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蛊 祸
月色渐渐的隐去,竹林间残影交错,落叶随风凋落飘零,
我感觉腿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如同和上身分开了一样。
忽然间,头上有了几分凉意。
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淅淅的细雨,渐渐的愈远愈轻了,最终如散墨般淡尽,消弥在黑暗的夜幕中。
凄风冷雨,千万条雨丝,像柳絮一样飘扬在空中。
显得几分萧落,几分寒瑟。
我微微的睁开眼睛,偷偷的打量着周围,尤其是眼前的这片神秘的竹林。
因为我清楚的记得,黑猫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它的主人肯定就在这儿附近。
人在遇到惊吓时往往会呈现两种反应:一种是惊慌失措,从而大声呼救,或者是被吓的失去了意志,任凭对方摆布;另外一种就是像我刚才那样,晕过去,什么也不知道。
只不过和这些不同的是,刚才的晕倒我是故意的。
当知道中了“附血蛊”还能神气活现的站在那儿的,估计没几个。
我相信下蛊的人也明白这个道理。
我之所以要选择这种方式,并非是为了自救,对于有过很多希奇古怪的经历的我来说,刚才的情景虽然很骇人,但还不足以让我晕过去。
我的唯一目的,就是想知道究竟是谁在暗中下的蛊。
尤其是我想搞明白,在这个荒芜的孤崖上,是谁再使用这种久已失传的神秘蛊术。
所以我刚才才假装晕倒在地,就是为了引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附血蛊”是苗疆失传的一种古老蛊术。
准确的说,是当年有人故意把它失传掉的。
因为它是疯子才会用的蛊术。
一般炼制蛊毒所采用的办法,是选择在端午节阳气最盛的时候,用蛇、蝎子、蜈蚣、壁虎、蟾蜍置于器皿,让其互相啃噬,最后剩下的,再混以降头师的头发灰末和精血,置于五毒神像前,虔诚供奉。
之所以选择端午节阳气最盛的时候,就是因为“蛊”是阴性,借助阳气压制,以免遭到反噬。
而当时选取的互相蚕食的五毒,被称为“蛊物”。
据说当年研制出“附血蛊”这种蛊的人是一个疯子。
苗家蛊族史上的一个世世代代遭受万恶诅咒的疯子。
同时他也是苗家制蛊史上最令人佩服的一个降头师。
天才和疯子也许只是一线之差。
他一直想突破在蛊上的研制,他把蛊和血咒融合一体,可是普通的蛊物(即蛇、蝎子、蜈蚣、壁虎、蟾蜍五毒),即使毒性最强的,成为蛊后,也抵御不了血咒。
没有办法,他只能反其道行之。
即用和五毒相克的生灵来制“蛊”,如蜈蚣畏鸡,他就选用鸡来做蛊引,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如果对方是神,可是他却偏偏要化解他的佛性,让他成为一个魔。
如果去度化一个人成为魔,也许困难并不大。
可是如果让一个佛成为魔。
其结局就是要么被佛毁灭,要么就是化佛成魔。
即使成了,其人本身的魔性也更加强悍。
制蛊也是一样,因为成蛊要用降头师的头发灰末和精血,所以蛊本身就凝聚着降头师的灵,再用和蛊相克的灵物去制蛊,降头师不论成否,都会被受蛊的灵物反噬成为“蛊人”。
本身蛊就是一件很损阴德的事情,现在他又反其道行之,而血咒又具有很强的“咒术反噬”作用,其后果不言而喻。
据苗家蛊族故老相传,当年这个制造出把蛊和血咒融合一体的降头师,在研制出的当夜,全寨上下,方圆五里所有的人畜,都成为了“阴人蛊”。
“阴人蛊”就是指所有的生灵都成为和蛇、蝎子、蜈蚣、壁虎、蟾蜍一样的毒物,除了形体和这些毒物不一样外,其余的大脑思维方式,及其毒性都和一般的毒物没什么区别。
也就是说,这些遭及池鱼之殃的人都成为了动物,和动物一样思维,只是具有人的外形而已。
苗家人把这种蛊称为“附血蛊”,即附有血咒的蛊。
受过“附血蛊”的灵物在释蛊时,唯一的症状就是吐冒的分泌物遇见空气就凝化成烟雾。
从刚才黑猫的举动上看,无疑这是一只“附血蛊”的蛊物。
我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我的下身已经完全没有知觉,我知道,即使逃掉了,我也没有办法解除“附血蛊”所下的蛊。
这一次,也许是我生命的终结。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冷寂的夜风掠过,阴凄凄的拂动着我的全身。
黑猫畸形的身影再次映入我的眼帘,
它躬着背,嘴角歪斜的裂向一边,吐着一缕缕黑烟,
沉沉的踏着脚步。
一步,一步,
向我走来,
烟雾在空气中似乎幻化成无数个张牙舞爪的幽魂,
狰狞的阴笑着,
等着我的到来。
黑猫距离我的脚跟已经不足一尺了。
此时我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我现在已经明白我的大腿为什么会失去知觉了,毫无疑问,昨晚,我已经被黑猫下了“附血蛊”。
成为“附血蛊”的黑猫已经具备灵性,夸张一点儿的说,它本身就是一个具有独立思维能力,可以不受任何人支配的降头师了。
但它也是一只已经疯了的降头师。
当年制作出第一只“附血蛊”蛊物的人,其所在的山寨和附近方圆五里之内的生灵之所以成为“阴人蛊”,就是因为被蛊物噬咬,从而成为连行尸都不如的“阴人蛊”。
因为它的第一代降头师是个疯子,所以后来成为蛊的灵物,都遗传着这种恶毒的疯性。
相生与相克的结合,本身就是一种矛盾。
这种矛盾互相扎压,要么互相所融,要么就是互相对持,
这就是造成疯狂的根源。
我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是谁在主持这场恶毒而又疯狂的祭礼了。
是白小燕。
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了。
只是在我心里一直不敢承认。
没想到她会掌握这种失传已久,遭受世代降头师诅咒的蛊术。
可是仔细想想,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对,但是我一时之间又想不出问题的症结所在。
值得我怀疑的是,对于一个从未出过孤崖的人来说,她怎么会使用这种神秘的蛊术。
难道说,是另有高人?
还是别人安排她这样做的?
那到底会是谁呢?
当她昨晚第一次来我屋里时,知道我本来就是这件屋子的主人时,所作出的失常的举动,决非装出来的,当时的感觉让我觉得她和我家似乎有什么渊源。
而且看的出,这种关系非同一般。
可是现在这只黑猫明明是她的,也就是说,黑猫只有受到她的召唤,才会对我下蛊的。
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看来现在我已经没有工夫去考虑这些了。
黑猫已经走到了我的脚跟前,两只僵直的双眼闪动着幽幽的精光,冷森森的盯着我,苍瘪干枯的尾巴在身后死气沉沉的垂吊着。
突然它仰起头,冲天嚎叫了一声,我心里陡的一怵。
它的叫声凄厉阴惨,似乎在冥冥之中呼唤着沉寂在黑暗中的阴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