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话尚未说完,门就被急急打开,一张吓得煞白的芙蓉小脸从门后怯怯探出,小手上抓着剪刀,一双大眼泪汪汪的,红润小嘴被贝齿咬得几乎见血。她一见是全佑福,立刻丢了剪刀,猛扑到他身前又捶又打。

“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是不是要我死在这里你才来?你说你说,你真是买我来陪你那些兄弟的吗?你好黑的心,你对我那么坏……呜呜……呜呜……”

全佑福不痛不痒的任由她打,又怕她伤着自己,只好展开一双铁臂把圈进怀里,“嘘……不生气,不生气。”

“呜呜,你坏,你好坏,你知不知道人家快吓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不会了,绝不让你再遇到这样的事。”除非他死。

两只小手紧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抬起泪湿的小脸,要求他保证,“你发誓。”

“我用我的生命发誓。”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心疼地把那张哭得惨兮兮的小脸压到自己胸口,更用力抱紧她。

“他说的都是混帐话,你千万别信。我怎么会让你去陪我的那些兄弟?我不会让他们碰你一根头发,谁都别想碰你一根头发,除非我死。”

裴若衣更想哭了。天呀,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被他抱在怀里,宠着怜着哄着。

心头涌上一股复杂情绪--又气又委屈,又酸又甜,又痛又喜,她都不知该怎么办了,索性哭个痛快,把泪水鼻涕都往他身上揉。

什么叫死到临头还色胆包天,看大毛就知道了。

他本来打算瘫在地上装死,无奈全佑福怀里的小娘子,声音又娇又甜,勾得他一颗色心先酥了大半,想偷偷瞧上一眼。

他冒死抬头。

先见着一双穿着鸳鸯戏水的小绣鞋,那鞋尖儿翘翘的小脚让他一阵兴奋,呼吸急促,他掠过了绣花襦裙、缠着白缎儿牡丹隐花长裙带的小蛮腰、粉黄色锦缎短外裳,终于窥着那佳人惊天的容貌。

他大张着嘴,半天阖不拢。

乌黑丰盈的秀发因为懒起没梳理,有些凌乱地披在身后,盖过臀儿,在大腿处饶有风姿地轻摆:嫩嫩的雪肌牛奶似的,透着粉色的光泽;小嘴不点而朱,挺秀的鼻尖因为哭泣有些微红,更惹人怜惜;一双黑漆星眸,眨啊眨,纯真得勾魂;黛眉赛远山,静静点缀在雪白的额头上,说是仙女下凡、西施再世也不为过。

大毛双手猛捶着地板。怎么这等天大的艳福却被全佑福那种傻瓜给占去了?

他刚刚应该出手再快些的,能睡上这等天仙似的小美人,就算被剁成肉酱也甘愿啊!

他还想再贪看几眼,不想一只大脚压顶罩来,还没踹到头上呢,他两眼一翻,自己倒先吓昏了。

“小二哥,麻烦你把这厮送到红石客栈。谢谢你刚刚通知我,这一两银子是赏您的。”全佑福把一锭银抛向店小二。

“是咧,小的先谢谢爷这么大方。”店小二欣喜地收下了银子,把大毛双脚一提,一路拖到楼下,下楼梯时,碰撞着木梯的声音铿铿哢哢的,明日他身上必定相当精彩。

“我们进去吧,嗯?”他轻晃怀里的佳人。

没想到佳人突然挣开他怀抱,娇嗔道:“谁允你抱我的?”

啊?这态度转变得也未免太快了吧?可怜了憨厚的全佑福,根本弄不懂姑娘家的心思,吓得连忙缩回手,不管谁对谁错,自己先主动认错。

“呃……是我唐突了姑娘,对不起。”

“哼。”小佳人下巴一昂,趾高气扬地瞥了他一眼,“下次可不准了。”

“是是。”为讨佳人欢心,他根本不敢反抗。

裴若衣迈着小绣鞋进屋,全佑福也不知道该不该跟着进去,想进去又怕她骂,只能可怜兮兮的缩在门口等着佳人指示。

她回头见男人没跟上,傻愣愣站在门前,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她故意恼道:“呆子,还要我请八人大轿抬你进来不成。”

“喔。”得到佳人允许,他傻笑着走进门,还挺开心呢!

