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今天白天一直有不少女老师拿古怪的眼神看他,还有不少男老师偷偷问他今天穿什么颜色的内裤,起初他把他们当神经病,后来忍耐到了极限才找人询问,最后从新闻系的某个学生口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竟然是孔妍这个臭丫头传播了子虚乌有的谣言。
他向来讨厌八卦,一直极力去避免,没想到这丫头还敢把他扯进乱七八糟的八卦里。士可杀,不可辱,他马上就想出了要她赔偿他逝去的名声的方法。
「我那是在为你着想耶,昨晚说完电话没把你的艳照发出去,人家今天跟我问起这件事,我急中生智,出于无奈才扯出那种善意的谎言。」
还善意的谎言,他看她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了,「我居然有这么一个为我着想的好学生,真是让我欣喜若狂。」然而他的表情扭曲到像想杀人放火,「所以我更加要想办法帮助你这位好学生提高成绩了。」
孟德从旁边搬过来厚厚的一大叠不知道什么玩意放在她面前,「来吧,这是我今天抽空整理出来的重点和练习题,以后每天我都会花时间拯救你毫无上升迹象反而一直在下滑的经济学成绩。」
他管她成绩高升下滑、是死是活,没有比折磨她,天天看她愁眉苦脸更能令他兴奋开怀,足以出得了那口恶气的了。
「你、你、你……」事到如今,孔妍终于知道招惹这个男人绝对是她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事。
「快写,趁着我好心情,考卷今天只用写两张。」说着,他大爷就愉快地跷起二郎腿去翻不知打哪来的杂志,看也没有再看她一眼。
「两、两张。」太多了吧!
孔妍的哀怨咕哝马上换来他一个友好的眼神温笑,询问她,「有问题吗?」吓得她立刻哭丧着脸,乖乖拿了笔就去看重点和题目。
逃跑那是不可能的,自从见识过他不一般的心狠手辣之后,她很深刻地领悟到在他面前耍花样只是白费工夫,叹了口气,她乖乖下笔答题,也好、也好,从今天起她还有免费家教呢。
见鬼了,这些题目怎么都这么难,不死心地翻了几页看到的仍是满目让她头昏脑胀的不知所云,不得已擡头去看他,碰巧与他四目相接。
「你看我干什么,看考卷。」因为这个时间其他老师都回去了,他欺负她更是越发恶劣且肆无忌惮,也将本性在她面前显露无遗。
「我不会。」看你帅。她只敢在心里吠,他长得再帅,她现在都很想对他敬而远之。
「哪里?」
「全部。」
并不是说不当撒谎的孩子就不会受到惩罚,而他好像生来就是为了提醒她这一点,「自己去翻书、翻资料,我已经帮你画出重点了。」
她本来想说书和资料都说得太笼统了,可他一脸「你再笨就无可救药了」的样子,别开视线接着回去跟杂志眉目传情,她只能摸摸鼻子,低头仔细去慢慢翻查。
大概过了有二十几分钟,他出的题实在太深奥了,而她悟性太低,做了这么久才做完三题。
擡头想要活动一下酸疼僵硬的脖子,却瞅见他正不正常地抚摸着后颈,「老师你怎么了?」不问白不问,问了好偷懒,不用塞进满脑子艰深晦涩的问题。
「写你的考卷。」他是让她来受折磨、耗费脑细胞的,不是让她来对他嘘寒问暖,发展什么感天动地的美好师生情谊。
「你一直在搔首弄姿,这样会害我很困扰,根本无法集中精神耶。」
还搔首弄姿,请问你的国文老师被你气到吐血身亡多少年了,孟德感觉唇角抽搐数下,反正她一直在捣乱,根本没有给他专心致志的意思,干脆拿了把剪刀塞进她手里,说道:「帮我做件事。」她再搞怪啊,他就尽情奴役她。
「呃,老师,我觉得你要剪头发的话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现在还能赶上发廊的关门时间。」孔妍拿着剪刀无从下手。
