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千兮心内越想越不对劲,这个时辰父王一般都知道我在午睡的,到底有什么事,难道是晌午的事,不对,不对,那小丫头都不知道我是谁啊。
见衣服已经穿好,千兮胡乱擦了下脸便甩袖出去了,急的晴纪追了喊道:“殿下,等等,还未正冠!”
“怎的这般麻烦,我去找父王,便无需束发了吧,又不是什么正经的场合。”千兮摆摆手,将头发用手指拢到一处去,然后从黑漆木柜子上扯了根暗红锦带绑了头发在脑后,还一边和晴纪说道:“等着,过会回来我继续睡。”
外头幽株已经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了,听见里面千兮的说话声,忙走进去作揖道:“殿下。”
千兮刚绕过金漆点翠围屏,猛的见着幽株伟岸的身材立在屋内,反射性喊道:“幽株叔叔”
“臣不敢当,殿下可是收拾妥当了,快随臣去见君上吧。”幽株瞧了眼千兮又拱手道,心内暗叹这小祖宗估计不知道自己又惹祸了吧。
“殿下怎的不束发,仔细君上又骂你。”一旁的琉莘柔声说道,上前替千兮整理衣物,整理头发。
千兮笑意浓厚:“待会儿我还回来睡的,想來父王不过和我说几句话罢了。”
幽株欲言又止,抿抿唇角,只伸了手道:“殿下,请。”
西宫处在王宫的最里端,走了没大会儿千兮便瞧出了端倪,疑惑道:“怎么不是去艽柞殿的方向,这是去那里?”
“君上在卓美人那里,唤了殿下去乐林阁,君上瞧着挺生气的,不知殿下又惹了什么祸。”幽株忧心忡忡。
千兮一惊,这卓美人气量太小了吧,难道还跑去告状了,想了想问道:“君上午时一直在卓美人那里吗?”
幽株愣了愣,如实道:“是的”
千兮没说话,心里很是不舒服,父王果然是见色起意,忘恩负义,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之人!
幽株哪里知道他们世子殿下心中所想,只见千兮没说话便也没再说话,两人一路相对无言。
绕过一座假山,迎面走來几个带刀侍卫,他们见到来人纷纷退避一旁向千兮见礼,他们中有名提了药箱的太医,千兮觉的诧异:“你从哪里来?”
那太医佝偻了腰,回道:“殿下,臣才从卓美人宫里出来”
千兮点点头,满脸鄙夷之色,随手揪了片叶子在手里□□,然后嘴里嘀咕道:“真是端的好架子。”
幽株听后暗想,难道殿下不知道美人命悬一线之事,那君上怎么生这么大气,暗暗摇了摇头,心道这小殿下不知又胡闹了些什么。
西宫分七楼八阁,是历代国君的后宫之所,走廊深深,蜿蜒曲折,每一个拐角出都摆放这各式花草,有春兰、石竹、芭蕉、铃兰、芍药,石榴花、蔷薇花…
每个拐角处花草都是不重复的,要让这些个齐齐绽放,看來倒是颇费了番心思。
千兮无心赏花,只觉这廊子怎么走都到不了尽头,加上心情郁结,更觉烦躁。
幽株见千兮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安慰道:“殿下可是觉的热了,跨过这个亭子前面便是乐林阁了。”
千兮点点头向前看去,一片紫槐树中,一座精致的小楼立于其中,与周边的或高或矮的楼阁围成半圆弧形的院子。
千兮一袭红丝滚边素白广袖长袍,守在门口的侍卫自然是识得世子殿下的,见世子殿下和幽株过来便单膝跪地道:“殿下,君上吩咐殿下去前厅内。”
千兮点点头瞟了眼屋子的摆设,漫不经心问道:“前厅在哪?”
“殿下这边走,奴才带殿下过去。”
前厅里一片肃穆,顾陌寒坐在主位,面沉似水,地上跪了个妙龄侍女,低了头抽泣的跪在地上。
千兮刚踏进去就被顾陌寒锐利的眼神吓到了,忘记了先前的抱怨,跪地磕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顾陌寒打断了,问了那侍女道:“你看,可是他?”
那女子抬头看了眼千兮,细眼露出惊吓,然后点头肯定道:“回君上,便是他了,这般容颜,奴婢断不能忘。”
千兮斜眼看了那侍女,可不就正是晌午卓美人身边伺候的侍女,顿时觉的气闷,冷冷道:“是我又如何,值得你哭成这般!”
千兮气势磅礴,压的那侍女喘不过气,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一双细长的眸子盛满害怕,却还是硬气道:“君上,他是抱了美人去湖里的,美人生死是小,可清誉怎么办!求君上为美人做主!”
这侍女端的是一心护主的忠仆,只是却也是个没头脑的,人也不知道是谁便这么尖牙利爪的大肆控告,也不知人家做父亲的颜面何存。
顾陌寒果然听的很是恼火,脸色越发阴沉,喝问千兮道:“你自己说你晌午做了什么?”
稍稍理了头绪千兮抬头镇静道:“祈儿晌午练剑啊。”
“练剑之后呢?”
“去了玉湖边。”
顾陌寒没了耐心,厉声道:“做了什么!一次性说完!”
