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谁被抛下
她屏住呼吸一口气喝干了,而后被酒精刺激的咳嗽了起来,这一刻她觉得她是戏子,但愿这咳嗽能咳出所有的不快。
客人们终于欢呼叫到:“好。”然后就聊了起来。
她前面的一个妇人剥开了一颗大蒜递给顾吻:“吃颗大蒜”。
顾吻知道北方人都爱吃生大蒜,大葱,茕茕孑立的她不好拒绝于是接过,嗫嚅着:“我一会回去吃,谢谢。”
然后边上的人说什么她已经听的不真切了,跟还在陪酒热聊的父子两打了声招呼,便独自回去。
路上空无一人,她酿跄着,边走边抬头看了看小村庄对面一片荒芜覆着白茫茫的雪地,尽管阳光照耀在上面,雪依然没有半点要融化的意思,路边的树高大挺拔,却没有半点叶子,风呼呼的吹来,她加急了步伐。
可她忘记了来时的路,尽管来过几次龚剑的家,可毕竟很少出门,这毕竟不是她熟知的家,这毕竟是陌生的地方,于是回头看着自己一深一浅的脚印,她绝望的眨着眼睛,感觉到眼皮重重的,才发现睫毛上早已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雪霜。
最后绝望中看到了个大娘正从远方走来,如同看到救星般,于是匆匆跑过去问路,走近了才发现是刚刚那个给她递大蒜的那个妇人,那大娘二话不说直接领着她回了家,她表示万分感谢后,大娘说不客气又原路返回。
到了屋里,她马上脱了靴子爬上了热炕头,用被子裹着身体和硬梆梆的脚。有的时候,给你造成伤痛的地方同样可以给你温暖。
直到感觉身体上回暖了才下了炕头,泡泡面吃。
顾吻走后,就有人问龚德兴怎么姑娘家没来个亲人,龚德兴纷纷以因为距离太遥远不太方便而搪塞过去。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你决定不恨了,也决定不爱了,把你的灵魂关在永远锁上的躯壳。”这歌听着那么忧伤,又如她此刻的心情,她忘情的听着,半天才反映过来是她自己的手机来电铃声。
她拿起iPhone4,看到来电显示,她纠结着要不要接这个电话,犹豫未果,终究还是划了下箭头:“喂,妈。”
“吻吻,你还好吗?今天那边的婚礼热闹吗?”那边她的妈妈张美丽问到。
听到妈妈的声音,顾吻想了想,又摸了摸刚因喝了白酒有点烫红的脸,她纵然有千言万语的苦衷,可是她妈真的在乎吗?真的会理解关爱她吗?她不知道,况且如今她结婚了,再说嫁到这么远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不得谁,于是将坏情绪抑制住。
“我挺好的,这边挺热闹的”说完,她轻轻冷哼了一声。
“嗯,那就好,准备什么时候回家看看?”
“等空了吧,在上海比较忙。”顾吻说出这句话自己都觉得是借口,怎么有时间回龚剑家却没时间回自己娘家。停顿了片刻又说到:“等我回上海,你也可以像以前一样去上海找我的。”
张美丽嗯了一声,顿了顿问道:“我就想问你,你真的不后悔吗?”对她来说,办婚礼酒席就意味着是真正的告知天下人结婚了,再无挽回的余地。
后悔吗?证都领了,后悔又有什么用。顾吻一只手拿着叉子不断的搅拌着碗里的泡面,许久才说:“妈,你后悔吗?”
那边张美丽哽咽的声音:“我改嫁也是为了你们啊”
“妈,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吻吻,以前你弟弟太小不懂事。”
“妈,你总是用这句话来搪塞我,我只想知道你后悔吗?”她只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可以让自己原谅所有一切不快的答案,一个可以让她愿意回家看看的答案,哪怕是一个谎言也好。她总是这么自欺欺人。
张美丽抽泣着,后来电话不知道被谁抢了过去,只听到一个粗暴的声音:“顾吻,你个没良心的,我妈把你拉扯大,你尽到你作为一个女儿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了吗?”
顾吻思忖了片刻,激动着:“顾云,你也觉得她是你妈,你跟顾帆的妈对吗?”
顾云陡然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顿时语塞。
顾吻长吁了一口气,像是呼出了所有的怨气:“顾云,在家里最困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外面花天酒地,女朋友多的数不过来,你又何曾尽过作为儿子的责任和义务?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
顾云:“你老拿过去说事,我承认我过去是个混蛋,可现在我从良了啊,你怎么就看不到我的变化。”
她淡定道:“是啊,你倒是从良了,可是你有没有变化跟我有什么关系?需要你变好的时候,你没有,现在亡羊补牢,羊都被狼吃了,还补个什么劲?”她的心早被伤透了,现在个个来关心她,岂不是亡羊补牢?