女人心,果然海底针。

“是店小二通知你的?”她故作不在意地问。

“嗯。我告诉过他要多关照你,一有什么状况就去找我。”他老实答。

“我……我还有事要问,你要老实说。”

“你问。”

“刚刚那人,说你为了我去住柴房,这是怎么一回事?”裴若衣紧紧盯着他,不许他撒谎。

“呃……这个……那个……”他眼睛开始游移,就是不敢看她。

“什么这个那个,你再不说,我……我就要离开这里,永不见你。”不知道这样吓唬他有没有用?

“别……千万不要……”他吓得大叫,连忙奔到她面前,又不敢抱紧她不让她走,一双大手左扇右扇,好像在赶什么要把她带走的小鬼似的。

裴若衣噗哧笑出声。

他急得满脸通红,“你一个姑娘家,什么都没有,身子才刚有些起色,能走去哪里?我……我本打算带你回中原的……”

突然发现自己无意中说漏了私自的打算,他猛地住嘴,偷瞄她,想着她是否反对,见她没什么恼意,他才小心翼翼继续道:“你也没有盘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肯定是要回中原的吧?”

她微微点了点头,脸眼稍沉:“我被流放边关时,我的爹爹、叔伯和哥哥们还在大牢里待着呢,我是一定要回去打探情况的。”

“我可以带你回去。”他心中暗喜,“姑娘放心,救人救到底,我带姑娘回中原,绝不让你吃一点苦,我还会帮助姑娘找寻家人。”

救人救到底?好一份菩萨心肠,听着这话,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如果今天换是其他女人,他也会这样对她好,这样宠着她吗?

“你少转移话题,先前问你的,你还没答呢。”

一说到这件事,全佑福的眼睛又开始游移。

“好,你不说是吧?哼,随你的便。”

她银牙一咬,二话不说地干始收东西。自己巧手修改好的衣裳、无聊时绣的荷包、刚开始纳的千层鞋底,噢,一看到这荷包和鞋底就有气,又不是她要用的,甩到一边去,可一想到甚至连身上这套衣也是他买的,她还有什么好收拾的?

她要走,难不成要光着身子出去?

全佑福早在一边急得团团转,又不敢去拉她。想解释,也不知该如何说,他就是嘴笨啊!

“你……姑娘,你别生气啊,你……你别走,你一个人能上哪去?”

“要你管!”她凶巴巴的回道,可心里也知道他说的都对,最后只能气呼呼地跌坐在床上,开始嘤嘤啜泣。

“别……别哭啊,我说,我说就是了。”

遇上了心尖上的娇人儿,恁是他再刚强勇猛,也顿时融成绕指柔,只要心上人能留在身边让他瞧着,要他怎样他都心甘情愿啊!

“呜呜呜,早让你说你不说,非把人家招惹哭了你才说,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欺负我!”她娇泣着指控。

欲加之罪,全佑福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辩不清。

“别哭,别哭了。”哭得他心好痛啊,早知道开始就乖乖全说了,自己在那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啊?

“知道错了?”裴若衣气他拿她当外人看,一边轻泣,一边拿那双水汪汪的眼儿瞪他。

“我错了。”除了乖乖低头,他还能怎么样。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可不许拿话哄我。”

“你叫店小二送刚才那人去的红石客栈,是驼队下榻的地方?”

“是。”

“你应该也有房住,为何去睡柴房?”

“我是为了看货。货物太多,堆在商家的仓库里,那柴房就在仓库前,反正每日也要和商家对帐、盘货,住在那方便。”他说的不过是理由之一,而且是最小的那个理由。

“那为何那人说你是为了我才去睡柴房的?”

“那是他误会了。”

“他以为你不睡红石客栈,至少也该在这里睡?”

全佑福连连摇手,“姑娘你别乱想,大毛那人喝了酒就会乱来,我回去会好好教训他--”

她打断他的话,继续问:“那这几日货物也该卖完了,帐本对得也差不多了,你应该可以回客栈睡了吧?”

“呃……因为我当初那房退了……”

“退了还可以再要。”

她一张小脸非常认真,眼眸盯着他,非要问个明白,他叹口气,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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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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