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晚餐小姐,嫁给我好吗
明诚的嘴唇动了动,表情似哭似笑。何曰点点头,轻声道:“嗯,十年了,阿诚哥后悔也是正常的。”她低着头,一副受到委屈的小媳妇样子。明诚抬起手抵住胸口,在她死后的十年里他把所有的念想都封存在心底,光阴变作枷锁将它尘封,透不进一丝光来。何曰的那句话如一柄利剑将枷锁劈开,排山倒海的思念眷慕摧枯拉朽一般,他忘记了言语忘记了表情,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诗——八千里路云和月。
何曰看见他的眼睛一点一点泛红,她的手轻触明诚的肩膀,却被他紧紧抱住。明诚哽咽道:“为你,千万年都算数!”
就在何曰被他抱得几乎要窒息时,明诚忽然放开了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天鹅绒盒子,单膝跪下。何曰惊得瞪大了眼睛,站在一旁的明楼和汪曼春也一副见鬼的表情,明诚惨然一笑:“自从你去了以后,钻戒的盒子便从未离身过,若有天你回来,我就把它套在你手上,不再让你离开半步。”
“晚餐小姐,嫁给我好吗?”
这场求婚来得猝不及防,但何曰没有丝毫犹豫,瞬间把矜持抛到十万八千里远道:“好好好好!”
明诚把戒指套在她手指上,用力推了一下,戒指没套上去,再推一下,依旧没用。何曰干咳两声,讪笑道:“我现在身体的手指好像粗了些……”
“……”
汪曼春把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扯下来,把坠子摘掉后递给明诚,明诚用链子串起戒指戴到何曰的脖子上。何曰迎着风叉腰大笑,拍着汪曼春的肩膀说:“老子也是有老公的人啦哈哈哈。”
单身汪表示刚和基友重逢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明楼忽然对她说:“不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都是……”何曰自然地接道:“耍流氓。”她忽然反应过来,“诶?!这句话时人民币封面人物说的啊,你怎么会知道!”
明楼笑而不语,其实在何曰记忆中第一次见到明楼之前,明楼已经注意到这个小家伙了。那时何曰拎了两壶酒,单腿跨在一个板凳上边啃鸡腿边看何大仙调戏窑子里的姑娘,何大仙被她盯得毛骨悚然问道:“你看我作甚?”何曰笑嘻嘻道:“看你耍流氓啊。”“什么耍流氓?!”何大仙急了,“我这是跟紧潮流自由恋爱你懂么!”何曰一抹嘴边的油道:“不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家里的小丫头也长大了,要嫁人了。明楼的视线忽然凝聚在汪曼春的身上,原本她专心致志地看着何曰与明诚互动,感受到明楼的视线后转过头对他粲然一笑,情报处汪处长的狠厉瞬间褪去,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骄纵单纯的曼春。
阿诚问:“你刚到这世界来?”
这话说得多新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刚出生呢,何曰答道:“来了有不少天了,先在湖南住了几日,解决了一些事情才回上海来。”
汪曼春听闻后一怔,问道:“为什么在湖南住,去那做什么?”
何曰有些踌躇,为了曼春好也应当要把她拉出日本人这摊污泥,可是毕竟事关国家大事,直接告诉她实在太轻率了,回头翻起脸后岂不是要一锅端了军校。就在她犹豫怎么回答时,汪曼春又问道:“你怎么做到死而复生的,为何样子也和以往不同了?”她在何曰的脸上狠捏了两把,确认这不是□□才肯罢休。
何曰严肃地抬起头,“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也就告诉你我身上最大的秘密。阿春,其实我原本是个党员,正因为有党的正确领导方针和强大的信仰,我才得以死而复生,获得救赎。这幅面孔就是党赐予我的新皮囊,向着更快更好更棒的明天发展!”
汪曼春抬起头,惊诧地问:“你是哪个党的?”
何曰又纠结了,是把曼春拉到在后世交党费的那个党还是拉到现在正在服务的这个党里去呢。她偷偷瞟了眼明楼,明楼也在用惊异的眼神看着她,仿佛真的第一次听说她属于某个党组织的。得,一个都指望不上,大哥你还能演的再逼真些么,奥斯卡真的欠你一座小金人。何曰抓着头说:“阿春,你我是朋友,所以我今天豁出去直说了,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姐妹,就别再帮日本人做事了,我也不从民族大义来劝你,只说一句那些人岂是好相与的,到时候把你连人带骨头一并吞了,办点渣都吐不出来。我死了后十年没有出现,因为我到了一百年后的中国,知道了后面发生的事,这个仗没打几年就要结束了,日本人也要滚回小岛去了,你跟着他们一点好处都拿不到。”
“你是哪个党的?”
“……你要抓我么?”何曰表面上害怕,心里却有着一丝笃定,也许在别人眼中汪曼春心狠手辣的人,自己却知道她只是太缺爱了,没有爱,便只剩下恨了。
汪曼春看了她半天,忽然噗嗤笑出来,“如今也只有你敢这么劝我了,阿香啊阿香,过了这么些岁数,你的脑袋还是没长,这样的身份也能随便对别人说。”
“你又不是别人。”何曰嘟囔道。
明诚方才差点惊得跳起去捂住何曰的嘴,如今紧张地盯着汪曼春随时抽出放在胸口里的枪。
汪曼春一扬头断然否决:“我不离开日本人。”何曰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谷底,谁知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除非……”
“除非什么?”就连明楼也忍不住问道。
“除非师哥娶我。”
“呃……”何曰摸摸下巴,忽然发现这其中有bug,汪曼春要明楼爱她娶她才愿意和他有共同信仰,但明楼要曼春和他有共同信仰才愿意娶她,反正不都是这两步骤么,先后顺序有那么重要吗,谁吃个亏让个步也就没那么多事了。
明楼没有说话,汪曼春冷笑道:“就知道师哥不愿意,我要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特高课南田课长。”说罢,她就上了轿车,明诚一惊,下意识地掏出枪,对准车胎就要射。何曰与明楼却同时将他拦下。
明楼若有所思道:“她不会去特高课的,南田洋子今日不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