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人皮灯笼的事
我们生活的林子,在长白山下,林子在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雕刻下,年复年日复日地展现着它的美,就像五大三粗的东北爷们,宏壮有劲。而我自打进了林子生活,便油然而生一种自由感。
更重要的是,我在这里生活得相当愉快,不管是精神生活还是物质享受,都得到了极致。其实我说的极致,也不过是一日三餐能够把肚子吃得圆圆溜溜的而已。但那时候对于我来讲,已经相当满足了。
之所以能够吃得圆圆溜溜,是因为老头儿除了“刘大胡子”的绰号外,还有一个当当响的称号,“猎人王”。众人口中传的最邪乎的是一次打猎,老头儿无意中发现了两只肥大的野兔子(那个年代,就算部队一官半职的官儿也是吃不到那么正宗的野兔肉,何况还是两只),发现野兔的老头儿两眼发光,那叫一个来劲。
他先是轻声隐藏,接着是判断路线,其次是抓住时机,说时迟那时快,老头熟练的扯下背后土枪就是“嘭”的一声。寂静的林子里回响着久久未消的枪声,树头儿的鸟一跃而起。两只肥野兔半睁着眼睛抽搐着,双管土枪,一枪两兔,那叫一个神枪手。
“阳子,林子里生活图的就是自由,痛快,不用管那国民党,也不用管那八路军,更不用管那小日本子,这里‘三不管’,咱爷俩就管每天有肉吃就行”。老头儿如此这般告诉我,我觉得他说得太对了。
在东北,没有爷们是不会放枪的,老头儿要求我不管怎么样,必须得学习打枪,我答应了他,于是一边学习枪法一边享受美食美景的生活就开始了。
不过我心里总有一件事放不下,来这生活的那个晚上,在林子遭遇的惊悚一幕,久久没有从脑袋掏出,“林子坟儿”这个地方深深的勾扯住了我矛盾的心理。那晚的怪物还历历在目,让我是又好奇又害怕。甚至都想偷偷跑去再瞧瞧那个地方。
有一天练习完枪,老头儿回去烤刚才打到的那只鸟去了,说实话我不知道那么大只的鸟是什么鸟。和老头儿的宝贝土枪重重的躺在厚厚而又软软的落叶上,看着林子里树枝的顶头儿,听着飞过大雁的叫声。不由的让人闭上了双眼,感受着林子的呼吸。
再当我睁开眼里的时候,一个黑黑的一坨东西在我头顶,顿时吓的我一哆嗦,虽然是青天白日,但还是本能的双腿一蹬,连忙后挪。样子像羊,草黄色,有角,雌无角。没错,就是东北林区最常见的动物,傻狍子。
“傻狍子”虽有奔跑的迅速,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即性情好奇,对新事物什么想探个究竟。当发现敌害已不再追赶了,就会返回原地,正是这种奇特的习性,使它常常成了野兽的美餐。
当我回过神来知道是狍子,一个后翻,抓起身边的土枪就向刚刚被我吓跑的狍子追去,追的途中我还不停的在想老头儿曾给我说狍子肉美味劲道的很。甚是令人垂涎。
“傻狍子”在林子里的时间比我久,最后还是跟丢了,天也渐渐地暗了下来。站在原地,我四顾了一下,所在的地方看上去令人发凉,但又觉得熟悉。对,就是那有一面之缘的“林子坟儿”。
东北的傍晚,天色还有淡淡余光,我慢慢地挪着步子,冷风吹了过来,毛骨悚然。天,越来越黑了,我越有越近,脚步也越来越轻,林子里传来的时有时无的唏嘘声,让环境显得更加阴森可怕。我的心也越来越害怕,终于收住了脚步,停了下来,再也不敢再向前走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一坟头上发出了一团红光,这红光在即将暗下来的环境中是那样的显眼诡异。时微弱时强亮的闪着,在这一团红光的下面,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人吧,就是这么贱,明明吓得要死,却还是想要搞清楚那是什么,都说好奇心杀死了猫,是非常正确的道理。
我越是不敢靠近,又越想看个究竟。
我哆嗦的抱着老头儿的土枪,试探着又向前微微的挪了一小步,这真的已经是极限了。说实话,我还没有学会怎么开枪呢,此时抱枪就是壮壮我这怂人胆。
走进了一步,原来那红光下面是个人。可是当我看清楚以后,却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倒退两步,既不敢再前进也不敢后退。
这个人从衣服头发什么的来看,我可以确定是那晚和老头儿遇到生啃活鸡的那个怪人。而此时,他就一动不动的爬在那一个没有墓碑的坟头上,我想知道他是怎么了爬在这里。我伸出土枪,用枪管戳了戳他,他好像没有一点知觉,头依旧扎在那堆坟土上。
