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陆酥
我妈蒋群女士当初可不是这么向我介绍霍衔的,虽然没有明言姓甚名谁,也同时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全凭缘分,绝不勉强,但也没少强调为我介绍的这位是人中龙凤。
我原本不想徒添烦恼,只好嘴上先敷衍着回国再说,实际上根本没有当回事。蒋女士也明知我只不过是面子上顺了她的意,是决计不会去见相亲对象的,嘱咐我千万别犯拗,托词是不管怎么样,能多交上个朋友,也算是好事一桩。
看来霍衔这次与朵拉的这次美国之行,定也少不了有她先斩后奏,顺水推舟的成分在。
只是我实在想不通,朵拉妈苏阿姨又是怎么被她说服的。
“真难为我妈了,这一层一层铺垫下来,”我假咳了一声,又道:“倒不知苏阿姨怎么就被我妈做通了思想工作。”
“晚辈间有机会多交流,大约,”霍衔顿了顿,“长辈们也是如此期望的。”
“是么?”
我一瞥一旁的霍衔,见他表情如常,心里吐槽万千,到头来也是无话可说。
也不知这人是怎么想的,相亲前就没想打听打听对方的底细?当然,虽然都是些早年间的荒诞事情了,可当年名噪一时的时家女,毕竟那时……也闹得不小。
霍衔注意到我在偷偷看他,索性大方地笑着用眼神示意,我匆匆撇开头,要不是那张照片,我还无法肯定蒋群亲妈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就是他。
不过,现在也好,我转念一想,找个机会委婉表示下俩人不合适,也就能解脱了。
像霍衔这样抢手的人才,应该不会在这方面多难为我就是,我想着,逐渐地安下心来。
天色眼见不早了,我们三人徒步离开了咖啡馆,霍衔和朵拉准备回下榻的饭店就餐,霍衔很大方地邀请了我。
“时小姐不如一起吧,算是感谢你的辛苦接待。”
“没有的事,霍总既然已经取消了去海边的行程,不如先回饭店早早休息,我就不打扰了,改天,我再替两位接风。”
我本想就此婉拒,不想他倒是将刚才我的一番话,当作了极佳的借口。
“时小姐不是说要负责盯着朵拉吗?”
“什么?”
我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没想到霍衔冲我一眨眼,道:“刚才,时小姐不是说受到了叮嘱?”
“你明明知道那是……”
朵拉站在一旁听着,我欲言又止,心中有些憋屈气,于是抬眼瞪了霍衔一样。
霍衔这就属于故意找茬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刚才我的那些话,多数纯属胡诌,只不过是根据我和蒋女士平常的通话讯息,加以总结和改编。
算了算了。
我忍住脾气,不愿意就此与霍衔发生争执,毕竟我也确然受了蒋女士的嘱托,另一方面,也好尽该尽的地主之谊,反正这顿接风宴我是非请不可的,捡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
于是,我并没有迟疑太久,便应了霍衔的要求,提出附近有一家法国菜味道很地道,顺便更改了就餐地点。
并不是我偏爱法国菜,理由其实很简单,一是法餐还算是上档次,勉强能入霍衔这位霸道总裁的眼,不至于跌份,二则用餐地点若是由我来挑选的话,最后买单也便顺其自然许多。
霍衔并没有提出异议,朵拉倒是有些愤愤然,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大概还想着她的心头好,蔓越莓味冰淇淋。
因为法餐厅离咖啡店并不远,因此我提议步行,也可以顺便欣赏街头夜景。
傍晚的街道熙攘,一家家商铺橱窗落地玻璃里透出晕黄的光来,与白炽的路灯光影交织在一起,别有一番韵味,路灯是复古的西洋式样,朵拉一边走一边用手无意义地拍打一根又一根棕褐色的笔直灯杆。
我和霍衔则不相顾也无言。
走了一段路后,朵拉终于无法忍受这样的气氛,发作了起来,撅起屁股半蹲在路边再不肯往前半步,嘴里直嘟囔道:“我不走了,好远,累死了,哥我们回饭店吧!”
