进同出的宫里也难免有流言。”
“这事给皇后操心吧,于公于私都有人比我们更着急,这个头不出也罢,免得又被训斥手伸的太长。”
元宵这一天清早,玉若早早就被兰音拉了起来,兰音在房里一遍一遍地试着衣服。不能华丽,怕引起注意,太朴素又不甘心,玉若看的烦闷,便对兰音说:“穿什么其实一点都不要紧,反正你的阎哥哥总是喜欢的。”
玉若这般打趣兰音倒也不怎么难为情,一来是习惯了,二来屋里并无外人,说说也无妨。“姐姐,我这跟你说正经的呢,到底哪件好看?”
“那件湖蓝色的不错,配上母后新赏的珠花,娇俏又不失端庄,看着也够素雅,走在宫外也不惹眼。”
兰音点点头,甚是满意,又重新换上了那套湖蓝色的衣服。
“两位公主,太子殿下来了。”
“呦,元祐哥哥又来找你玩了,今儿是元宵,看来我又有好东西蹭了。”
兰音开了门,果然元祐拿着两个锦盒朝她炫耀来了。
“元祐哥哥带了什么好东西,快给我瞧瞧。”
“你这白眼狼急什么,听说我上次给你们带的玉壶可只剩玉若那一个了,是哪个毛贼那么胆大,敢在宫里偷东西啊。”
“元祐哥哥你别笑话她了,她家阎哥哥喜欢玉器,谁不知道啊!”
“好啦,不取笑你了,来,打开看看,这我命人打的一对银镯。这是宫外的巧匠的手艺,不似宫里那些银镯,总是些龙啊凤啊的,花纹更别致些。”
玉若接过一看,果然比宫里的首饰看着新鲜些,纹理也算是很精致了,竟不比宫里的差。“元祐哥哥最有心了,玉若很喜欢。”
“这个礼物啊还有一个好处,这镯子啊,男人可不能带,估计是不会借花献佛了。”
“哎呀,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啊。算了算了,不跟你们玩,我呀,这就出宫去,你们两个慢慢在这说个够吧!”兰音一撅嘴还真的气鼓鼓地出了门。
元祐见了还是不依不挠地喊住她:“怎么一大早就出去啊,我记得母后是让你出去逛灯会的,这天还没黑有什么可看的啊。”兰音只当是没听见,越发走得快了。元祐又继续对玉若说:“真是越来越留不住,我看她恨不得明天就嫁过去才好。”
“好了,你也别一直笑话她了,哪天真生气了估计能一个月不理我们。”玉若说罢,偷偷从袖里拿出一个荷包,红着脸说:“我新绣的荷包,针线粗糙,元祐哥哥不嫌弃吧。”
“玉若送的别说荷包,一团粗布我也不嫌弃。”
元帅府,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在阎孝笙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的神情立刻变得有些严肃,连忙赶去了书房。
“父亲,听说皇上有意让太子纳丞相家的女儿为侧妃。”
“属实?”
“已经问名纳彩了。”
“你在宫里可听说过此事?”
“孩儿进宫向来只在皇后娘娘处请安,皇后娘娘说话办事很是谨慎,不该说的绝不说,该说的也只说一半。兰音公主那边也没有提起过,恐怕也是不知情。”
“嗯,为父早有这方面的猜想。别看我当年在战场上威风,这几年边疆一切太平,皇上更倚重文臣而非武将。恐怕当时给静宛赐婚时便想好了全盘,就是不想我们阎家将来在后宫势力太大。”
“姚大人刚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原以为他女儿的品级能升一升。”
“这就是皇上的厉害的地方,文臣武将,左一个甜枣有一个蜜糖,谁也不能不高兴。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坏处,后宫之事说到底也只是锦上添花,要紧的还是朝堂,咱们的人根基越稳越好。莫绍平最近在军中也很是得意,他可是头犟驴,除了皇上谁的话都不听。”
阎孝笙似又所思地点点头,正想起今日是元宵便催他出门:“今日兰音公主不是要赏灯吗,你早些去宫里,她性子皮,我估计等不到天黑就想出宫玩了。”
“是,父亲,那孩儿去了。”
太子侧妃的事东宫这边佩瑶也刚跟莲心禀报过。
“娘娘,您是不是该有些动作了,这不过才几个月就要立侧妃了。”
“不过是些小事,皇兄当太子的时候东宫的妃嫔可比这多。况且这个侧妃也不是一时兴起,想必是早就有的人选,倒也不是为了制约本宫。”
“娘娘为什么会这么想?”
“当初太子嫡妃是大事,一定早有打算。看如今这局势,靖梁和都陵最旗鼓相当,若考虑联姻娶别国公主都是让别人占便宜,只能是跟靖梁联姻。但依都陵国法太子妃必须是嫡女,可靖梁这一向,别说是嫡出的公主,嫡出的郡主都没嫁一个来都陵。”
“依娘娘的话,皇上一定没把您考虑在内,目光自然放在都陵境内的官家小姐身上。朝中最得势的两个人一个是元帅,另一个便是丞相。这两位府上适龄的女子,一位已经是晋王妃,那另一位自然就是原先的太子妃人选了。”
莲心见佩瑶如此聪慧,止不住点头认同:“所以立侧妃只是顺势而为,并不是要削减本宫的势力,此时阻拦反而显得本宫肚量太小。”
“娘娘看的如此透彻,佩瑶真是不及您万分之一。”
“你也别妄自菲薄,一点就透可比那位想着做庶妃的强多了。”
佩瑶偷笑着说:“娘娘不说奴婢还忘了,方才听宫女们说她又在屋里发无名火呢,想必也是听说了。”
“从前只有她一人倒不需要争宠,只要在一旁看她出错便好,以后会怎样就未知了。”
佩瑶替莲心揉了揉太阳穴,安慰道:“娘娘不用多虑,有靖梁一日便有娘娘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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