我顺着他的头向下看去,看到了刚才不明的红光,一闪一闪刺着我的眼睛,我使劲揉了一下再去看那红光,看的是清清楚楚。老鼠的头,只有额头的一只眼睛,有触角,身子有鸽子那么大,长长的尾巴让它更像老鼠,一只诡异模样,让人看起来发抖哆嗦的老鼠。
原来那红光是它那一只眼睛发出来的闪光,我顿时僵硬,脑门子一头一头的出汗。让我更是瘫软的是在那个一只眼闪光的怪鼠下面,一节长长骨头白生生的露在外面。是独眼怪吃了那个人的整条腿,一条腿没有了一丝的人肉,就那样煞白的露在外面。
没有再想什么多余的,我拉着枪,转身拔腿就跑,不料被脚后的一大块石头摔了个狗吃屎。扭头再看,那个鬼东西张着不大的大嘴向我飞来,长长的两只尖牙完全露在外面,还凃染有淡淡的血丝。
要想逃跑已经来不及了,我端起了土枪就是一阵的乱开,“嘭嘭嘭”的几声,可是那鬼东西并不大,且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要想用土枪打死它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我看着它向后挪着身子,那鬼东西则是飞起来停在了空中,黑夜中的红光更加刺眼了。鬼东西就那样直直的向我迎面扑来,我乱挥着手中的枪杆子,于事无补。
“我本方壶客,飘逸离凡尘”就在鬼东西将要碰到我脑门儿时,我的旁边多了一个人,说了一句我没有听懂的话,然后用了一个奇怪的铁丝网袋把那个鬼东西给装了进去。
而我,已经是双眼无神,痴呆可怕,就像丢了魂一样。那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就不知道了,老头儿说是那个人把我背回去的。
不过可能是经历过了两次前所未有的恐惧,我的胆子也似乎越来越大。出奇地喜欢上了听有关鬼这个东西的故事。每次都缠着老头儿给我讲故事,而且是那种意想不到的,诡异出奇地,牛鬼蛇神的,荒山野岭的。
亏得老头儿也象一本故事大全,只要我提,他就能瞬间给你讲起来,看来老头年轻时候的经历甚是丰富啊。那天,老头儿吃完了晚饭,拿起烟斗,盘腿坐着:“我就给你说说人皮灯笼的事儿”。
故事在老头儿的嘴里娓娓道来:记得那天,雪下的老厚了,那场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我随军阀队伍驻守在了一农村。没事的时候就给乡亲们做一些零碎的事儿。
那天,组织领导说是要请村子里的人一起看电影。那天晌午,我和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兵去布置场地,挂屏幕,准备其他东西。一直忙到晚上,天黑了下来,电影也开始了,那晚来了不少乡亲们。组织上觉得这次电影举办大大的拉近了军民感情,得到了不少相亲们粮食上的支持,十分的满意。
播放完已经是半夜,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一家的小孩睡的完全不知道了,老乡说是让我和一女卫生员送送他们回家。
磕磕绊绊的走了好久,把他们一家三口送回了家。临走前,那个妇人说是天这么黑,给我们拿个灯笼照照亮。看到那灯笼我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怎么外面有好多头发呢”,我指着灯笼表面几撮类似毛发的东西问妇人。
“是用人皮糊的,自然会有人的毛发”那个刚刚还熟睡的孩子从炕上坐了起来,双眼圆圆的瞪着我俩说。一旁的夫妇开始笑了起来。
我感觉很不好,一把拉住和我一起来的女卫生员手准备走,却被夫妇给挡住了门口。“别呀,都做了九十七盏了,就差你俩的了,凑够九十九盏,我们三个就可以做万妖首领了”,那个站在炕头的小孩阴险的对我俩说着。
话音刚落,那对夫妇取出了一把又长又窄的刀,在灯笼的光照下,反射出了杀气。他俩一把就把女卫生员拉了过去,刀尖迅速的从女兵额头向下划去,两眼中间,鼻子中间,嘴巴中间,直至胸膛,鲜血淋漓,滴的满地都是,女兵痛苦的惨叫着……
“嘭”的一声,是窗户被风刮闭的声音,“不要讲了不要讲了”,我推了推老头儿,示意让他停下,太那个啥了,我压根承受不住了,投降了。
好一个“人皮灯笼”,让我汗毛直竖。
说什么来着,人都是矛盾的,我一边怕得要命,一边又特别喜欢听这之类的故事,那天晚上,我把在“林子坟儿”所遇到的看见的说给了老头听,包括那个神秘的人。老头半天没有说话,神情却很奇怪,直觉告诉我他瞒着我什么。
就在那天晚上,我看见老头迟迟没有睡,而是将他的土枪拿了起来,用碎布擦来擦去,擦来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