“祈儿是抱了她去湖中心了,是他惹祈儿在先!”千兮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事已至此,还能如何,还能说自己除了父亲母亲见不的别人抱着绿绮,能说自己为娘亲感到不平,只是自己私心罢了,哪有做儿女的能管父亲的事,何况这父亲还不是一般的父亲,是一国之君,北齐之王。
“她惹你!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惹你了,值得你这般!”
“祈儿哪般了,只是和她开个玩笑而已罢了!”
“开玩笑!哼!你成天胡闹没个度,当真是不知深浅了!”
千兮哪里知道卓莎掉进湖里差点性命不保,只觉顾陌寒对她很是上心才会这般对自己狠言厉色,当下委屈不已,嘲讽道:“君上果真是对美人上心,莫不是听信了枕边风,要治祈儿一个不赦之罪了!”
“放肆!”顾陌寒脸色铁青,猛拍桌子,力道之大,茶案上的瓷杯叮叮当当滚了一地。
那侍女吓得小声低呼,千兮却是一动不,顾陌寒怒火中烧,怒吼道:“自己掌嘴!我到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了!”
千兮起身,跪也不跪了,哭道:“我不!”
“来人!”
“君上不用叫人了!祈儿死也不!”说罢竟是抹了眼泪就跑。
外面听到召唤而来的侍卫躲闪不及,和千兮撞个满怀,连呼:“殿下赎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这一叫倒是使里间跪地瑟缩的侍女一个哆嗦,如晴天霹雳,殿下!莫非那孩子便是北齐王后嫡出的世子,君上只有一个孩子,能被称为殿下便是世子无疑了,难怪敢同君上如此讲话,这该如何是好,自己本来是想帮美人获得恩宠,料想那孩子穿着随意定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没曾想竟然这样,平白的叫自己这番说去,这世子可会饶过自己!
闻讯赶来的幽株看到气势汹汹跑去的千兮,连忙喊道:“殿下!”
顾陌寒气的够呛,满腔怒火,拍案而起:“给孤拦住他!”
幽株赶紧吩咐了侍卫道:“快拦住殿下!”
离千兮近的侍卫闻言赶紧追上去,好在孩子伤心,一时也是忘了使轻功,只胡乱跑着,“殿下。”侍卫转瞬便拦住了千兮。
千兮哪里肯乖乖束手就擒,七手八脚的竟是和侍卫打起来,千兮本就武功不弱,加上之前顾陌寒教的剑法,那些侍卫哪里是对手,最后还是幽株出手,逼的千兮回了前厅里。
顾陌寒起身抓了孩子,一巴掌招呼上去。狠狠道:“孤话都没说完,你要跑哪里去,还动手,你再打啊!接着打!”
千兮被顾陌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一耳光,又气又怕,脱口而出:“君上若执意要为美人报仇,我也无话可说。”
咚的一声,顾陌寒将孩子踹到地上,沉声道:“孤和你说不清了,滚回你的启銮殿跪着反省去!”
顾陌寒冷哼一声大步离去,幽株赶紧扶了千兮起来,忧心道:“殿下没事吧?”
千兮眼圈红红,右手按了被顾陌寒揣的地方,沉默不语。
幽株没有孩子,当下看着这么个可怜兮兮的孩子心内很不是滋味,出言安慰道:“殿下或许错怪君上了。”
“他把娘亲送给我的绿绮都送人了。”孩子声音沙哑,带着不可名状的感情。
“殿下当真是错怪君上了,晌午君上不在殿里,是美人自做主张拿了琴去的。”
“当真?”千兮带了浓浓哭音的声音,带了半分委屈。
“臣不会骗人。”
千兮蹙了眉头,起身将被顾陌寒弄散的头发重新系好,走到那伏地的侍女身前道:“你什么时候把你主子弄回来的!”
那侍女早就吓的伏地不起了,知道了眼前之人的身份,不敢迟疑:“殿下走后没多久,奴婢遣人划船去找美人,美人正在湖里挣扎,亏了奴婢去的早,不然美人性命不保。”
“我将她放在观光阁里,她怎么会掉湖里去!”
“奴婢也不知道。”
幽株闻言大步过来,“殿下不是将美人丢在湖里的?”
千兮蹙眉:“我怎么会那样做!”
幽株一把扯了那侍女的衣领,凶狠道:“说!你为何陷害殿下说是殿下将美人丢去了湖里!”
“啊…咳…奴婢没有…咳…美人确是掉进了湖里…饶命…大人饶命…”那侍女被衣领勒了脖子,憋的脸通红。
千兮正暗暗揉着被顾陌寒踹的地方,顾陌寒方才气急之下用的可是全力,疼痛可想而知,闻言嘀咕道:“难怪父王生这么大的气。”
幽株将那侍女一提,对千兮道:“殿下,臣将她带到君上面前说明真像!”
“哎,等等!这般冒冒失失前去,父王定认为你袒护我将这侍女屈打成招了!”
“那怎么办?”幽株只是一介武夫,当下也是技穷了,只恨君上不在当场。
“只好等美人醒来了。”
“太医说美人一时半会醒不來,一会儿君上要罚殿下如何是好。”
“她掉入湖里说来也是我造成的,再说我刚才那般…说话,父王不会饶了我。”千兮不好意思道。
幽株放开那侍女,侍女跪地连连磕头,千兮挥手道:“去伺候你主子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