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多的是比死更可怕的事
在厦门这一待就是半年.夏天的时候.我跟老板辞了职.又回了平城.奇怪的是.回到家后.母亲不再逼我早起早睡了.她现在只管着弟弟.并不再理会我.只有些时候.实在太晚回家.第二天一早她才会悠悠的说我.“你也长大了.该懂点事儿.妈已经老了.管不动你了.”
我比以前自由的多.可是现在.我突然觉得自己沒什么朋友了.以前的那些人.大多见过一次后.我便不再理会.麻将麻将.喝酒喝酒.谁谁谁又整容了.还有谁搞大了谁的肚子......曾经我也跟他们一样可笑么.这个世界明明那么大.那么漂亮.我们都该出去多走走多看看的.而不是整天在朋友圈发着各种P到变形的照片.我跟他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跟他们在一起只会让我烦躁无聊.所以.我宁愿待在家里.帮母亲做做家务.给她捏捏肩膀捶捶背.
所以.后來母亲都开始逼着我出去玩了.我让他们陪我.他们又嫌外面热.到头來.还是我带着弟弟出去了.但我跟弟弟相差了十岁.根本就沒有共同语言.他跟我在一起也不自在.因此.我们也只是一同出门.一同回家.中间其实是各玩各的.互不干扰.
六月中旬.一场暴雨后.天气凉快了许多.所以很多人都出门透气了.我们家也不例外.一家人难得的一起出了门.在新河边溜达.
迎面走來一对夫妇.男人脸上有些胡渣.长得憨厚老实.女人怀中抱着一个穿的漂漂亮亮的孩子.
待他们走到我面前时.我试探着打了个招呼.“苏苏.”
女人抬起头來看着我.一脸惊讶的神色.瞬间又变成了尴尬.“你是...沈可可.”
我点了点头.“嗯.”我伸出手想要去抱她.她却向后退去.“这是我老公周牧.”
男人微笑着冲我点了点头.“你好.你好.”
然后他又转过头询问苏苏.“我好像不记得你跟我说过她.她是你朋友.”
“我们是初中同学.以前上学的时候玩的可好了.”苏苏解释道.
“哦哦哦.原來如此.怪不得我沒见过你呢.你们很久沒见了吧.要不有空了大家一起吃个饭.”周牧客套的邀请着我.
看着苏苏有些不自然的表情.我一口就答应了这个邀请.“好啊.我也有好些话要跟她说呢.”并且坐实了它.“哎.苏苏.我看就明天晚上吧.秦妈火锅.我请客!你可一定要來.”
秦牧看了苏苏一眼.见她沒有明确表示.也不好让我干晾着.“好好好.我们一定到.一定到.”
他说的是“我们”.但我根本不想这个男人到场.他若來了.我跟苏苏还能谈什么呢.
幸而.苏苏跟我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第二天只有她只身前來了.她也沒跟我寒暄.坐下后.直接就说:“你为什么还要见我.我已经结婚了.也有了孩子.”
“故人见面就不能只是为了旧事么.你放心.我并沒有要打扰你的意思.”我把菜单递给了她.但她看都沒看一眼就放到了一边.“那你说说是什么旧事.”
“不是你说我们又是同学又是好朋友的么.我只是单纯的來叙旧的.连这样说说话.吃吃饭.你都不肯赏脸么.”我把菜单拿起來又递给了苏苏.
她迟疑了一秒后.终于接过去翻开了起來.草草的画了几个菜便又递还给了我.我又加了几个菜.然后叫來了服务员.让她先给我们倒两杯茶.
我们就那样静默的坐着.谁也不说话.直到菜都上齐了.火锅也煮开了花.苏苏才又问我:“你不是有很多话要讲么.怎么又不说了.”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的.你为什么不先说.”我开始往锅里下菜.
“这是我的私人问題.不用向你交代吧.你不是说叙旧么.我现在的境况好像并不属于旧事.”
我微微上扬着嘴角.“你不想说.我又何必再问呢.”
“那你呢.我问的话.你就一定会回答吗.”
苏苏这句话看起來是在进攻.但实际上证明她已经愿意坐下來跟我谈谈了.
我回答道:“当然.”
“那好.我问你.这两年你都去哪儿了.那个叫纪腾的男人.你们还在一起吗.”
我给她碗里夹了些牛肉和金针菇.“我去了很多地方.待的最久的是厦门.关于你说的纪腾.我并沒有跟他在一起.”
苏苏低沉着声音冷笑着.“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又爱撒谎.又圆不了谎.算了.那也是你的事.跟我也无关.”
我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我沒说谎.这是真的.我们分手后.我的确去找过他.但是他并不想跟我在一起.所以我就走了.”
她愣了两秒后.突然笑了.“你为什么不简单的说就是你被甩了.怕我骂你活该么.”
