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管沅很想把手中的书砸过去,却也知道简单粗暴不管用,于是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抬起头看向管洛,病弱中带了几分浅笑。「多谢大姊挂心,我这几天病得昏沉,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还好大姊提醒,等我略好些,一定去给二叔婆请安道谢。」她决定就这么装傻充愣敷衍过去。

管洛却不打算放过她,迳自在对面的美人靠上坐下,「三妹妹,侍奉长辈要勤谨,你如今能下地走动了,就该去给二叔婆问个安,还不赶紧去梳洗换衣裳!」

管沅偏过头,美眸中的笑意渐深,不过细细看去,就会发现那笑意十分森冷。

方才二老夫人来看她,她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过个把时辰,就能跑能跳去请安,二老夫人心里会怎么想?况且她大病初癒便这样折腾,风寒反覆也不是没有可能,还有十天就是花朝节,管洛想让她缺席吗?

上一世她可是一直病到花朝节五天前才好利索,管洛估计也是趁着她久病时动的手脚,这回提前好了,管洛又想动什么歪脑筋?

「大姊也说了,侍奉长辈要勤谨,我正是为了那个谨字。」管沅故作认真,「我身子才好了点就忙着去给二叔婆请安,把病气过给二叔婆可怎么办?大姊放心好了,我娘平日里就严格要求我的礼仪,妹妹绝不会给定远侯府丢脸的。」言下之意是,我还有娘教,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堂姊管了?

说完话,刚想低头继续看书的管沅,却听到管洛的挑剔质疑,「礼仪?孝道大于天,最基本的请安都做不到,还说什么礼仪,大伯母就是这样教导三妹妹的?」

管沅的眸色阴沉下去。管洛对她说三道四也就罢了,把她母亲扯进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想指责母亲管教不力,还轮不到管洛!

「大姊。」管沅声音极其平缓,听上去却冷飕飕的,因为实在太平缓了,「长辈的事情是我们可以议论的吗?府里还有二叔婆做主,大姊若是不满意母亲如何教导我,尽可以去二叔婆跟前,看二叔婆怎么评价——擅议长辈这样的礼仪。」

话音刚落,灵修端着茶盏放到管洛面前,笑容满面的道:「大姑娘见谅,含露居的厨房小,只有一个灶,还要供着三姑娘的药,一时间也没有热水冲茶。这冷茶,大姑娘还请将就一些。」

管洛被这主仆俩一气,哪里还忍得住,正要发作,就听管沅淡淡出声——

「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

管洛的双手捏成拳,管沅居然拿《女诫》的妇言说事,让她一个字也骂不出来!深吸一口气后忍了又忍才道:「既然如此,三妹妹还是好好喝药吧,别缺席了过几日的花朝节。」说完才勉强维持着难看的笑容,离开含露居。

管沅看着管洛的背影渐渐远去,便放下手中书卷,「灵修,我知道你们一心向着我,想气大姑娘,可下次再遇见这样的事,我希望你们不要出头。」

含露居的小厨房的确只有一个灶,可屋里还有炭盆,未必不能烧水冲茶,灵修显然是故意和她一唱一和,要给管洛下马威。可管洛是什么身分,灵修又是什么身分?今日侥幸管洛没有追究,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她或许也保不住灵修。

「你记住,别和比自己身分地位高的人硬碰硬,我感激你们的忠心,所以更不想你们出事。」

灵修显然没料到管沅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让她们出头,越发愧疚起来,在一旁伺候的灵均也面露愧色。

「姑娘,」灵修微微低头,「实在是大姑娘太……姑娘病的这些天,大姑娘每日都来,听闻二老夫人还夸大姑娘爱护手足来着,可大姑娘每日来了就指手画脚,搞得含露居乌烟瘴气!」她暗暗咬牙,只觉得委屈。

管沅的视线停留在墙外的新柳上,「每天都来?她做了什么?」既然知道管洛包藏祸心,不得不防。

灵修怨气难平的说:「样样都管,煎药、炭火,就连屋里的摆设也要过问,简直把含露居当自己的地盘折腾。」

管沅突然想到什么,打断她道:「她去过书房吗?」

「去过。」灵均接话,「大姑娘前天还去书房转悠了一圈。」

「我们现在去书房。」管沅站起身就往含露居正屋西面的书房走。

前世管洛盗走她的诗集,誊写了一份后把原稿毁掉,后来花朝节她遭诬赖抄袭,因为自己没有证据,而管洛以手中的诗集和上头的字迹当证据,让她当了窦娥。

莫非管洛就是趁她感染风寒这段时间,去书房把诗集盗走的?

主仆三人到了书房,管沅指点灵均、灵修去找自己的诗集。

「姑娘,真的找不到。」灵均的声音带了几分焦急,「明明前些日子还在书架上的。」

管沅坐在书房里的靠椅上,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那就不必找了,研墨吧。」

「姑娘的意思是……」灵修脑中闪现一个可能,「大姑娘拿走了诗集?」

「不是拿,是偷。」管沅毫不留情地纠正。

灵均愤愤的道:「那还不赶紧禀了夫人抓她!」

「抓?」管沅唇边露出讥讽的笑容,「她一个『借』字就能搪塞过去,何况你们也不想想,她为什么要偷呢?」

灵修和灵均对望一眼,茫然不解。

管沅淡淡出声提点,「还有十日就是花朝节了。」

灵修恍然大悟,又有些难以置信,「难道大姑娘要盗用姑娘的诗?她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也许还不止。」管沅信任灵修和灵均,她们是上辈子陪她走到最后的人,「灵均,你现在盯紧了含露居的其他人,发现不对劲马上告诉我。灵修,你专门盯着灵氛。」

前世,丫鬟灵氛吃里扒外,咬定自己帮她偷了管洛的诗,坐实了她的罪名,既然重来一次,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现下管洛已经把东西偷走了,她不如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在庐陵的三年寂寞如许,她每日除了读书练字,根本没有其他消遣,如今的水准和从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既然管洛这么喜欢她的诗作,花朝节那天就让管洛抛砖引玉好了,自己只要在十天内赶出一本形似神似却技高一筹的诗集,到时候看管洛怎么解释。

夜晚的风依旧刺骨,管沅的书房还亮着灯,她伏在大书案前,笔尖下清丽姿媚的馆阁体一气呵成。

静谧的夜里,窗外突然传来「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窗台上。

管沅停笔,抬头向灵均使了个眼色。

灵均纳闷又心慌,随即想到这里是定远侯府,没有哪个贼这么不长眼,何况还有护卫的家丁,便大着胆子走到窗前,就看见窗台上的两本书册。

「姑娘,」灵均疑惑地拿起书册,「是两本书,有一本好像是您的……」

管沅接过书册,眼底愕然。这是她的诗集,还有管洛写了一半的誊抄本,谁帮她偷回来了?

她走到窗前四处张望,只见星光闪烁,漆黑无月,哪里能看到什么人?

目光回到手中书册,她翻开自己的诗作,扉页夹了一张纸条,颜楷隐隐含着内敛的锋芒——

狗嘴夺象牙,悉数奉原主。

管沅「噗哧」笑出声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人把管洛比作狗?真是痛快!

灵均喜上眉梢,双手合十念起佛来,「姑娘,有人帮您偷回来了,太好了,真是菩萨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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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贵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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