他的头发看起来好柔软,没有用发胶乱抓一把弄造型的时候就软软顺顺地垂下来,让他看起来像极了少女漫画里气质温雅的好好青年。她从未帮谁剪过头发,自己的也不曾,她怕剪坏了会让他大发雷霆。
他不过稍稍在她面前揭了下面具就已经这么黑、这么霸道了,她对他勃然大怒的模样很避之唯恐不及。
「谁让你帮我剪头发,我要你帮我剪掉衣领上的标签。」他将衣领翻出来,让她看见因为忙,忽略了一整天,而一直淩虐着他脖子的服装标签,也让她瞅见他后颈已经被磨红了一大片。
「哦。」剪衣领上的标签她很在行。很多女孩子都讨厌标签磨脖子,可这家伙到底是有多细皮嫩肉才会被磨成这样。
「剪完了吗?」
「快好了。」这把剪刀这么钝,他以为她是神之手呀。
「别碰我脖子。」
「啊?哦。」她被他蓦地一声低喝吓了一跳,不过是不小心碰了下他的后颈。
满心复杂又战战兢兢地帮他剪掉标签,孔妍把煎了皮、拆了骨,还断线藕断丝连的标签放到他面前。
「今天就到这里吧。」看也不看那张标签一眼,他随手就将之扫到桌底下的垃圾桶,「明天的课结束之后就乖乖地自己来办公室写考卷。今天的你没写完,明天再加一张,以后你要是没把当天的做完,隔天就再追加一张。你就继续当蜗牛慢爬搞怪吧,等哪天你弄得我不愉快,就一天给我写四张。」
「你……」这家伙绝对是魔鬼,用衣冠禽兽这个词最能形容他的人面兽心。
现在这个时间公车和捷运都很多人,等她挤回去天都黑了,也不知道她家车站有多远,「我送你。」顺便一提,他只是不想在孔妍失踪后成为被警方怀疑的头号嫌疑人罢了,并不代表他对她有多温柔体贴。
「我今晚要去便利商店打工。」
「我送你过去。」他不会过问她跑去打工的原因,但把她留到这个时间,他也有责任,送她过去让她不必迟到也不算过分。
「那就麻烦了。」孔妍没跟他客气,因为坐孟德的车真的比挤公车要方便舒适。
孟德没把车停在大学的停车场,估计这家伙一出校门就急着剥掉那层欺骗善良人们的羊皮,哪会给别人时间和空隙玩偷袭拆穿他。
才跟着他走出校门打算过马路取车,孔妍马上眼利地瞅见有辆黑色长形的名贵房车从右往左滑行到面前,挡住他们的去路。她莫名一惊,下意识地闪身藏到孟德身后,让他高大的身躯把娇小的她刚好遮挡住。
「臭小子,你还要玩多久才肯跟我回去?」有人从车里下来,听声音是个老人,从她的角度还能看见老人龙项禹身边站着个保镖。
「老头,你怎么还不死心,我说过很多遍,不管你来多少次,我都不会跟你回去。」
回应孟德的是恼怒的控诉和拐杖点地的威严响声,「不跟我回去,难道你想一辈子在大学里当个破讲师,还有玩你那间乌烟瘴气的酒吧直到死吗。」
老人家说话中气好足,害她忍不住偷偷回头张望,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在偷听,等一下,她干嘛要担心这个霸道的披着羊皮的狼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是若没有咬紧下唇,一再告诫自己这不关她的事,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她一定会跟他一样没大没小,一点也不尊老爱幼,忍不住冲口而出,跟老人家呛声,那间酒吧才不是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
「你连我的酒吧都没踏进去过一步,竟敢跑到我面前,大言不惭地放话那是乌烟瘴气的地方。」孟德以难得一见的冰冷笑意作为回应,同样卸去虚假温和的黑眸毫不畏惧地挑战老人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