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天纵
不知道于歌用了多少时间挖成这个坑,坑底并不窄,但或许是‘缘分’吧,于歌掉下来,偏偏就撞到了邵羽,还是脸对脸的那种。
月光倾泻而下,温柔地抚慰万物,不知多少动物植物舒展着身躯吸收这月的精华,在无数岁月后,它们或许都化为泥土,又或许会有极其稀少的一些开窍入道。
于歌压在邵羽身上,难得有机会近距离瞧一瞧这老是找自己麻烦的臭小子。
他一直知道,这骄横的小少爷长得很好看,却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手底下是精致布料包裹着的滑嫩皮肤,眼前是那双有着莫名吸引力的丹凤眼,挑起的眼尾似是含情,不经意间便带出蛊惑的意味。
以往,这张脸上总是带着傲慢,眼底也透出种厌恶,而如今,身下人的表情是平和的,眼中还有着被他将了一军的懊恼之色,于歌一时之间,竟怔住了。
良久没有声音,蛐蛐遵从自身的习性再次唱起歌来,于歌如梦初醒,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语气不知不觉好了很多:“要怎么上去?”
邵羽慢腾腾站起来,理了理衣服,不说话。在不久前接收到的记忆中,今日被于歌暗算跌进这陷阱的时候的确没有弄脏脸,但对自己这张脸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他并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是什么样的容貌,让男主于歌露出了惊艳之色?
邵羽伸手,感受着灵气的流动。初时生涩,很快纯熟,他简单地凝聚了一面水镜,就着月光瞧起自己的容貌来。
世上令人销-魂蚀骨之最,不是美酒,不是佳肴,而是绝色美人。
邵羽瞧着镜子里那张稚嫩的脸,虽还未长成,却比起前世幼时的照片要美丽许多,已隐约可见日后妖孽之姿。他想起自己在写这篇文的时候一时兴起将宿敌这个角色的容貌设定地足以和第一女主相比,顿时悲从中来。
——当初写文的时候为什么要设定这样一个角色,还把他写成这副模样,最坑的是还用了自己的名字?_(:з」∠)_
小正太于歌显然无法理解坑友的心情,他纳闷地伸手在邵羽面前晃了晃:“你很喜欢照镜子吗?”听丫鬟们说,这叫顾影自怜?于歌凑过去瞧了瞧镜子,发现自己一张脸脏成了花猫,心情不太好:“邵小少爷,到底怎么上去?”
水镜融化,有水从邵羽的手掌滴落,绵延不绝,自脚底开始漫卷。
于歌怔了一下,水便已涨到腰部,他忙大喊:“我不会游泳啊!”
心情更不好的邵羽抬了抬眼皮,不以为然道:“垂头抱膝,全身放松,跟着水浮上去。”
然而他低估了菜鸟的笨拙。
如今的于歌,还没有经历过修为全失后从受尽宠爱到遭人鄙夷的大起大落,六岁前虽不被重视,但有母亲疼爱,六岁时母亲离世,却被测出天灵根资质,出生到此时九年,算得上一帆风顺。这样的男主即使聪慧,也不过是个自小没怎么出过城的豆丁而已。
于是在小型游泳池逐渐成形的时候,他抱住了另一个人。
邵羽:“……”
主角和宿敌果然八字不合!
前世听过的N个下水救人反遭被殉情的新闻在脑海中闪现,邵羽当机立断往水里沉,冷静地看着于歌因呼吸不畅而手脚无力的虚弱样子,再一手从其背后穿过腋窝扣住他,防止他翻身再抱,带着人出了坑。
看着豆丁版本的男主跪在地上咳水的样子,穿越过来的某人感到了一种诡异的愉悦。
他就是忘了还能把水抽干,怎么样?
事实上,即使是水系天灵根,在练气十层时也不会有邵羽这样驾轻就熟操控水流的能力,而这,又关系到这具壳子的身世了。原文中的‘邵羽’在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也正是其身死之时,而就在此前,作者坑了。
╮(╯_╰)╭
吃了一个大亏的于歌当然不会把今晚的事情讲出去,何况这能力也并非十分离谱,随便脑补一下就好,邵羽自忖没什么破绽,不耐烦地抬脚碰了碰于歌:“你好了没?”
