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吴娇云挨着祖母的椅子,摇了摇头道:「孙女睡得可好了,今儿个给祖母带了个抹额,待天气转凉的时候,祖母就可以戴着御寒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褐色抹额,上头绣着艳丽的大朵牡丹花,富贵雍容。
吴老夫人眼露欢喜,伸手接过细细看了会,笑道:「很是精美,花了不少心血吧?这几天听说你都待在院子里不出一步,怕是就在绣这抹额吧?」
吴娇云脸带娇嗔地道:「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祖母,孙女正是绣这抹额来着,祖母喜欢那是最好不过了。」
吴老夫人一脸宠溺地道:「说吧,你这次想要祖母什么好东西?就为了你这么贴心,就算要的是再精贵的东西,祖母也舍了去。」
吴娇云闻言不依的扯着祖母的袖子晃了起来,嘴里撒娇道:「祖母您欺负人。」
吴老夫人被晃得呵呵直笑,「哦,我怎么欺负人了。」
吴娇云嘟起嘴,头上发簪的浅紫色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为什么表姊给您绣了鞋面,您就说她是孝心,到了孙女送您抹额,就成了想要掏您宝贝的人了?您说您还不欺负人吗?您就是欺负我,喔,我知道了,肯定是您看表姊这么有本事,不喜欢孙女了。」说着故作委屈的瘪起了嘴。
吴老夫人「哎哟哟」了好几声,伸手点了下她的脸颊道:「瞧瞧这张小油嘴,嘟起来都能挂一斤猪肉了。好好好,这次是祖母错了,祖母跟你说对不起可好?」
吴娇云有些娇羞的低下头,跺了跺脚,「哪有祖母跟孙女道歉的……」
祖孙俩正说得融洽的时候,各房请安的人也都陆续到了。
吴千齐请了安后,因衙门当值便先离开,赵氏和周氏伺候着吴老夫人用完早膳后也告辞离去,几个少爷用了饭后去了学堂,最后只留几个孙女陪着吴老夫人说话。
几位小姐们按次序坐着,坐在左手第一个位置的吴娇美神情恍惚,在丫鬟递来茶水的时候不小心没端稳,被溢出的茶水给烫了一下,好在茶水并不滚烫,才没让茶碗失手跌落在地,只是那声不大不小的惊呼声已引来在座所有人的侧目。
吴老夫人让丫鬟过去细看,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生病了,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见你有些恍神。」
吴娇云也紧跟着道:「就是啊,三妹妹若是哪里不舒服,可一定要说出来找大夫看看,憋着可不是个事情。这个时候要是表姊在就好了,她医术那么好,肯定一下就能瞧出病症来。」
吴老夫人一脸笑意的点点头,很是欣慰。
吴娇云身边的吴娇丽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心里直纳闷,这娇云怎么说起江淋的好来着,而且还是不带刺的那种?
吴娇美也讶异的看向吴娇云,哼了哼,并不领情,转头对上祖母的视线道:「让祖母挂念了,孙女并无大碍,怕是今早起来的时候有些着凉了,等下回去让厨房煮点姜汤喝了也就没事了。」
吴娇红一听她的话,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现在还是七月底,太阳火热着,哪来的凉好着,三姊姊找的藉口也太糊弄人了。
吴娇美转头看着左手掩嘴而笑的吴娇红,狠狠的瞪了眼。
吴娇红嘟着嘴,不惊不惧的瞪了回去,只是也没那个胆子出声回嘴就是。
吴娇云见了,嘴角冷冷一笑,也没出声。
姊妹几人陪着吴老夫人再说了会话后,便各自散去。
出了院门,吴娇云站定脚步,等着后面的吴娇美走过来后,这才凉凉地道:「三妹妹,姊姊我最近听说了件关于你的趣事,不知道三妹妹可有空听?」
吴娇美抬眼,一脸警惕的看着她,问道:「什么趣事?」
吴娇云嘴角微微往上勾,身子向她倾过去,表情有些诡异地道:「昨儿个我身边的丫鬟帮我出去买丝线,她回来告诉我,看到你身边的绿袖拿着一块帕巾,正对着那些客栈里进进出出的应试学子张望。不知道三妹妹可知道这个事情?」
她的话一落,吴娇美身后的绿袖忽然惨白了脸,有些不安的看向主子。
吴娇美也是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会这么巧被吴娇云知道此事,心里不禁突突的跳了几下。
其实这事要从朝花节那回的蜂螫事件说起,当时她被蜜蜂螫得到处乱跑时,不小心一脚踏空,眼看就要跌落水中,是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猛地拉住自己,往其怀里带,让她脱离掉入水中的危险。
当时她整个人都懵了,人傻傻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意识到一件事——她被人抱了。后来还是那个男子推醒走神的她,扯下他脸上的帕巾,用袖子捂着脸,把帕巾塞到她手上,声音因袖子挡着而显得有些模糊,但听得出是非常悦耳动听的。
「把这个帕巾掩到脸上,尽量避免被蜂螫到。」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跑出林子,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吴娇美在再次受到蜜蜂袭击的时候,才猛然清醒的尖叫起来,好一会才被搜救的下人发现,带出林子。
而那块帕巾一直收在自己怀里,也不知道怎么的,等回来后那几日养伤的时候,她总会不知不觉的想起那双有力的手和那温暖的怀抱。
每次一想到,手上彷佛传来一种异样的酥痒感,还有微微的麻意。她会掏出那帕巾,想像着帕巾后面的那张脸。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她沉浸在幻想中,却始终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那人到底是谁?
直到昨天她下定决心,把事情告诉绿袖,让她帮自己去找这个人。她想起那个男子腰上佩带着一个高中客栈特有的状元结,便想着该是这届恩科的应试生。
却没想这人没找到,竟被吴娇云发觉了此事,不禁暗自恼了恼。好在吴娇云的丫鬟也只是看到绿袖往那边张望,自己把话圆一圆也就揭过去了。
定了定心神,吴娇美脸上挂上笑道:「原来是这事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昨天我让绿袖去那高中客栈讨个状元结,想送给大哥,祝他今年恩科一举高中,哪里知道那高中客栈的状元结只供给住进他们客栈的客人,绿袖无功而返,看来我只能自个打个别的结送给大哥了。」
吴娇云一脸怀疑地道:「三妹妹长居京城,难道不知道高中客栈的规矩?那状元结只给住店学子,你这眼巴巴的派丫鬟过去,怕是另有所谋吧?」
吴娇美心颤了颤,脸上强自镇定地道:「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大哥要应考了,为大哥祈福,我才特意让绿袖去求掌柜通融,那可是中过两个状元的状元结。可怎么听大姊的意思,好似我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般。」
吴娇云一时语塞,毕竟她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原本说出这事是想诈一诈她,却没想到什么也没套出来。不过娇美这些日子确实反常得很,不是常走神就是足不出院,要说这其中没问题,她也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