霍衔刚想说什么。
我简言意赅,“朵拉别急,就快到了,不是和你提过wn的一家冰淇淋点吗,前面两百米左拐,正巧与我们要去的法餐厅一个方向,一共三十八种口味,你爱吃蔓越莓是吧?”
朵拉一垮脸,“真当我是小孩,别框我了,刚才不是你说我妈妈不让嘛!”
我不紧不慢地一根根掰起自己的手指头,十分和蔼地回答:“是吗,我有说些什么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朵拉眼睛转了一圈,试探地问道:“那我不贪心,只要三,哦不,五个球,还有我妈……”她瞟了一眼身旁的霍衔。
“放心,”我上前拍拍她的脑袋,冲她一眨眼,要的就是这种快意恩仇,“如果你只要一个冰淇淋球,什么口味的都行,上天想必会原谅一个不贪心的小孩。”
我偏头瞧了瞧霍衔,“你说是不是?”
霍衔一副笃定的,笑而不语的模样,惹得朵拉在一旁察言观色了半晌。
“好吧,deal!”
见霍衔最终并无反对的意思,朵拉撇撇嘴,脸上才露出了点喜色。
旅途愉快的秘诀通常是适时的收买人心,朵拉妈苏阿姨从头至尾都没有给我打过什么特别叮嘱电话。这些东西,当然是我从蒋女士对朵拉的日常吐槽中自我总结而来的。
朵拉虽然骄纵了一些,但实际上也就是一个过于活泼的小姑娘,也知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吃完冰淇淋后,对我的态度顿时和缓了许多。
胡萝卜和大棒,我懂的,霍衔自然懂的,心照不宣而已。所以,霍衔拿这个理由堵我的嘴时,我对他的怨念便更上了一层。
来到法餐厅,晚餐自然是法国特色菜,当然少不了鹅肝和蜗牛,这顿饭我可是下了点血本。
*型萝莉朵拉对于这种奇奇怪怪的食物别有情趣,小小年纪刀和叉用的极其顺溜,想是平日里用惯了的。
朵拉一边吃,一边仗着一旁上菜的法国大厨听不懂中文,好一番评头论足。
家里的宝贝,捧在手里怕弄疼了,含在嘴里怕含化了,什么新鲜的没有见过。
我在一旁听着,只权当是趣味,天真无邪的孩子,天真烂漫口无遮拦从来不是错,我不禁想到以前,比起朵拉来,自己似乎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苦是什么滋味,从来不知道。国内不让吃苦,拗着脾气跑到国外来吃,我妈从来不理解这样的想法,她大概觉得我这是错吃了*药,作天作地和父母作对。
我妈什么都好,就是凡事一意孤行,当年她看不上翟淮书,如今找了这般借口促成我和霍衔,从来不在乎他人的感受。
“在想什么呢?”霍衔许是看我一直在发呆,并无什么好胃口,于是问道。
我盯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没想什么,在想怎样安然度过今天。”
霍衔笑了一声,没再补充。
朵拉正无知无觉地狼吐虎咽,或许真是饿坏了,也顾不得什么小淑女的用餐礼节。
我看着窗外三人隐约的倒影,一时的放松,反倒使得精神略显不济恍惚。
我知道此时,霍衔也正看着我,不过是没作声而已。
时间虚度,于是过得飞快,这一顿饭,朵拉吃得很饱也很满足,我则勉强为食,心情平平,不知霍衔如何。
谁曾料到最后关头,我所期待的平稳过渡并未到来,反而是横生枝节。
结账的时候,出了大问题。
饭钱是我付的,意料之中,霍衔也抢着买单。
只是,意料之外的是,霍衔的钱包,不知何时竟不翼而飞,里面的现金,银行卡,更重要的,甚至是酒店的房卡都不知所踪。
我看着霍衔,嘴角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抽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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