我也笑着说:“如果怕你骂我.我又何必给你这个机会见我.他想要的爱情里沒有性.你肯定觉得荒唐.当时我也一样.但沒办法.这就是事实.”
苏苏出乎意料的柔声问我:“你为什么不给他时间.为什么不等等.”
在她这突如其來的问題面前.我竟不知该如何控制我的面部表情了.“表象而已.我们之间差的太多了.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沒有比你更像我的人了.”
见她不说话.我便问道:“现在你总该能说说你跟秦牧的事了吧.”
她垂下了眼睑.“我被强(hx)奸了.虽然对我來说.也不是那么不可以忍受.但是一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什么时候的事.”
“分手之前.”
那一刹那.我皱着眉头.闭上了双眼.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从來都沒想过会是这样.
我大声的吼了出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苏沒有理会我的大吼大闹.她还是平静的坐在那里.像在讲述着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我想要告诉你的.但是我看到了你跟纪腾之间的短信.你把我们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我不能再信你.后來.我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我感染了HIV.”
“什么..艾滋病.苏苏.你.”
她抬起头.微笑着看着我.“你不用害怕.最后那一个月.我们什么都沒做过.我那时觉得自己好可怜.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更可怜.我无依无靠.只有他才让我有那么一点点活下去的勇气.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我母亲怕被人说闲话.就到处托人给我介绍.被好几个人婉言拒绝后.我才遇到了秦牧.他老婆三年前肺癌死了.家里也沒什么钱.但他为人憨厚老实.所以我就跟他结婚了.”
火锅还在热气腾腾的煮着.服务员敲门进來关火.我大声的吼道:“你出去.”
小女生吓的花容失色的跑了出去.我在她身后关上了门.回到座位上四肢无力的瘫软了下來.“苏苏.对不起.”刚说完这句话我就哭了起來.嚎啕大哭.“是我不好...我沒有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陪在你的身边...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你人在我身边.心又不在.我留你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放你走.这样你也安全些.不用担心被我传染.杀了你.你要有种.我们现在就打一炮.你敢吗.”她的眼眶终于红了.
我被她问住了.我敢么.我不怕死.但却不敢跳楼.割腕.跳河.悬梁...我不怕被她杀.可是感染病毒.跟她经历一样的黑暗.我敢么.
苏苏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可.现在的你都不敢.我又怎么能奢求当初的你呢.”
我被她说的无地自容.走了那么多个城市.遇见了那么多人.我以为自己比她这个还待在平城的人有见识多了.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她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轻易的就能拆穿我.她经历了那样黑暗的时间.不.也许她现在依然在经历着.我的所有伎俩.不能被剖析的阴暗在她面前什么都不是.
“你也不必感到愧疚.这都是命.我的命.如果你还有一丁点在乎我.爱我.那你就好好地活着.把我不能实现的那部分也一起疯掉.”
苏苏站起來身來.从椅背上拿起包包.走到我身边抱了抱我.又仔细的擦掉了我脸上的泪水.“谢谢你还记得我喜欢吃的菜.但是我现在已经不吃辣了.别哭了.好好珍惜你现在的一切.知道吗.今天就这样吧.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家.”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轻轻的呓语着:“苏苏.对不起...对不起......”
那之后.我感到无比的心累.可又寂寞的发慌.我开始迷上了社交软件上附近的人这个功能.我也变成了一个蛇精病.整天在上面发着各种自拍.搭讪的人很多.有的还是学生.我跟他们有的只是聊聊天.有的也会约出來做点别的事.但大多都不长久.
我想.苏苏说的疯肯定不是这样的.虽然她已经让我不要内疚了.这都是她的命.但我怎么能不内疚呢.说到底.最后她都是在顾及着我的.她本可以狠心的报复我.但是她沒有.她选择了保护我.而我呢.我做了什么.我居然在寻找所谓的我爱不爱她.又或是爱不爱他的答案.
而最后.答案沒找到.还失去了两个对我來说最重要的人.
我迷茫着.颓废着.总是在夜里哭到心力交瘁.
两个月后.我在网上遇见了一个男人.他叫张伟.38岁.腰缠万贯.我们认识一周.便决定闪婚.我的父母都很不理解我.本來已经相处不错的关系又开始破裂.
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不想再思考未來的所有可能.对.我要杀掉那些诱惑我的可能.这张牌.我打出去.便再也不需要思考该出顺子还是双飞了.
徐平來参加了我们在三亚举行的婚礼.他突然跟我提起了那个叫做陈妙的女孩儿.这反倒让我想起了他那个还沒有告诉我的秘密.本想再等等的.可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现在这个世界.再也沒有攀援的凌霄花了.所有的婚姻都是你來我往.互相计算好了的.你的价值也决定了你的地位.婚后不久.我就发现他有了外遇.但也许那个女人比我还要跟他跟的久也说不定.
我承认自己沒什么文化.但是我并不能忍受这样别人看轻.于是.我又果断的跟他离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