“哦,对了,还有我给的彩礼,我一分嫁妆都不需要,你们还不满意吗?”
本来沉默不知道说什么的顾云一听到彩礼立刻反驳到:“不是彩礼的问题好吗?我气的是你视我们为空气,一声不响就跑去结婚了,你真那么忍心抛下我们?抛下曾经在同一屋檐下一同生活过这么久的家人吗?难道以后你真的不再回来了吗?现在咱妈最需要的是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可以承欢膝下。”
顾吻冷笑道:“抛下?承欢膝下?”曾经年幼时,是谁被抛下,是谁为了博得她妈张美丽红颜一笑,她费劲了心思,可终究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无论怎样的付出都比不过她的弟弟顾帆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个转身,冷笑了一声:“顾云,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你是在认我这个妹妹吗?”
“我一直都把你当我的妹妹看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是吗?从未发现,我看我只是你们的摇钱树罢了。”
“顾吻,你饭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你不就是给家里寄过几次钱吗,有必要讲的好像你给家里做了多大的贡献一样吗?再说……………”
“再说什么?我一毕业就出来打工,为了替家里还债,我把挣到的所有的钱都寄给了家里,自己过年连个新衣服都舍不得买,所有的人都嘲笑我怎么都打工了还这么土,怎么都不知道打扮一下,我也想漂漂亮亮的走在大街上啊,可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你还嫌弃从我身上得到的太少了是吗?”
顾云突然语塞了,停顿了会,也许觉得确实事实,也实在无话可说于是将手机递给了张美丽。
“吻吻,我知道你不容易,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好了,好了,我们先不要说这些了,我只希望你以后可以好好过你的生活,不要太恨这个世界,有时间回家看看。”
“妈,无论我怎么恨其他人,我也不会以同样的程度来恨你的。”她不可以恨,没有她又怎会有她?挂完电话的顾吻坐在炕头上看着还冒热气的方便面,又看看窗外渐渐隐去的日头,心里疼痛至极。
顾云五岁的儿子顾轩扑了上来喊着:“爸爸。”他无奈的看着正抹眼泪的张美丽。
顾云弯腰在顾轩的耳边轻语道:“儿子,快去给奶奶擦眼泪,让奶奶别哭。”
顾轩熟练的跑去拿来卫生纸,爬上床蹭掉鞋子,温柔的给张美丽擦起眼泪来,没有重点的擦着,却把张美丽弄的哭笑不得,想想自己这么可爱的孙子,又想到今天是自己女儿大喜的日子哭就太不吉利了,可是她又何尝想哭,她只是觉得顾吻是故意嫁那么远的,她毕竟是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啊,哪里舍得,而现在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又能奈何?
张美丽擤了擤鼻涕,慈爱的看着可爱的孙子,不自觉的亲了一口。
许久后,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顾吻探出头去看到一个妇人正进屋关门,她喊道:“妈,你回来了。”
每当喊婆婆为妈的时候,她心里总是会问自己,她从未养过自己一丝一毫,怎么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喊着,而且还喊的如此亲密,而自己的妈辛苦把自己拉扯大,她却就是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明知道她妈最希望她回家,可是她偏偏就是不想回去。
黄连花笑着点了点头,她一向不爱多话,转身径直走到了自己的房间。
顾吻依旧坐在炕上,低头不断的翻着手机的通讯录,排除了一个个的可以聊天排忧解难的可能性,最终将目标落在屈雯紫的号码上,这个她从初中毕业上职业学校就认识的好朋友,虽然不是同一个班的,也不是同一个专业的,却比同班同学还要亲密,渐渐地成了好闺蜜,连她来到上海工作,她也追随了过来。
顾吻徘徊着,又看了看窗外,不禁冷笑着:这段不曾被祝福不曾被看好的婚姻又是否会真正的幸福下去,可现在也只有你是支持我的,我到底该幸福还是忧伤呢?
而与此同时电话响了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她的好闺蜜屈蚊紫的名字,也许这就是闺蜜之间的默契吧,她激动的划开箭头:“喂,蚊子。”
“kiss,我好难过。”那边蚊子哭泣的声音。
顾吻来不及说自己的心事便忙关心到:“蚊子,慢慢说,怎么了?”
“kiss,我们分手了,我好难过。”
顾吻沉默片刻,她实在需要时间调整自己还未平复的心情:“为什么分手?谁先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