男主小脸上的泥土已经被水流冲净,露出清晰的五官来。
那正是邵羽最希望长在自己身上的脸。
……一看就心情不好呢。
于歌站起来,探究道:“你怎么了?怎么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邵羽缓缓道:“掉进去的我已经死了,如今从坑底出来的是另一个人。”暮色四合,山间渐渐起了层蒙蒙的雾,配上稚嫩拖长的音色,颇有些阴森。
于歌神情复杂,拍了拍他的肩膀:“许是我害了你,你……回家以后,去看看郎中吧。”
邵羽:“……”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小树林位于城外的天纵山山脚下,邵羽在进城门之前,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那山。
山并不高,其上没有生长什么灵草出没什么灵兽,形状也不出奇,山腰上有题字曰“天纵”,龙飞凤舞,苍劲有力,是剑意写成,即使在夜晚,也瞧得清楚明白,仿佛不是用眼睛去瞧见,而是某种更玄奥的东西。
古早曾有大能修士来到此处,想要将这两个嚣张的字抹去,却反被其上的气息震伤,便再没有人去尝试了。
百姓们在此聚集居住,常常对着那山跪拜,称其为天纵山,慢慢的,人们越聚越多,村变成镇,镇变成城,而这城便以天纵为名。
——正是“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听起来很有神话色彩吧?
让我们来看看真相——前世的作者邵羽是这么想的:主角出生的地方,名字岂能太过平凡?
幻灭,就是这么简单。
虽说在某种程度上自己的身份就是“造物主”,邵羽却不敢大意。作者写小说的时候,多半站在主角的视角来写的,对于配角龙套等只会写和主角发生交集的一部分,何况以YY种马爽为目标的文,细究起来逻辑有时并不是那么严密,而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万事万物有其因果。
比如说,他曾经轻描淡写地带过了的邵家的一堆破事,已经由世界补全细化成了具体的现实。
和于家子孙繁多不同,邵家向来一脉单传,到了上代近乎断绝,邵爷爷晚年才得了一个女儿,自是如珠如宝,女儿大了后千挑万选给她招了个上门女婿。
按照修真界的普遍观念,父母的修为越高天赋越好,孩子的资质便也水涨船高,女婿原本是个佛门弟子,还是个小孤儿的时候被师傅捡到收入门墙,天分中上,但红尘之念未消,一日见到邵家独女邵媛天真灿漫温婉可人,他便动了心,断然还俗,凭着一张俊脸一腔真情和不俗的谈吐搭上了……邵爷爷。
是的,邵媛并没有瞧上他。
但三流修真世家在婚嫁方面的习俗和普通人差不多,俱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邵媛无论再怎么不愿意,也只得嫁了。
她叛逆了一回。
在成亲之前,邵媛出去散心,和一个陌生的俊俏男子春风一度,事后又是后悔又是后怕,跑了回来乖乖嫁人,洞房时用鱼肚泡装了血塞入下-体,顺利伪装落红,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而后怀胎,丈夫许临始终温文有礼,呵护有加,爱慕之意拳拳,十月之后,男丁落地,老父和丈夫都是大喜,邵媛也决定把这件荒唐事烂在心里,本该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随着儿子逐渐长大,她的心里却越来越慌。
只因为,这样的容貌,并不是她和许临可以生得出来的!
纸终究包不住火。
修真世家,统一在六岁时给孩子测定资质,邵羽被测出水系单灵根,品相完满,为历代邵家之最。可若非奇缘,孩子的灵根无法跳出双亲的范畴,无论邵媛抑或许临,都没有水灵根。
这个家瞬间变了样。
邵爷爷看重的是家族传承,又有亲情维系,对独女责怪一番也就罢了,虽然也安慰了许临并许下种种好处让其保守秘密,对邵羽的疼爱却不减半分。毕竟,这是亲孙无疑,资质又这般好,父亲是谁有什么要紧?
许临被带了绿帽子还喜当爹,心中一口戾气不散,这些年来修为再无寸进,反而隐隐有跌落之势,邵媛愧疚万分,总想着补偿,几乎对其千依百顺,对邵羽的关心也就有限了。
原文的轨迹中,小小的‘邵羽’为父亲的疏远闷闷不乐,而于歌在没有失去修为的时候,于老爷简直要把他宠到天上去,这一点招致了‘邵羽’的不满。
为什么你的爹爹对你那般好?
我得不到的,凭什么你能得到?
——傻孩子,因为他不是你亲爹啊。
邵羽走到了家门口,熟门熟路地翻墙进去走到自己房间,就见门扉敞开,橘黄的灯光流泻而出,一个俊俏的和尚盘腿坐在床上,结莲花印,瞧着他静静微笑。
WTF!
这和尚正是许临,和往常相比,一头烦恼丝已不在。
许临双手合十,似有出尘之意,平静道:“贫僧已斩情。”
邵羽:“……”
谁能理解这种打完一个副本还没清理包裹补充药品就进入下一个副本的感觉?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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